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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鸢有些犯晕不想现在看，殷暄为人细敏，每次都会写一大篇，沿途花花草草都会记录下来，裁开信随意扫了一眼，这次只有十余字。“鸢，竭尽办法，即刻离开皇宫。”
　　不敢置信。
　　又拿起信纸闻了闻，是她专门给殷暄调制的墨，闻起来有淡淡的玫瑰香，字迹也对，脑子顿时要炸了一样。
　　这个人在搞什么？！
　　但自她生病后，殷暄就再没开过玩笑，是宫里出什么事了？他远在西境怎么会知晓？她满肚子狐疑，被萧毓芙挽着手往外走。
　　“等会儿你装醉，侍卫点到三伯家的萧毓莲时就点点头，一句话也不要说。毓莲也来了，醉倒睡在大殿桌子底下，等马车出宫门，我再惊呼接错了人，让马夫回去通报，明日皇后自会派人送毓莲回府。”至于小鸢，回到萧府后说夜里遭风病倒了，宫里也不好再接回去。
　　已经没人的宫道上，萧毓芙贴在她耳边嘱咐。
　　“放心，这次爹娘一定能会护住你。”
　　小鸢还处于发蒙状况，殷暄向来顾惜她身体，她追着要跟去西境，哭得撕心裂肺，但她大病未愈，大夫说经不起舟车劳顿，他最后几天连行李都懒得关心，一直到处奔波想把她安顿好，帮萧七爷还得那笔债务，对他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钱，王府的大头都握在翟太妃手里，为此他还秘密卖了他最喜欢的一栋避暑山庄筹钱。
　　他让她赶紧出宫，肯定是有他的道理。
　　周围渐渐有了人声，最后一波宾客站在宫门前，等候马车驶来。小鸢看到云蕊完成交代的事往回走，殷腊她们走往各自的马车。
　　狂风呼啸，宫墙边堆放的仪仗旗杆松散倒落，噼里啪啦惊天巨响，有若炸鞭炮一般，其中一根砸在马车上，砸了好大一个凹槽，在附近告别的王夫人和长公主脸色发黑。
　　“一群做不来事的蠢材。”长公主直接詈骂眼前引路的侍卫长。“大好的日子要溅血不成？”负责看管的宫人慌不迭扑跪请罪。“还是娘娘出行的仪仗杆，楣头也不是你们这样触法。”她继续骂道，声音急厉，明显是被吓到。
　　“是太后的。”门口有宾客低声说了句。小鸢看了一眼仪仗杆的花纹，和皇后使用的外表相似，但是边缘多绣了一列嫦娥彩。
　　太后该是要回宫了，宫人仓促准备没有摆放好。侍卫的注意力都在长公主那儿，手里检查的活儿就松泛了，萧毓芙带着她跨过门槛，往萧家的马车走去。
　　宫墙角落里还堆放着不少积灰的旌旗伞盖，地面倒是新洒扫过很是洁净，风继续刮，旌旗呼啦呼啦地响，幸好是成捆绑束不至于倾倒，要是仪仗杆也是放这边，砸下去就是...小鸢目测了距离，是殷腊的马车。
　　她还不确信自己揣测出的恶意，一名小宦官风风火火跑去跟侍卫长报信，消息很快传开来，行走的宾客都在交流。“向总管掉进湖里了。”向尖是太后宫里的太监副总管，
　　皇上真的和太后开战了。
　　现在离开，会不会被认为是临阵怯逃？萧毓芙在一众排列的马车，找到自己来时所乘坐的。马夫尚且没有得到侍卫知会，和其他马夫围坐在小屋里烤火取暖，这个天气长时间坐在车厢外的木板上，会冻僵。
　　萧毓芙推着她上马车，一阵猛烈的推拉摇晃，座位上堆放的软枕掉落露出一片衣角，有人藏在里面。
　　小鸢转头就要逃，被不知情的萧毓芙生生抵住。她表情狰狞的向萧毓芙示意，躲在在座位底下的人听到外面动静，感觉到她们迟迟没有入坐，知道自己被察觉了，急忙爬出来匍匐跪在她们面前苦苦求饶。
　　昏暗的光线下，也依稀可见清丽秀美的容貌，身上穿着簇新的宫廷贡缎，是今日在殿中出现的采女之一。
　　小鸢感到魂都要飞走，“你不要命啦？”制止这个叫虞枫的女子自我阐述，直想让她赶紧回去。采女已经是入籍在册的皇上女人，私自出宫非同小可。
　　皇家禁卫就是挨家挨户搜，掘地三尺挖，也要把虞枫找出来交差，到时候轻则囚于永巷，重则赏赐白绫。
　　“皇上根本不会在意我们。”虞枫哭得发抖说。
　　“不是他在不在意的事，涉及皇室颜面，他不在意，大臣也会逼他在意的。”小鸢压低声急道，真是要了命，等会儿马夫过来，就来不及。
　　“你进宫前怎么不想清楚，有哪朝哪代后宫是人人都得宠的？”萧毓芙惊奇问。宫里选秀至少要经三关，现在过了终选，哪里还有回头路走。
　　小鸢也在旁边赞同。宜贵人才华横溢，容貌也是一等一的漂亮，先帝说不宠就不宠，上哪处说理去。
　　“我真的呆不下去了。”虞枫丝毫听不了劝解。她父亲渭阳县令前不久被卷入水利贪污案，嫡母病急乱投医求她向皇上求情，信没有被拆封过的痕迹，但青昱宫里好似人人都知道了，其他采女不再和她往来，看见她靠近就借故离开。
　　管事姑姑变得刻薄，衣料是别人选完了，再把剩下不要的给她，宫女不再按时送饭，经常是忙完自己手头上的事，再把冷掉的饭菜给她。有一次甚至忘了，她冬天夜里饿得受不了去茶水间里找人，宫女不好意思赔笑，指着被猫吃掉一半的饭，若是实在饿了可以先垫着。
　　若不是太后宫里的太监更优先看中美貌，她今日都不会出现在这里。
　　她这段时间一直在熬，就是想得到今天被皇上多看一眼，只是看一眼，她都有勇气继续坚持下去，但她的希望落空了，皇上冰冷的目光一扫而过，只看向皇后、黄菡笑。
　　脑中的一根弦断掉。她不想再回去，不想再忍受青昱宫宫人的冷眼，没被选上的其他采女的嘲笑。
　　她后悔了，彻彻底底后悔了。她要离开皇宫，带着亲娘逃亡到天涯海角。她宁愿自己下河捉鱼，爬山采野菜，也不要天天向宫女乞食。
　　“虞娘子，你先冷静。明日我派人去帮你教训那些逢高踩低的丫头如何？”小鸢劝说。实在太过分了，如今这些宫女也不知姑姑是怎么教出来的，基本素养也没有，以前斗得再厉害，也不会说短了谁的衣食，至多是难吃了些，但不会让人吃不饱饭。
　　她自己就是在不受宠贵人宫里长大的，对这种事特别痛恨。
　　虞枫脸上充满怀疑，先前在殿内亲眼目睹小鸢挑衅太后的人，皇上压根没领情，事后说不定还会降责罚，哪里顾得上她？
　　“可是你也要出宫不是？”
　　“求求你们，行行好，就当没有发现我。”虞枫再次激动磕头说，头撞击木板，砰砰砰地响，马车跟着摇晃。两人连忙把她按住。
　　“我上面有人，你信我！”小鸢安抚说。
　　“是呀，你相信我们。”萧毓芙急道，再继续僵持下去，马夫过来发现异样就都出不去了。她匆忙取下自己身上戴的首饰，宝石戒指，珍珠簪子，平日都舍不得戴，一眼就能瞧出贵重。“你把它们拿去给宫女换衣食，我们给皇后娘娘写信，一定彻查。”
　　小鸢瞧见有簪子，立即伸手去夺。萧毓芙伸手挡住，这些东西她还是给得起的，接受安王的嘱托就一定要把小鸢原封不动还给他。
　　转头，虞枫就拿簪子对准自己脖子，如果不帮她离开皇宫，立即血溅当场。
　　“我不走了。”小鸢说。萧毓芙实在太蠢了，不值得与谋！
　　实际，她刚跨出门就后悔了，那封信还没来得及细看，万一是翟太妃逼使殷暄身边人伪造的，就是想把她骗出去杀？萧家上次一被有心人撺掇，就把她绑了要送去教坊司，她信不过。
　　加上马车里还有一个情绪崩溃的采女。
　　太过危险！
　　“你仔细想我的话，要是机会得宜，我还能帮你引来皇上好生瞧，执意非要出去，逮住就是死路一条。”小鸢说完就往外面爬，被萧毓芙一把抓住后领。
　　虞枫本有些动摇，见状又握紧了簪子抵住喉咙。
　　萧府马夫得知两位小姐已经提前上了马车，揣着汤婆子急急忙忙赶来。“小姐可以动身了么？”他在外面行礼请安道，尽管已经是非常体面的仆人，但在夜里，尤其是侍女不在的情况下，只能隔着厢门说话。
　　没等来里面的回应，反倒瞧了一场热闹，长公主家的孙女崔鸳玉冻得像一根雪棍栽倒在自家马车前，周围的人聚拢了又散，原本还在教训侍卫长的长公主止了声，问崔鸳玉也得不到回应，表情凝重走回自己马车，宫人把崔鸳玉抬上后面一辆，两辆马车紧随离去了。
　　“小姐，我们也走罢！”马夫翻tຊ身上了座驾，另一边侍卫还在湖边捞向总管，宫里乱糟糟的，实在不是久留之地，他拉紧了马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