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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
　　陈卓霖回来了，他下意识望向三楼那扇窗。
　　亮着灯。
　　像是团火，暖了他的心。
　　陈卓霖松了口气，两步并做一步上了楼。
　　推开家门，周笙漫正坐在炉子前烘烤没干的衣服。
　　而桌上分毫没动的饭菜已经凉透。
　　他皱起眉，直接拿过饭盒放在炉子上：“你就算还没消气，也不能饿着自己。”
　　说着，他又拿来雪花膏，握住她的手给她抹上。
　　“跟你说了多少回，你这手再不注意点就得生冻疮了，趁着现在还没到最冷的时候，你上点心。”
　　周笙漫看着一反常态唠唠叨叨的陈卓霖，有一瞬的恍惚。
　　刚结婚时，自己也是这样关心他的。
　　一开始，陈卓霖也会把她搂进怀里，一边亲一边说：“好的首长，我都知道了。”
　　后来李萍清回来，两人就没有那样的亲昵了……
　　往事不堪回首，周笙漫抽回手，语气淡淡：“谢谢。”
　　骤空的掌心让陈卓霖心头一紧。
　　火光映照着女人恬静的侧脸，她明明就在眼前，却有种让他遥不可及的疏离感。
　　恍惚中，陈卓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正从心中悄然逝去。
　　他强压下那从没有过的感觉，打开已经冒着热气的饭盒：“不管怎么样，先把饭吃了。”
　　“我不饿。”
　　饭都喂到嘴边了，周笙漫还把头偏了过去。
　　她也不再多说，拿着衣服起身回了房。
　　望着周笙漫的背影，陈卓霖脸上闪过丝挫败。
　　他又一次对她束手无策。
　　窗外寒风呼啸，雪下的更大了。4
　　毫无睡意的陈卓霖看了眼依旧背对着自己的周笙漫，抿了抿唇，伸手将人搂进怀里。
　　周笙漫身体一僵，本能要挣脱，却被对方紧紧箍着。
　　陈卓霖将脸埋进她的颈窝，吸取着唯一能让他平静的馨香。
　　“笙漫，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吧。”
　　“我这个丈夫的确不称职，在你受委屈的时候没有维护你，在你受伤的时候没能保护你，对不起……”
　　“可我对着国旗和党旗发誓，我和萍清从没做过出格的事，帮她只是因为朋友之情，你才是我想过一辈子的人。”
　　他的声音沉瓮，像是忏悔，又像是祈求。
　　可周笙漫沉默了很久，只说了句：“晚了。”
　　闻言，陈卓霖呼吸一窒：“什么？”
　　周笙漫揪着被角：“……我是说，很晚了，先睡吧。”
　　听着她浅浅的呼吸，陈卓霖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他今天已经和李萍清说清楚，从今以后不会再跟她有来往，只想和周笙漫回到刚结婚的时候。
　　但周笙漫这淡漠的态度，像是针刺着陈卓霖的心。
　　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可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放弃。
　　只要她还在，还在自己身边，那他就一直对她好，直到她原谅自己为止。
　　陈卓霖又往周笙漫靠了靠，才缓缓闭上眼。
　　次日。
　　天刚蒙蒙亮，起床号响起。
　　陈卓霖起身穿好衣服，蹲在床边，轻抚着周笙漫的脸颊。
　　他俯身，吻在她的额头上。
　　沉寂中，陈卓霖别扭又认真地小声说了句：“我爱你。”
　　说完，他稳着脚步离开。
　　在男人关门的瞬间，周笙漫睁开了眼睛。
　　她坐起身，借着天光看着角落的皮箱，眸光黯淡。
　　陈卓霖真的爱她吗？
　　如果爱，怎么没发现屋子里少了她的东西，又怎么没有看见那个鼓鼓的皮箱……
　　不过现在纠结这些也没必要了。
　　周笙漫起床洗漱换了衣服，把申请离婚报告和家门钥匙放在桌上。
　　关门离开，一气呵成。
　　周笙漫半张脸缩进围巾里，独自走向军区大门。
　　路过训练场时，她看见正在训新兵的陈卓霖。
　　遥遥一望，周笙漫慢慢红了眼眶。
　　陈卓霖，这个她上辈子爱他爱到丢了儿子和自己两条性命的男人。
　　也许从一开始，他们的婚姻就是错误的，所以老天爷给了她机会，让她改正这个错误。
　　如果她这次选对了，老天爷就让他们永不相见吧。
　　周笙漫深吸口气，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正找陈卓霖签字的警卫员看见拐角的身影，不由道：“营长，好像是嫂子……”
　　陈卓霖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什么也没有。
　　“现在天还早，笙漫还睡着，不会是她。”
　　寒风凛冽。
　　周笙漫坐上三轮车，朝师傅道：“去火车站。”
　　师傅呵了口气，谈起生意来：“嫂子啥前儿回来？回来坐我车，我给你打个折。”
　　周笙漫听着远处传来陈卓霖中气十足的‘一二一’，目露释然。
　　“不回来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师傅戴上手套，卖力蹬起轮子。
　　车辙印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初晨的天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