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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婉脸色猛然一变，立即冷声道：“传太医！”

我浑身一颤，虚弱地抬眸与她对视，却撞进一片幽深眼底。

这么多年下来，终究还是有了一些无用的默契。

我压下眼睛的涩意，嘲讽一笑：“你放心，药从未断过。”

夏宏邈不愿侍寝，墨婉便不勉强他。

可墨婉是个正常的女人，总会有需求。

我便在无数个屈辱的夜里，成为一个让她满足的替身。

发泄过后，她衣冠楚楚地离开，我却连衣服都来不及穿便要灌下宫女端来的汤药。

那是专门给男人喝的避子汤药，这些年来，每日一碗，我早已没了生育子嗣的能力。

无论墨婉何时与我欢好，都不会有孕的。

我也曾不甘心过，满心凄怆撕心裂肺地质问她为什么。

墨婉却只平静地看着我，淡淡道：“妖孽生出来的孩子，谁知道是不是另一个妖孽呢？”

只一句话，便让我痛彻心扉，所有的希冀被不留余地碾碎。

再到后来，不用任何人催促我便自觉将那药喝下。

墨婉看着我赞道：“真乖！”

我轻哂一声。

“父亲是个异类，母亲是个疯子。这样的孩子生下来了，又有什么好下场。”

墨婉本已缓和脸色倏然沉下。

“疯子？”她一把将我抱住，钳住我的下巴，看进我眼底。

半响，她笑了：“你说的倒也没错，我早就疯了。”

我偏过头不想看她。

不妨脖颈被人一口咬住，锋利的齿尖穿透肌肤，疼得钻心。

我下意识抬手挥过去，却被墨婉一把抓住。

她冷彻的眼睛看着我，手一用力，衣帛破裂的声音传来。

……

【死亡倒计时——3天20小时18分23秒。】

未央宫来人说，夏宏邈想见我。

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去了。

夏宏邈脸色已经好了许多，看见我，他冰冷如皎月的脸上漾出一抹微笑。

“之前是我太狭隘怨及旁人，多谢公子不计前嫌救我。”

这纯然模样与那日眼神阴鸷，恨意滔天的他全然不同。

男主果然是男主，无论如何，到底本性善良。

对于夏宏邈和顾珊，我一直心有愧疚。

我忍不住问道：“那日，到底是何情况？”

“那日，我回来……”

夏宏邈刚开口，又剧烈咳嗽起来。

我心中一惊，上前几步想查看他情况。

靠近的瞬间，他却眼眸一戾一把夺过我头上的玉簪往自己的小腹刺去。

我看着那月白的衣袍瞬间被血染红，一时呆住。

他压低声音，笑容诡异：“温昊乾，只有你死了，墨婉才会死。”

我震惊无比：“上次的毒，是你自己下的？”

夏宏邈不答，猛地拔出簪子紧紧握住我的手，扬声凄厉道：“公子，我知晓你恨我，可我并不想跟你争这帝君之位……”

门被猛然推开，墨婉站在那光影处，脸颊半明半暗。

便是隔着这远远距离，我亦能感受到她身上滔天杀意汹涌而来。

第6章

我放开手，染血的玉簪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我连辩解的气力都无，颓然地后退两步。

我看着夏宏邈，不知为何，竟从那苍白脸上看出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此刻，我心里却只有一句话：墨婉，你将这宫里的所有人都逼疯了。

下一瞬，巨大的冲力袭来。

我被墨婉一掌击开，重重落在地上，呕出一口血。

门外的承安惊慌失措地过来想要将我扶起。

墨婉阴戾至极的声音传来。

“谁都不许扶他！”

我看向墨婉，她眼底一片翻江倒海的墨色：“宏邈平安无事之前，你就给我跪在那！”

我跪在未央宫门前，看着太医来来往往。

不知过了多久，墨婉踏出殿门。

她踱步到我面前，冷笑一声。

“是因为觉得自己死不了，所以这般肆无忌惮挑战我的底线？”

我心脏一阵抽搐的闷痛，张了张口，又陷入沉默。

她完全不信我，解释的话说出来也只会让我像个卑微恶毒的嫉妒丑角罢了。

见我不说话，墨婉眸色一沉，目光缓缓移到我身后。

她慢条斯理地开口：“你死不了，他呢？”

我瞬间毛骨悚然，转头往身后看去。

——是承安。

墨婉笑了。

“他既没看好你，让你犯下这般滔天大错，那便代主受过吧！”

我心尖一颤，整个人都发起抖来，不可置信地看她。

“不要，墨婉，不要……”

墨婉神情漠然又残忍：“拖下去，杖毙！”

她身后的侍卫走过去就要拉起承安。

承安神色惊恐眼睛含泪，却重重冲我磕了个头：“神君，奴才不能再伺候您了，照顾好自己！”

“承安，不要——”

我想要跟着冲出去，却被墨婉一把按住，跪伏在地。

外面响起承安凄厉的惨叫声，听得我心如刀割，浑身战栗。

“墨婉，求你放了他。”我拽住墨婉的衣角满是绝望的哀求，“你想要我做什么都行！求求你放了他！”

眼泪模糊了我的双眼，墨婉居高临下看着我，脸色似乎更冷了。

“一个贱奴也值得你如此。”

我不断哀求她：“墨婉，求求你，你要打要罚冲我来，求求你……”

墨婉却始终不为所动。

外面，承安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门口有侍卫暗哑的声音：“启禀陛下，人死了。”

我骤然脱了力，拽住墨婉衣角的手一松，只感觉脑子一片空白：“死了……”

墨婉凑近我，眉眼凉薄：“看见了吗？他是为你而死。”

我抬眼看她，这一刻，只觉心像被刀剜着，一下一下凌迟。

又像是被人按在水底，胸腔被四面八方涌来的水呛住，肺部生疼却无法呼吸。

倏地，一口腥甜从我喉头涌出，暗红的血喷薄了满地。

我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我被墨婉送回了摘星殿。

清醒后我下意识唤道：“承安！”

旁边却传来墨婉漫不经心的声音。

“你的承安已经死了，需要我让人将他尸体带来给你看看吗？”

我只觉得手脚一寸寸冰凉。

良久，我抬眸看她，想要极力保持冷静声音却仍带上难听的沙哑。

“好，带过来我看看。”

她微一挑眉，定定看我半晌，嘴角恶劣地勾起。

“晚了，已经让人扔到乱葬岗了！”

我死死攥紧手，一股绝望笼上心头，她的每一个字都如巨大的重石砸在我心脏上，让我痛不欲生。

半响，我凄然一笑：“墨婉，我真后悔当初救了你！”

第7章

“我不需要任何人救我！”

墨婉凤眸微眯，倏然伸手钳住我的下颚，一寸寸仔细打量。

那眼神，像是再看什么脏东西。

“你知道吗？我最讨厌你这副自以为是的模样，不过是个死不了的妖孽罢了，倒以为自己是什么救世主，可笑至极！”

心痛到极致，大概已经麻木。

从我与她相遇开始，我创立商户帮她筹募资金，我用现代方法替她练兵，我改善民生替她收拢民心……我用了十二年真心对她。

原来都是我的自以为是。

我突然想起来，那个声音称呼我为‘非法穿越者’。

原来从一开始我的存在就是个错误。

往事如细密丝线，将我的心缠得血肉模糊。

见我不说话，墨婉又道：“萧无双从边境回来了，我会让她来见你。”

萧无双？

这个名字让我如抓住上岸的浮木，死海一般的心掀起波澜。

我默了默，却是问：“秦然呢？”

这十二年，除了墨婉，我还有两个至交好友。

初识时，她们一个是没落将军府的后人，另一个也不过是秦家一名不起眼的庶女。

如今萧无双已被墨婉任命为镇北女将军，而秦然早在我的支持下成为京城商会的女会长。

自我被困在摘星殿后，便再无这两人半点消息。

墨婉听见这名字，脸上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你以后会知道的。”

我藏在被子下的手不自觉攥紧。

莫名的，我的心有些不安起来。

一日后。

【死亡倒计时——1天4小时30分44秒。】

我看着一身戎装，面容英气的女子，冷却的心升起一点暖意。

“无双，好久不见。”

萧无双望着我，神情复杂。

沉吟半晌后她蹙眉问道：“我听说你为了帝君之位去刺伤了夏宏邈？”

我没想到她第一句话竟是如此。

我血液瞬间凉下去，笑容僵在嘴角：“连你也不信我？”

萧无双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道：“昊乾，你不适合那位置。”

“夏宏邈更适合做帝君，他背后是前朝最大的世家夏家，门生无数，只有他当了帝君，陛下根基才能更稳。”

我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不知道这一刻，我究竟是难以置信更多，还是错愕和茫然更多……

心紧揪着，我哑声问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墨婉要把我关在这里？”

萧无双没说话，竟似默认。

原来从始至终，只有我一个人做了傻子。

我控制不住的眼泪覆了满脸：“我一直……将你，将你和秦然当成我最好的朋友，我们曾一起许下誓言，要让这天下变得更好。”

萧无双眼里倾泻出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你体恤民情，建立商会，脑子里有如此多的奇思妙想，你活成了人人仰望的神君。”

“可你一个来路不明的孤儿，又怎么担得起这份神祇之名？你怪不得陛下，要怪就怪自己没有一个显赫的身世，在这纷乱的世道无依无靠！”

她说的理所应当，我听得瞠目结舌。

良久，我笑出了声。

我问她：“你说我要怪自己没有显赫的身世，可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以前也不过是个没落将军府的后人？”

萧无双脸色骤然难看起来。

疯狂的憎恨和痛苦弥漫在我心里每一个角落，可这怨恨分摊到她们每一个人头上，又显得不够浓烈。

我喃喃道：“是我自己太蠢，才被你们骗得团团转。”

萧无双沉默不语。

这份曾经代表安定的沉默，如今只让我觉得虚伪。

我正准备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