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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这诺大的京城就只有他一人，还记得柳元霜了……

这夜，暗卫来报，他原本住着的摄政王府，梅苑里的梅树被雷劈了。

一片废墟中，除了孤零零一具漆黑的梅树，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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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夜里雨大，裴川枯坐在梅苑死死攥着枯枝。

隔着雨幕，跟来的禁军首领只能看到他坐在远处那片废墟中，面无表情闭着眼。

禁军首领看着都有些不忍心。

“那梅树已经死了，陛下身患旧疾，要是复发了……”

他正要上前，却被一个黑衣暗卫拉住了：“别去。”

裴川怀里的是枯枝。

也是，过往。

这时候谁要上去，就是触霉头。最好就是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如此，才可保全自身。

裴川在半个身子都被淋湿透后，人踉跄的起身，走进了尘封已久的梅苑里。

他看着屋内的摆设，恍惚看见了从前的自己指着柳元霜大发雷霆。

——“你还小，你那根本不是喜欢。”

——“从今日起，放下你所有的心思。”

裴川忍着胸口沉闷的窒息，扯了扯苍白的唇角：“柳元霜，认真说起来，我才是那个最先动心思的人……”

“人生有几个九年？你在我身边待了九年，到头来，所有的一切都成了一场空……”

原因，是因为他不懂得珍惜。

而现在，他这个辜负她真心的人，心中此刻就像是吞了千万根银针一样刺痛。

春去暑往，秋过冬至。

京城的奏折，一般都是讴歌赞颂他的丰功伟绩和海清河晏，最多提一嘴某某家儿郎当街调戏良家妇女。

如果元霜还在，她肯定会让人把那家儿郎丢进清馆，让他好好尝尝被调戏的滋味。

裴川想了想，让人这么去做了。

中部富饶之地的奏折，通常都是说特产，然后再说，送一些珍贵的请陛下品尝。

可惜，裴川重疾在身，什么都吃不了。

但他还是收下了，准备烧给柳元霜吃。

北疆邝城那边送来的奏折，通篇都是匈奴，把敌军形容得金刚怒目，身高十二尺，贪婪凶残，

还说要把他们狠狠削一顿，揍回原形。

末了再问一句能不能给边疆将士加点饷粮。

这个得批。

做完所有的事，裴川望向殿外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神色顿时恍惚。

“现在几月了？”

张太监一愣，垂下头：“回陛下，正好十月一，寒衣节。”

裴川神色一顿，恍惚想起去年自己在边疆的时候，好像也过了一次寒衣节。

但他做了什么，他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柳元霜笑意晏晏吆喝着军中兄弟，一起去领他们家眷送来的衣物。

“一个一个来，都给我排队！”

裴川倏然笑了起来，这一笑，却激起了他旧疾，猛然咳嗽起来。

张太监吓得不轻tຊ：“陛下，太医吩咐过您不可大喜大悲啊！”

听了这话，裴川却摆了摆手，迈步朝远处的亿梅园走去。

那是他为了仿造梅苑特意建造的梅园。

白雪纷纷，恍惚中，他看见了柳元霜一身素衣，站在梅树下朝他笑了笑。

“皇叔？”

“皇叔，我喜欢你。”

“皇叔，我希望自己和你一样，为国效力，为百姓谋福祉。”

“只是这次元霜要先走一步了，皇叔，珍重。”

裴川紧紧的盯着她，无力的看着她在自己面向消散。

心口再次传来排山倒海般的一阵揪痛。

裴川一步步走进雪地，他神色倦怠丢掉天子冠，靠在梅树上，在红梅花瓣落下的那一刻，阖上了眼。

从此宦海浩浩荡荡，再无人唤他一句，皇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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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北疆，邝城。

艳阳高升，早已改名换姓的柳元霜坐在院子里悠闲喝茶。

顺带时不时就指正一下院子里的小崽子们扎马步不能上身前倾。

“那个摇摇晃晃的，我看见了！”

柳元霜的话才说完，屋内的苏行云就端着一碟糕点走了出来：“练了一个小时了，大家来吃吧。”

话落，一群十来岁的小崽子立马放弃马步，笑嘻嘻的跑了过去：“谢谢师爹！”

苏行云挑了挑眉，对这个称呼格外满意。

他压低声音：“以后在外那一群长胡子的叔伯的面前，你们也这么喊我，我再给你们加一道芙蓉奶糕……”

“苏，行，云。”

耳畔传来柳元霜的声音，他听出了她不高兴，连忙走到她面前，试图蒙混过关：“怎么了？”

柳元霜眼底划过一丝无奈：“我这是武馆，不是饭馆，再说了，他们每一次累一点你就心疼，以后他们上了战场，碰上真刀真枪怎么办？”

听着她的长篇大论，苏行云思考片刻回道：“那我们就先终结战事，如何？”

“哪有那么简单。”

柳元霜才说完，院外就传来一道微微含着嘲讽的女声。

“你不是扬言十七岁取敌军首领头颅，十八岁就要踏破匈奴王庭吗？”

来人正是江渡月。

她摘下兜帽，温婉的勾唇笑着：“好久不见。”

柳元霜轻声道：“也不久，不过两年。”

江渡月也不客气，大摇大摆走到院子里，扯了一张椅子就坐下。

“裴川把自己折腾都快病死了，朝堂又乱了，我来你这边疆避一避，不许拒绝，你欠我的还没有还清呢。”

柳元霜还没有说话，一旁的苏行云就气定神闲的回怼：“那玄元丹本来就是柳家的，哪里是她欠你的？”

话语落下，柳元霜与江渡月面面相觑一眼，思绪瞬间飘回了两年前。

裴川说要册封柳元霜为皇后那晚，江渡月气急败坏说她想杀了柳元霜。

柳元霜灵光一闪，便提议，来一场生病假死。

如此，她可以不用做皇后，江渡月也可安心了。

计划进行的很顺利，受恩于江家的李太医，很快就准备妥当了。

可江渡月却拦住了柳元霜：“如果你不在裴川眼前死去，他是不会相信的。”

紧接着，她拿出那颗玄元丹，有些别扭开口。

“当年，我根本没腹痛，我就是想试试裴川对我态度……”

“哪里知道他居然是为了斩断你对我的心思，才对我那么好！”

在江渡月情绪就要暴走之际，柳元霜赶紧拿走了那颗药：“知道了，知道了。”

刺杀策划得也很顺利，唯一的意外，是裴川会为了柳元霜挡箭。

回过神，院中的所有人都扭头看向柳元霜。

柳元霜干笑两声，朝那一群看戏的小崽子们道：“今日提前回去吧，你们师父我有事要忙。”

一群小孩立马欢天喜地的飞奔离开了武馆。

宗蒂也是其中一个。

她家就在武棺隔壁一里远的地方，可她娘每次都会来接她，说什么怕她一个人被人拐走。

“娘，等打完战，我是不是又得回家待着了。”

她记得很清楚，以前不打战的时候，她都在家呆着。

“你要嫁人也行。”宗母没好气道。

宗蒂神情果断的摇头：“我才不要嫁人，我要一辈子跟着柳师父守护她，为她打跑匈奴。”

宗母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她：“我的傻姑娘，你家师父自己不会拿枪杀敌吗？”

“也对哦。”宗蒂垂下头颅。

那她就保护其他人！

天边晚霞烧成火，给两个人脸上都镀上了一层暖光。

苏行云看着那一幕，不紧不慢地转头，饱含温柔的目光直视着她：“我们什么时候生个女儿？”

柳元霜脸上一热，别开脸，又认真转头看他。

“你靠近点，这有别人，我贴在你耳边说……”

苏行云依言照做。

远处的江渡月磕着瓜子，一脸笑意的看着这一幕，但为了防止长针眼，她还是匆匆的离开了院子。

柳元霜转头看了她一眼，在这一刻，她才意识到。

其实无论有没有遇见苏行云，她的人生都会比在裴川身边好上很多。

正如江渡月，她无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