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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奏出的声乐错乱迷惘，像鬼门大开时，鬼魂出行的阴府之音。
　　她惊奇地抬起眼。
　　也无意看清了他的脸。
　　他轻微地转了一下头，目光甚至不能说是在她身上停留，而更像是放空在她身后。
　　那双眼睛在水榭的灯火连绵下，透明泛着妖艳的红，像是......藏着千卷不知名经文的洞窟里，供养人手中微弱低迷的火焰。
　　博爱的同时，因为太过无我、无相，近乎于无情。
　　魏临渊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很快从她身边经过。
　　待宋治带他与其余人一同上了船，高棠才偷偷地，低头掀起袖口一角。
　　方才一瞬间汹涌并立的汗毛，此刻还没有完全软下去。
　　在不算对视的那一刻，一种雷雨在身躯里穿梭的感觉席卷她全身，从头皮到脚底再发散到四肢，她忍住身体的颤栗。
　　高棠惶惶捂住胸口，却觉手下触感异常。
　　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抹胸上绣着的白鹤，眼上镶嵌的一颗青玉珠，早已不见了踪影。
　　*
　　夜深至丑时，一向刻苦的高旈准时熄了灯。
　　暗地守在他门口的女婢春都等了片刻，等里头响起了呼噜声，脚步轻抬拐至朝阳的厢房，朝窗棂处轻敲三下，又敲两下。
　　她压声说：“娘子，车已经来接了。”
　　吱呀一声。
　　高棠一身夏衫挽着简髻，只有一根白月莲花纹簪插在鬓边固发，她抬手戴好帷帽，春都则轻车熟路地进了她房中躺下。
　　后门处蛰伏着一辆不显眼的驴车。
　　高棠上了车后，车夫便驾车沿着京河行到了中游的闵安不夜城，来到一处酒楼后门。
　　酒楼里的客人络绎不绝，她与车夫一路避开行人进去私密的茶室，室内已经坐了几个人，稍作寒暄便切入正题：“河道里的两艘值钱的船，意外沉了，你们听说了没有？”
　　众人都有些诧异。
　　一个明媚女子先问：“娘子今夜夜行，是为了这件事？”
　　此酒楼名为点绛楼。
　　问话的是这里的掌柜，李咸歌。
　　方才化作车夫的，实则是酒楼的二当家林暮云。
　　这里离何题云沉船案的市舶司仅有两里地，与高家的静穆内敛完全相反，这是一片放浪形骸、吟风弄月的高级瓦子地带。
　　是在高旈眼里口中，任何清白女子涉足一次，即等同于受辱蒙耻的地方。
　　高旈怎么也不会想得到，他引以为傲的女儿，白日是循规蹈矩的高门贵女，夜里，却是这点绛楼的主人。
　　事情还要从两年前说起。
（二）又见
　　两年前，宋澈方及冠便在出宫微服徽州时被刺，急中被亲卫就近带往高旈故居，徽州高家求援。那时高旈在闵安走不开，是高棠返回徽州侍奉重病的祖母汤药，看管弟妹。
　　满身是血的宋澈疼得浑身发抖，胳膊上几乎被剜下一块肉，高棠派家丁围住高家内外，又稳住他情绪，在医官未到前为他止血。
　　高旈虽然当太子师傅已经多年，可他为人古板自傲，不让宋澈沾染任何小人之道，自身也醉心理学，不屑掺荤政，他教养的宋澈四面楚歌，身边又没有多少信得过的人。
　　宋澈私下收敛出了一个半死不活没人要的酒楼，想要用此来布置眼线，掌握朝外动向，对付宋治。可还缺个最重要的位子没有人来坐，而高家和宋澈同体，宋澈真身死，高家也要覆灭。
　　高旈那样的人不可能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