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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可〈电影周刊〉和〈新新画报〉上,都是这么写的。”
姜薇背着手说:“那次〈电影周刊〉的记者来采访我,把我的生日月份记错了,登出来才发现,我想这种细枝末节无关紧要,便没去管。想必〈新新画报〉也是照搬〈电影周刊〉的资料,所以跟着错了。”
萧景明张了张嘴,半晌才憋出一句:“……是我不够严谨。那你的生日究竟是……”
“不告诉你。”
萧景明用脚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无奈中夹杂着掩饰不住的窘迫,“不是你生日,那就当我请吃饭赔罪,好么。”
见萧景明吃瘪,姜薇自觉扳回一局,心中怒气散去大半,却又不愿就这么答应,于是咬着唇不出声。
萧景明看出她神情里的松动,继续说:“其实我早就想当面向你道歉,还有解释关于齐令芸的事——我和她就是好朋友,没别的。可军校管得严,不能随意出校,我只请到了今天的假……”
他柔柔地不无恳求地看着她。
落日将沉,暮色在二人瞳孔间游离。在他眼中是暗金的网,在她眼中是变幻的影。
良久,她轻叹一声,说:“走罢。”
这是霞飞路上一处名叫伏尔加的俄国馆子,上下两层,规模不小。进门首先闻见一股极浓郁的咖啡香气,不容分说将人裹挟到大开大合的异国情调里:琉璃花苞吊灯,酒红丝绒墙面,金色边框的镜子和油画,蓝白拼花地砖,穿着红呢缀金线制服的侍者托着亮闪闪的银盘走来走去,华丽得简直喧闹。
有侍者来接过他们的外套和帽子,跟着一队小提琴手走过来,看样子应该都是白俄。他们面向姜薇站定,齐声用蹩脚的中文对她说了句“生日快乐”,旋即挥弓演奏起了西洋的生日快乐歌。
出于礼仪,姜薇一直面带微笑地听完了这支乐曲。提琴手们前脚离去,立刻又有侍者送上一捧红玫瑰,上头插着生辰快乐的卡片。姜薇忍不住捂嘴笑起来,一面揶揄萧景明:“谢谢你,虽然不是我的生日,我也感到了快乐。”
萧景明讪讪笑了两声,“事先安排好的,没来得及取消……”他在心中暗骂宋元恺,该死的家伙,让他帮忙提前订个生日晚宴而已,搞这么多花样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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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50章 驼色
核桃木餐桌上摆的都是俄式大菜:银盘盛的烤乳猪、烤鹿脯、鱼子酱、鳕鱼羹,用各色蔬菜做配,五彩缤纷,称得上色香味俱全。侍者奉上地道伏特加酒佐餐,萧景明拦住,换成了两杯橘子汁。姜薇正想说他又自作主张,他却先解释道:“你酒量差就尽量别喝酒,毕竟现在红了,酒后失态不好。公平起见,我也陪你喝橘子汁。”
由他这话,姜薇记起那年在杏花楼大醉的一晚,心下微窘,便不再说什么。
不论喝不喝酒,享用美食总是愉悦的。二人边吃边聊,想到什么说什么,气氛是不着边际的轻松。
不知怎么讲到各自的童年,萧景明告诉她,其实自己小时候常常感到孤单。萧家在安溪是豪门望族,长他八岁的哥哥早早去了省城读书,而他父亲对他管教极严,几乎没有小伙伴愿意同他玩耍。他父亲急病去世后,母亲要撑起萧家偌大的家业,非常辛苦,他也被迫一夜长大,自觉在家读书习字,不给母亲增添烦恼。所以儿时唯一期盼的,便是大哥回来待的那几天,兄弟俩同吃同睡,大哥会给他讲外面的新奇世界,会光明正大地带他出去玩,逛庙会,听戏,下馆子,快活得简直像在做梦。
可惜开心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大哥假期结束,整装离家,他便重回单调沉闷的生活,盼望着大哥的下一次归来。如此循环往复,直到他十二岁那年,母亲积劳成疾去世。这一次,大哥回来办完了丧事,把他带去了省城。
“真没想到,你小时候是这样的……听起来,也不怎么让人羡慕。”姜薇撑着下巴说。
萧景明垂眼笑笑,“那么你呢,除了之前提过的,有两个自小要好的伙伴,你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姜薇故意将脸一板,“问这个干嘛,查户籍?”
难道这么问还是唐突了?萧景明一紧张,才咽下去的一口罗宋汤呛到气管,咳得他面红耳赤。
姜薇既好笑,又有些过意不去,“看你一惊一乍的,我逗你玩而已。”
萧景明平顺了呼吸,说:“这不是怕又惹你生气嘛……”
仿佛往她心湖里掷了颗小石子,荡起微妙复杂的涟漪,她竟然觉得很受用,只是嘴上仍不肯服软:“我有这么容易生气吗,说得我多小气似的。”
萧景明立时乖觉道:“是是,这话说错了,我收回。”
姜薇轻哼一声,浅浅啜了口橘子汁。
他注视着她含嗔的水汪汪的杏眼,微张的红艳艳的唇,秀丽脸颊上两个若隐若现的梨涡,一时心荡神驰。
于是缓步走近的齐令芸看到的是姜薇眼波流转,萧景明温情脉脉,烛光映在他们眼中摇曳,红玫瑰吐露着芬芳,无疑是非常美好浪漫的画面。
她自认涵养功夫到家,这时心中再惊涛骇浪,面上也含着云淡风轻的笑,徐徐走过去,“景明兄,姜小姐,你们也在这里。”
萧景明瞳孔猛地一沉,溢满狐疑。姜薇则一下坐直了身子,心间漫上难以言喻的不安。“你好,齐小姐。”她牵强的微笑犹如面前晃动的烛火,随时会熄灭似的。
萧景明视线向外扫了一圈,方回到齐令芸身上,“令芸,你怎么会来。”
“我来拿蜂蜜蛋糕。”齐令芸往上提了提手中的纸盒,“明天景行大哥和嫂子要来我家,听说嫂子爱吃这里的甜食,我就预定了一个。”
萧景明愕然搁下刀叉,“明天我哥和嫂子要来?我怎么不知道?”
齐令芸嘴角噙着了然的笑,“那就是他们没告诉你。”她别有深意地顿了顿,“你今天来上海,应该也没告诉他们罢。”
萧景明目光变得幽深,手指不自觉地在餐桌上轻点两下。这是他内心恼火却不得不极力压制时的习惯动作,齐令芸很清楚,此时却浑若不觉。她眼神瞥向姜薇,见她怔怔想着什么,齐令芸那一点子笑容扩散开来,“不打扰你们了,我走了,再会。”
萧景明冷然颔首。待齐令芸的身影消失,他转脸再瞧姜薇,仍是一副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模样,眼神涣散,似乎还有些影影绰绰的悲哀。
萧景明虽担心她,却不敢随意出声。沉闷好一会,姜薇长出一口气,淡淡地说:“你没有事要对我说?”
听她语气,萧景明愈发忐忑起来,“我和齐令芸真的只是朋友。是,我家和她家颇有交情,当年我初到上海人地生疏,是她父亲齐恒为我引荐人脉,动用关系帮忙采办药品和军需物资……这么些年扶持相助,确是对我们萧家有恩,但我大哥投桃报李,也给了齐家不小的回报,除了为齐氏在楚江的生意打开通路,还把平岭西山的采矿权给了他们,总之,这都是合作互利的关系,我大哥大嫂和她家人熟识也正常,你不要多想。”
她又怎能不多想,此时她已心乱如麻。然而弄清内情的强烈愿望逼着她镇定下来,口吻冷静地说:“这只是你一面的说辞,我看齐小姐好像并不是这么想的。”
萧景明预料到她会有此一问,也想好了答案,可话到嘴边,他才发觉说出来竟如此艰难:“齐令芸是帮了很多忙,我感激她,但从始至终对她只有朋友之谊,这一点我早就和她说清楚了,至于她单方面的情感……我也管不了。”
姜薇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最后一个问题,请你诚实回答。”她双手握紧了尚有余温的咖啡杯,“你家里人早已属意齐令芸,对不对?不然她不会特意来说你哥嫂去她家做客的事。”
萧景明胸口一滞。她的冰雪聪明让他再无余地隐瞒,惟有硬着头皮说:“是。”姜薇垂下眼眸,可他已清楚瞧见了她眼底的黯然。一时情急,他伸出手去握她的手,她一下将手缩了回去,但他还是触到了她的指尖,冰冷得可怕。他方寸大乱, “我一直没告诉你,是担心你知道了,会更加退缩不前。姜薇,我是真的喜欢你,我能感觉到你对我也不是毫无情意,难道这还不够?至于我大哥,我有把握劝服他,这件事上他不可能左右我……”
姜薇强忍着心上揪痛,唇角微勾,扯出一丝苦笑,“你瞒不瞒我都一样,其实我早就应该有决断的,毕竟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又何苦这么拉拉扯扯。”她推开椅子站起来,“我有点头疼,先回去了。”
“我送你。”萧景明跟着起身。
“不,我自己可以。”她无力地撑着椅背,“让我静一静。”
她近乎哀求的神色,令他心如刀割,“至少,我要看你坐上黄包车。”
姜薇迟疑片刻,略一点头。
夜凉如水,月色如霜,枯叶在风里发出簌簌的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