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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更清晰了。
“妈妈,中午我们在沈家留饭吧,爸爸也去,您上次要跟沈伯伯下棋,今天正巧,你们都空闲。”
梁父应了。
纪宛意来不及喜,下一秒,梁父问,“朝肃你呢?”
“我去医院。”
纪宛意攥紧手,屏气凝神等着外面声音渐落。
紧跟着,院子里响起汽车引擎声。
纪宛意立在窗户边,眼见梁父梁母一辆车,梁文菲单独一辆。
两辆车驶离院子,纪景辰扶着车门,仿佛早就察觉她的窥视。
目光准确无误捕捉到她。
纪宛意想,她的僵硬必然一览无余,同样男人亦是,他的面部肌肉紧绷,极为沉重的阴郁感。
纪宛意躲不及,索性不躲了。
就伫立在窗边,与他对视片刻,目送他上车,远去。
尾灯消失在视线里的那一刹,纪宛意抑制不住雀跃,在原地激动握了一下拳头。
什么叫柳暗花明又一村,什么叫船到桥头自然直,什么叫苍天有眼。
纪宛意觉得,风水轮流转,她的运气又回来了。
天命附体。
比这更顺畅的是出门。
从离开房间,到走出大门,无人阻拦。
管家甚至询问需不需要派车。
纪宛意一脸笑意拒绝。
她事先借了王姨手机打车,加钱让师傅上山,目的地是白瑛的住处。
两次产检都引发危局,纪宛意说什么都不想再有第三次。这次她吸取经验,白瑛找了位可靠的医生,在住处帮她检查。
纪宛意拐过两个弯道,离她两百米的路边,蛰伏着一辆黑色劳斯莱斯。
车后窗的窗户半开着,露出男人漆黑的双眸,深不见底,一眨不眨攫取住她。
纪宛意条件反射后退两步,转身往回跑。
比她更迅猛的,是车上下来的脚步声,如恶虎扑食,雄鹰俯冲。
纪宛意弯道没有跑过,就被一把从后面抱住。
已到深冬了,山路两旁的树木依旧苍翠繁茂,不比北方一片枯黄的瑟瑟。
可身后裹挟她的男人,却比北方那四年加起来,还森寒,凛冽,恐怖得让人不敢与他产生丝毫接触。
纪宛意更不敢,她奋力挣扎,踢踹。
眼见离车厢越来越近,纪宛意瞳孔紧缩成针,大力荡着腿,以图落地。
纪景辰手臂揽过她腿弯,一霎收紧,弯折,纪宛意像个团成球的小孩子,被他箍在怀里,却反常没有勒紧。
始终给她留有一丝空隙,不挤压她,却又不让她挣脱。
直到车门嘭一声关上。
张安仿佛等待已久,刹车油门一松一踩,车辆平稳,又快如箭矢。
前后座之间挡板升起。
纪宛意剧烈喘息着,激剧运动加重了小腹的坠胀感,疼痛针刺般在左下腹收紧。
纪宛意额头沁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分不清是疼的,还是怕的。
怕纪景辰。
怕她姑娘。
可越怕,越要冷静。
她掐手心,稳住情绪,冷声望他,“你想做什么?”
纪景辰眼底是惊涛怒海,翻涌着,视线触及她额头湿汗。
抬手擦去,指腹的温度是深冬绝对没有的炙热。
那一抹热度渐渐烧成烈火。
蔓延到掌心,纪宛意眼睁睁看着他手直击而下,精准覆上她小腹。
“怀了吗?”
纪宛意僵硬住。
“你发什么神经。”她直视他眼睛,“体检那天,报告单数据你逐项对比,问过医生。这一个月,鸡飞狗跳,我怀什么?怀空气吗?”
“我再问一遍,怀了吗?”
纪景辰掌心灼烫,轻轻摩挲她腹部,温度透过皮肉,抵达痛感最尖锐的地方。
像骄阳驱散寒意,坠胀感依旧,刺痛却舒缓了。
“我也再说一遍,我生理期。”
纪景辰手一紧,下颌线绷紧似一张弓。
纪宛意感受他胸膛肌肉发硬发僵,心跳隔着胸骨,野蛮又激烈,一下下撞的她心跳也呼应,忐忑到极点,也心虚到极点。
果不其然。
纪景辰翻了旧账,“你以前不是没装过。”
纪宛意拿住他的手,推开,“你也说那是以前。从那次后,你不是提高警惕,几次识破我了。”
纪景辰盯着她脸上每一寸细微的表情,“有一有二,不能再三。纪宛意,我耐心有限,到底怀了吗?”
纪宛意心口抑制不住的抽搐,电击似的,沿着经络麻痹全身。
“没有,我不孕不育。如果又是你妹妹怀疑我有孕,那我体检当天B超检查,她与母亲都在,一寸寸仔细看过……”
“深恒刘兰。”纪景辰打断纪宛意,“她目击你在环城路黑诊所产检,那天我恰恰在站台碰到过你,还有沈黎川,他的秘书也去过黑诊所。”
“为此,他还耗费大量人力功夫去掩盖这一行迹。可欲盖弥彰,抵不住我的人抽丝剥茧,依旧能查清。”
纪宛意的手隐隐发抖,苍白面容一寸寸染上惨淡。
原来如此。
从谣言刚起时,她就想过今日。
一直来不及处理的隐雷。
终是石破天惊。
纪景辰声音发紧,粗哑的仿佛沙子在磨,“如果你怀了——”
“我没怀。”
纪宛意坚决否认,“我不可能怀你的孩子,我有多难孕,南方北方最顶尖的妇科专家,十余位共同确诊,你不信我,总得相信医生。”
纪景辰不再出声。
对峙良久,他偏头看窗外。
纪宛意一口气尚未松懈,余光扫见窗外连绵的树木,不知不觉变成高楼大厦。
车速也降下来。
纪宛意陡然警觉,“你要去哪?”
纪景辰看着窗外向后掠过的景物,“医院。”
纪宛意没松懈的气,梗死在胸腔,梗的她崩溃,紧紧被一线理智拉拽住,“你疯了,你到底想要我怎样?”
“纪宛意。”纪景辰唤她名字。
车外阳光璀璨,映照出他深刻的眉目,线条锐利,可光线又是不讲道理的,折射万物,也折射他眼眸。
往日浓黑看不穿的眼底,恍惚溢满一片暖阳的柔意。
纪宛意嗤之以鼻。
纪景辰与她,身体再亲密,零距离,负接触,也掩盖不了彼此裂痕隔阂,如深渊,如汪海,填的下这世间所有负面,糟糕,极端。
独独不会有一丝美好。
她不会有。
纪景辰更不会有。
“你不用警告我。”纪宛意远离他,“纪景辰,我说的话,你永远不信,那铁证呢?”
她解开裤子锁扣。
一片鲜红。
第80章千钧一发,沈黎川回来了
车内。
鸦雀无声的死寂。
纪宛意穿好裤子,找出车内遥控,降下挡板,“张安,停车。”
车速稍降,张安一头雾水,从后视镜请示男人。
光线明亮,他坐姿端直,面容清晰,却像藏匿在一片晦暗深处。
张安敏锐察觉到,气氛比他想象的,更凝滞,更压抑,还有一种形容不出的沉重。
纪宛意又拍他椅背,“停车,我不去医院。”
她深知血迹是误撞正着,又恰在她装出的生理期之内。纪景辰是男人,再聪明,再谨慎,没有怀孕亲身体会,很难联想到孕期出血上。
眼下,只要她抓住这一点,不去医院。这一关不仅能过,还能扫除之前被怀疑有孕的阴影。
男人沉默。
张安得不到示意,不敢停车。
纪宛意转回头,注视纪景辰。
他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孔,比衬外面蓝天白云,喧闹车流,一股成熟到深邃的冷峻幽沉。
在欲望最癫狂狰狞,在恼恨最气急败坏的时候,仍旧难掩骨相的俊美,维持端重的风仪。
许多女人痴迷他,为他一丝笑,一个眼神神魂颠倒。
渴求触碰他的一片衣摆,得他一分亲近。
以至于这些年,无一人会相信,日日夜夜纠缠到她崩溃,绝望,恨不得同归于尽的人,是他。
或许还有人觉得他如此禁欲端持,他的坏,他的狠,他的毁灭,何尝不是一种特殊。
纪宛意绝不如此。
她冷笑,“这是你的报复?让我再经历一次荡妇羞辱,抽血,B超,像之前无数次打着治疗幌子那样,刺目花白的无影灯,冰冷无情的长导管,我每一次耐不住疼痛的呻吟,你是不是畅快极了?”
“等我从医院出来,父亲母亲就会闻讯赶来,母亲咬牙切齿地恨我,父亲对我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