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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秦霁寰心头发闷。

他点上烛火，屋里陈设依旧，唯独不见本该在床上歇息的人。

秦霁寰坐到床上，手拂过冰冷的被褥，丝丝寒意从掌心刺入心底。

说不清的思念中渐渐涌起股恼意。

苏清渊何时这么倔强了？不声不响地走了这么些天，连句话都没派人来回。落

秦霁寰皱起眉，环顾着空荡的屋子，目光突然停在桌上一掌薄纸上。

他起身上前，拿起一看，“和离书”三字如针刺进双眼。

当视线触到最后“此一别，生死不相见”一句，秦霁寰心口腾起怒火。

那日他不过是说了几句气话，没想到苏清渊竟当真，还亲自写了和离书给他。

亏他这几日为她悬心，原来都是自己想多了。

秦霁寰收紧拳，眼尾划过抹不甘：“你既无义，我也不再留情。”

这几日，慕丞相为了苏清渊的身体，四处求医。

无论是御医还是江湖郎中，皆是一句“病入膏肓”。

看着日渐消瘦的苏清渊，慕丞相老泪纵横。

当年女儿失散，夫人没多久便郁郁而终。

如今好不容易将女儿寻回来，却又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叫他如何不伤心。

面对默默淌泪的慕丞相，苏清渊强颜欢笑安慰道：“爹，我没事……”

话音刚落，一个小厮便来传话：“老爷，将军府派人送东西来了。”

慕丞相敛去痛色：“拿过来。”

苏清渊眼瞧着小厮将手里的信封递给慕丞相。

只一瞥，她便看见信上斗大的三个字——求亲书！

第十章

这一眼，看的苏清渊对秦霁寰仅剩的深情彻底消散。

灭顶的悲叹过后，只剩下不解和怨恨。

她离府不过数日，秦霁寰已打算另娶。

苏清渊讽笑一声，秦霁寰，明明你才是最狠的那个啊！

“荒唐！”

慕丞相怒喝一声，气的涨红了脸：“无情无义之人，还有脸来求娶我女儿！”

说着，就要撕掉求亲书。

“爹。”苏清渊阻止了他，一字字道，“我嫁。”

听了这话，慕丞相眼中划过抹诧异：“清渊，他……”

“我不仅要嫁，还要嫁的更加风光。”

苏清渊攥着锦帕，泛红的眼尾漾着丝难以掩藏的恨意。

面对女儿的决绝，慕丞相不觉湿了眼。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孽，上天要夺走他最后的眷恋。

慕丞相挣扎几番，始终不忍应允。

许是感受到了他的心酸，苏清渊握住他颤抖的手：“允了我吧，爹……”

良久，慕丞相叹了口气：“好，爹选个好……”

“正月十八，子时送嫁。”

当将军府得知丞相府定下的成亲日子后，秦母当即黑了脸：“且不说正月十八宜下葬忌婚嫁，哪有子时娶亲的。”

可想到能与慕丞相联姻，她便将那点不满放下。

比起苏家，这才是真正的门当户对。

十一过后，苏清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而为进去的药，也连带着血一块吐了出来。

正月十七，万家灯火。

苏清渊躺在榻上，手中攥着被苏母退回的信，迷迷糊糊叫着“娘”。

看着气若游丝的妹妹，苏寒霄心如刀绞：“清渊……”

听见他的声音，苏清渊缓缓睁开眼，嚅动着苍白的唇：“我的孩子呢？”

苏寒霄握住她枯瘦的手，心疼到说不出一个字。

慕丞相转过头，默然而泣。

苏清渊喘了几口气，突然哭了起来：“娘，你开门啊……你怎么不给我开门……”

听着她病糊涂的胡言乱语，苏寒霄终是忍不住落下了泪：“娘很快就来，清渊要乖。”

闻言，苏清渊的目光亮了瞬，慢慢回握住他的手。

她不想死，娘很快来了，她不能死啊……

看着苏清渊涣散的眼神，慕丞相悲痛万分：“清渊，你再陪陪爹，再陪陪爹好不好？”

苏清渊抬眼望向他，声音细小如蚊：“清渊不孝，来世……再做您的，女儿……”

话音刚落，鲜血从她口鼻涌出，染红了衣襟和被面。

苏寒霄慌忙去擦，可怎么也擦不完。

突然，紧闭的房门被推开，苏母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她发髻散乱，衣裙上满是雪泥。

“娘来了，清渊，娘来了。”

她满眼血丝，朝榻上奄奄一息的人伸出手。

苏清渊一怔，竭力抬起手：“娘……”

可就在苏母即将握住时，纤弱的手臂陡然垂落，那双满含泪水的眼睛却再未闭合。

“清渊——！”

寒风卷着悲鸣吹到了正月十八。

丑时将过，家家闭户。

挂满白绸的丞相府一片沉寂。

苏寒霄将换上凤冠霞帔的苏清渊轻轻放进材中，又将她离开将军府时带出来的长命锁放在她头侧。

他含泪弯起嘴角：“这一次，哥送你出嫁。”

慕丞相站在一旁，烛火映照着他一夜便白了的银发。

苏寒霄差人去了将军府告知苏寒霄殁了的消息后，便和慕丞相一同盖了棺。

“起乐！”

霎时，唢呐的哀泣响彻夜空。

将军府。

一身新郎服的秦霁寰站在厅内，阴沉的脸上不见半点喜色。

苏清渊音信全无，她当真不在乎两人情谊了吗……

他握紧了拳，几番思量后突然朝府外而去。

可刚迈出几步，一个小厮慌慌张张地跑来跪下：“将军，方才苏府派人来话，说旧夫人在昨夜子时……殁了！”

秦霁寰怔住，猛地揪住小厮衣襟：“你再说一次？”

没等小厮回话，一阵唢呐声从远处传了过来。

秦霁寰只觉心脏都被狠狠捏住，双腿不受控地奔向府外。

长街上，一列身穿红衣的送亲队浩浩荡荡走来。

一袭丧服苏寒霄手捧灵位，一路撒着纸钱。

漆黑的夜空下，喜乐伴着飞雪慢慢靠近。

每一声唢呐都让秦霁寰的呼吸发窒，灭顶的慌乱也在心底蔓延。

待那送亲队走近，他才看清这些人抬的根本不是花轿，而是贴着白色囍字的黑棺！

秦霁寰瞳孔骤然紧缩，颤抖的目光缓缓挪到苏寒霄怀中的灵位上。

“爱女苏清渊之位！”

与此同时，苏寒霄嘶哑的声音如雷震响。

“丞相之女苏清渊，前来拜堂。”

第十一章

一时间，将军府门外的小厮都愣住了。

因着这等诡异的仗势，都不免害怕地后退了几步，却也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放在了秦霁寰身上。

正月十八娶亲不算，难不成娶的还是个死人？

听见丫鬟传信的秦母也走了出来，在看见府门口的棺材立即停住了叫，念了声“阿弥陀佛”。

她看了眼怔在原地的秦霁寰，厌恶的眼神扫向苏寒霄。

果然，苏家的人都没那么安分，在这种大喜日子居然把棺材抬到了别人家门口。

秦母铁青着脸问：“你这是何意？”

苏寒霄吐出一句回答：“送亲。”

好半晌，秦霁寰才从眼前的一切回过神，扯开了嘴角：“清渊呢？”

闻言，苏寒霄淡漠的眸底掠过丝恨意：“清渊就在这儿。”

说着，将手轻轻覆在棺上。

秦霁寰呼吸一窒，心中的那片不安渐渐变成了恐慌。

袖中的手缓缓收紧，他泛红的眼角染上几分愠色：“苏寒霄，你先是差人来说清渊殁了，后抬着棺材过来说清渊是丞相之女，你到底耍什么花样？”

“清渊就是丞相千金，是你的新夫人，也是被你休掉的妻子。”

听了苏寒霄的话，秦霁寰心渐沉。

“你胡诌什么，分明是苏……”

秦母惊疑的话还未说完，秦霁寰忽然大步跨至棺前。

他此刻反倒不在乎苏清渊是何人，他只想知道这里面的人是不是她。

然而，在沙场上杀伐果决的他在手触碰到棺材那瞬间，头一遭有了退缩的念头。

秦霁寰满是挣扎的眸子颤了颤，迟迟不肯推开棺盖。

“秦将军，吉时就要过了。”苏寒霄讽刺道。

半晌，秦霁寰才用力推开了的棺盖。

一刹那，那张无比熟悉的脸如山一般压在了他的胸口。

棺内的苏清渊身穿火红嫁衣，双手交叠覆于腹上，云鬓间的金凤钗闪着点点光芒，妆容精致却遮不住那如雪的苍白。

秦霁寰眼眸一怔，恍觉所有力气都被面前死气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