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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绵本想朝玲珑抛去求救的眼神，可玲珑却只顾着低头盯着脚尖。

哪怕假意咳嗽几声，也没能吸引到她片刻的抬头。

倒是叫坐在对面的傅司泽注意到了，只听他语气慵懒疏离：“爱妃可是受凉了？”

宋绵垂下眼帘：“没有。”

既开口了，不如一开到底。

她按下迟疑，紧跟着小心翼翼询问：“皇上要留下来一同用午膳么？”

傅司泽沉思了好半天，终是点了点头。

却又跟了句“等等”，打断了玲珑去传膳的脚步。

随后慢吞吞放下茶杯，一抹关心融在不容置疑的口吻里：“先让朕看看你的腿如何了，不是行了针灸……”

他话未说完便是一顿，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修长的玉腿。

“皇上看吧，针灸在这里。”

宋绵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指了指自己膝上三寸的位置，面色带着难为情的委屈，好像在责怪他无理的要求。

有那么一瞬的哽咽堵在傅司泽的喉间。

他艰难开口：“朕没说在这里看…”

日影斑驳散漫在宋绵脸上，她一双美眸也因此沾染了细碎的光泽，亮晶晶的。

无辜凝在面上，宋绵失落道：“都怪臣妾愚笨，会错了圣意，叫皇上看笑话了。”

“怎会。”他急了，来不及思考宋绵举止间的疏漏，“你我之间，何谈笑话。”

这是他登基以来，第一次自称“我”。

宋绵不可思议的看向他，迟钝道：

“臣妾失仪……”

他满不在乎地摆手，从榻上一跃而起拉过宋绵，按着双肩：“坐下。”

宋绵怔怔点头，顺势坐在身后的软榻。

傅司泽边回了句“没有失仪”，边俯身蹲在宋绵脚边。

轻柔又小心地卷起裙摆，动作谨慎知分寸，没泄漏一丝不该有的春光，认真地瞧着有些发红的双膝。

那九个极小的针孔处，凝洁了一丁点儿大的血点。

傅司泽心尖一阵疼惜，上手蜻蜓点水般的触了触，忙又抬起，生怕这动作会弄疼宋绵一分。

“臣妾不疼。”

瞧着他的欲言又止，宋绵故作坚强，尾音脱着不容忽视的倔强。

“张太医说瘀血排出去了，打今儿起旧症就好了。”

他沉默了。

懊恼中夹杂了几抹自责，纠缠成一团儿，堵在心头难泄。

自然是因为宋绵的旧症，那时的雪天久跪，后妃的日日刁难，悉数与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可宋绵却从未提过这茬，从未责怪埋怨于自己。

自己却不知好歹的，与她置气，理由还幼稚的可笑。

宋绵垂眸，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伏在身下的他，气氛因他呼之欲出的愧疚，陡然变得有趣起来。

他颔首，湿热的鼻息不加平复，随意扑洒在宋绵腿上。

末了，还有几丝额间的碎丝垂落，随风摇晃撩拨。

禁不起这细痒，宋绵不自觉地挪了挪腿，绕开碎发。

他却姿势如一，好像沉浸在了另一个世界似的，周遭任何变故，都能不为所动。

见他这样，宋绵有意无意地抬了抬膝，轻轻抵在他的下颌。

只稍一用力，就能强行勾起，硬逼着对视。

这样的纠结，持续搏斗了良久。

终是稳住了心神，只往上蹭了蹭。

他有所察觉，不明所以地抬眸。

宋绵早已敛下玩味，若无其事地询问：“皇上看过放心了，现下可以用膳了么？”

傅司泽放下卷起的裙摆，双手顺了顺褶子，语气满是无奈，叹道：

“既然张太医说好了，那好了就行。”

话音刚落，又不放心的补了一句：“现在真的不疼了么？”

宋绵嗤地轻笑一声：“本来也不疼。”随后自作主张地向缩在墙跟儿处的玲珑吩咐：

“去传午膳吧ᴊsɢ，今儿皇上过来了，多上几个菜。”

明明是贴心的嘱咐，却兀的刺痛了傅司泽毫无防备的心神，他一脸紧张的跟道：

“朕不来时，你吃得不好吗？”

心知他会这样问，宋绵暗暗松了口气。

总算是转移了些注意力，先前沉默寡言的傅司泽，她不喜欢。

“当然不是。”宋绵看着他，轻轻一笑：

“臣妾的小厨房平日里都以臣妾的口味为主，这句是告诉他们，今儿要以皇上的口味为主。”

不多时，玲珑呈上盘盘菜肴，待最后一道奶汤鸡脯摆好，识趣地退了出去。

宋绵兴致勃勃拉着傅司泽坐下，指着一桌的大鱼大肉道：

“卖相虽不及御膳房的精巧，但味道却从未出错，皇上多尝几道就知道了。”

她说得，像是没和她一同过膳似的。

傅司泽撇撇嘴，着眼望去，今儿的膳食看起来也没多特殊嘛，与从前大差不差的。

不过，倒是从她高昂的兴致里琢磨出了一丝丝…

补偿的意味？

傅司泽满头黑线。

宋绵故意忽略了他此刻的神情，笑眯眯地递上银筷，点了点面前的糟熘鱼片，“皇上尝尝这个。”

她亲自开口，傅司泽也不忍驳面，按耐下先前的自责，不愿叫这种情绪坏了她的兴致，十分配合地夹起一片置于口中，嚼了两口便点头：

“甜中有咸，鱼鲜滑嫩，不错。”

见他又夹了两筷子，宋绵抿嘴笑道：

“皇上喜欢就好，当心烫着。”

身子上的懒怠随饱腹逐层递升，勾起了一丝春困。

待傅司泽尽兴地搁下银筷，宋绵及时出声：“皇上要在臣妾宫里休息会儿么？”

第134章 常嫣儿献计

傅司泽歇了不过半晌，便回了长宁殿。

临走时，他身子晃了晃，露出一丝少见的无助，“如果，朕判错了案子，你会觉得朕无能么？”

宋绵瞬间想起了宋陟恩前不久传来的家书，难不成，是那桩案子有了进展么？

她不动声色，温婉沉声：“不会，定是皇上被小人蒙蔽了眼。”

待傅司泽走后，宋绵立即提笔，写下一封家书送出，询问案件近况。

宋陟恩的回信，在次日上午。

紧跟着张太医配好的毒药一同送来。

他信中没有明说，但几乎是肯定了宋绵的猜测。

只是碍于重重阻碍，愣是找不出几个有用的证据。

冷笑凝在宋绵唇边，她做不出其他表情。

果然什么都与温淑仪脱不了干系。

不过若她死了，想来也没能力再阻挠了什么，届时有关能定罪的证据，许会随她陨落而水落石出。

宋绵转手将毒药递给玲珑，郑重吩咐：“张太医说是七日之内，可以叫那帮人再多加点剂量，再卖力些，现下是拖不得了，姜初柔疯的越快越好。”

玲珑昨日便打点好了冷宫内应，谁会跟沉甸甸的银子过不去啊，常嫣儿更是满口答应，出乎意料的爽快。

揣好了毒药，玲珑笑得沉着从容，只道了句：“放心吧娘娘。”

宋绵稳操胜券，一遍遍在脑海里预演该做的步骤，以及若出现意外，该如何应对。

只是没想到，一切顺利到不可思议。

像是老天爷都在使力帮衬着这出计划。

姜初柔疯了的消息，不过五日，就传遍了后宫。

她整日癫狂躁动，双手反复扯着发丝，对着墙角反毒喃喃：“别找我，别索我的命，真不是我干的。”

她没放过冷宫的任何墙角，满宫窜来窜去，神神叨叨。

一个墙角念一句，好像她害怕的东西是从墙角渗出来的一样。

更别提入夜，她彻夜不眠，时不时尖叫一声，手握灯笼蹿出屋内。

只敢在有月色笼罩的空处假寐。

常嫣儿熬不住了，天天追在她身后，适时献计：

“你天天叨叨自己没错有什么用，不如说出真相，叫那墙角知道是谁害了她，不然她哪儿会因为你两句不是就放过你啊？”

姜初柔理都不带理的，在墙角跪着好一番祈祷，她自认为仪式完毕，猛地起身回头，常嫣儿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她出乎意料地举动，撞得摔了个实打实的屁股墩。

本着拿人钱财替人办事的敬业态度，常嫣儿也没多计较，最多只是小声冲她咒骂了半天功夫。

替玲珑送银子兼传话的小宫女笑靥如花，隔着门缝悄悄知会常嫣儿：

“姜初柔疯疯癫癫的扰了后宫清静，你叫她去凤仪殿一趟，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