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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寒地冻她写一会儿就要偎着火盆烤一下手。彤星抱着黑将军在她身后拱来拱去地玩闹。

　　“徐先生！你要的东西到了！”

　　魏昭月闻声搁下笔，推开门跑了出去，见大柱子推着板车站在门外，半个人已经白了。

　　看门的跛脚老汉把门开大，与大柱子一起把板车推进来。

　　跛脚老汉叫头叔，是个从沙场上隐退下来的老兵，据说他的腿就是在战场上跛掉的，但现在还有几分在军营里学到的功夫。

　　他在宝平县住了有些年，穷困潦倒。魏昭月想到现在宝平县也偶有异乡来客，怕书院的孩子会遇到危险，所以雇了他当书院的门房。

　　板车被推进来，上面方方正正的东西也覆满了雪，魏昭月拍了拍，将表面的油布揭开，见里面一摞一摞的书完好无损，心里便放了心。

　　“多谢多谢！辛苦柱子叔！”

　　魏昭月痛快地给了钱，请他烤烤火再走。

　　大柱子摆手道：“我在这里长大，这点雪不算什么，瞧我，出去一趟，还只穿两件呢。”

　　魏昭月佩服，她自己是出门都不大敢了。

　　“说来，这路修了果然就方便多了，路宽了也好走了，之前三四天的路现在一天就能走完。”

　　魏昭月笑道：“等以后有了马有了牛、驴、骡子，还能更快。”

　　“那得赚多少钱才买得起！”

　　大柱子把书搬下来，然后又从包袱里掏出几盒药膏子。

　　“差点忘了，徐先生，这也是你的。”

　　“多谢！”

　　魏昭月送走了大柱子，把书摆放好，然后叫道：“彤星，过来！”

　　彤星摇摇晃晃走过来，小脸冻得红红的，有些皮糙。

　　魏昭月挖了一块膏子，给她抹在脸上揉开，彤星嗷嗷地喊冷。

　　正巧看见徐灿星走过，魏昭月也把他喊住。

　　西北天冷，她们三个女孩子还精细点，徐灿星是真的糙，都有冻疮了。

　　魏昭月挖出膏子，在他左脸、右脸和额上各点了一下，然后帮他抹匀。

　　“这盒给你，记得要天天擦，这两盒你去拿给云叔。”

　　徐灿星有些不自在，抱着药膏子赶紧走了。

　　魏昭月给自己也抹上，捂在火盆边烤火

　　忽而听见门外呼呼的风雪声中，似有说话的声音，听不真切。她没在意，不一会儿又听见了轻微的脚步声，踩在不甚厚的积雪上，发出擦擦的声音，不疾不徐，由模糊到清晰，似是往她这间屋子来的。

　　她抬起头，与此同时听见轻轻的叩门声，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澄宁。”

第310章叙旧

　　这道声音魏昭月已经有一年没有听到了，这一年里，也有数次飘然入梦，朦朦胧胧，忽近忽远地在耳畔回旋。

　　这一个恍惚，门外的人似乎已经等不得了，稍稍一推，将门开了一条缝。

　　透过那条缝隙，两双眼睛恰好对上。

　　“殿下！”

　　魏昭月猛地站起来，一把拉开门，寒风夹着白雪涌进来，她被吹得闭上眼。

　　“别开大，仔细扑了风。”

　　谢妄迈进屋子，立即将门合上。

　　魏昭月睁眼去瞧他，恍如隔世。

　　昏暗的室内，他一身白衣罩着黑色斗篷，肩头积了密密的雪点。黑色的兜帽下，是一张白雪初霁、温意微融的脸。

　　他比从前更高了，眉目更成熟。

　　“殿下……”

　　魏昭月走近两步，伸手去拍他肩头的雪。

　　谢妄解开斗篷抖了抖搭到旁边的架子上，觉得自己身上没那么冷了，才张手将魏昭月搂进怀里。

　　魏昭月回抱住他的腰，在他怀里拱了拱。

　　“你怎么会来了？”

　　她闭着眼，听他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与西陵互送国礼的时候到了，朝廷派我去西陵。”

　　魏昭月展颜而笑，脸埋在他胸膛里，声音囊囊的：“这么刚好？”

　　西陵在大魏以西偏南处，而大魏都城位置偏北，先往西北走，然后再南下，比起横跨西南的重山沟壑，确实是较优的路线，不过大队伍怎么样也不会经过宝平县这么偏僻的地方啊。

　　“你特意绕过来的？不大好吧？”

　　“无事，队伍里安排了人冒充我坐镇，离开几天不碍事。”

　　魏昭月欣喜如春水上涨，很快盈满心间。

　　谢妄亦如是，大手在颈后轻轻揉动，然后缓缓低下头，将要碰到她的鼻尖之际，忽然听到：

　　“哥哥！”

　　谢妄转头，这才发现屋里还有一个小小的女童，正揪着一只大黑狗的毛，睁着天真懵懂的眼睛看着他们。

　　魏昭月把彤星牵过来，道：“我妹妹，你瞧，长这么大了呢。”

　　说着她揉了揉彤星圆滚滚的小肚皮：“彤星，来，叫世子。”

　　彤星呆呆地看看魏昭月，又看看谢妄，伸出双手，手指相对比了个圈。

　　“柿子？”

　　魏昭月哈哈笑，揉了揉彤星的小脑袋，改口道：“还是叫殿下吧。”

　　彤星抱着魏昭月的胳膊，眼睛盯着谢妄，小声道：“殿……殿……”殿了半天也没有下。

　　谢妄看看彤星，又看看魏昭月，心不在焉地摆手。

　　“罢了。”

　　然后随魏昭月一起在榻上坐下。

　　彤星虽然不喊人，但很好奇，抱着个布老虎窝在魏昭月腰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谢妄。

　　“京城怎么样了？”

　　谢妄道：“郑世恩死了。”

　　魏昭月一愣：“老死？”

　　谢妄摇头。

　　“谁干的？”

　　谢妄喝口魏昭月杯子里的水，道：“我做了一半，陛下做了一半。”

　　见魏昭月好奇，他便道：“郑世恩素有头疾，我安排了一名医者前去为他除疾，疗愈得当。陛下见他容光焕发，无忧无疾，怀疑他有长寿之法，便以自己的丹药试探，而那丹药与郑世恩吃的药正好药性相克。”

　　魏昭月嘴巴张得大大的。

　　这招高啊。

　　郑家从来都是摸着嘉康帝的脾气往上爬的，能做到今天的位置，嘉康帝的宠信功不可没。而郑世恩之死，一来解决了郑家一大顶梁柱，二来谢妄的手脚没人查得到，三来所有人都以为是陛下下的手，郑家丧亲之余，还要心惊胆战地揣测嘉康帝的心思，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该吓死了。”魏昭月笑道，“可是消停一段时间了？”

　　“郑家消停了，宁王没有。”谢妄看着她道，“宁王府与谢家结亲了。”

　　魏昭月一愣，刚要问什么，谢妄道：“陆隗与谢琼韫。”

　　魏昭月很是吃惊：“他们怎么会搞到一起？寿王怎么会……”寿王之前可是一直都有让谢妄娶谢大小姐的打算的。

　　“谢允安临时倒戈。”谢妄道，“又或者是，谢琼韫与陆隗早有勾结。”

　　“嗯？”

　　魏昭月不解，谢妄道：“你那件事，就是他们两个联手做的。”

　　“啊？”魏昭月惊道，“为何？”

　　她事后认真想过，跟自己利益纠葛最大的谢琼絮，觉得她最有嫌疑，可怎么会是谢琼韫？

　　她都不认识谢琼韫啊，只是远远见过几次，从别人的口中听说过她。无怨无仇的，她为什么要害自己？

　　谢妄解释道：“个中缘由，要从谢家的上两代人说起。”

　　“谢老国公，也就是你的亲祖父，他的原配发妻是金陵韩氏贵女，永世其芳，以致后来的继室徐氏相形见绌，被人诟病。徐氏心胸狭窄，逝者无可攀比，便将这口气延续到自己的儿孙之上。因此，文国公府的二房与大房一直在暗中较劲。”

　　魏昭月闻言，道：“谢琼韫是觉得我威胁到她了？”

　　谢妄点点头，伸手过来摸她的脸。

　　“谢琼韫在京中素有美名，而你样貌比她好，才华比她高，也比她有本事，浮华障目，她不甘人后，所以才会对你下狠手。”

　　果真是暗箭难防，原来她在无知无觉的时候，还有这么个阴险的敌人躲在背后射冷箭。

　　魏昭月听得很生气。

　　作为谢家血脉，她还没享受到谢家的好处呢，谢家的麻烦就先找上她了？

　　就凭这口恶气，她也要杀回京城去为自己报仇！

　　“她现在也算自食恶果了，嫁给陆隗以后日子可不好过。”

　　谢琼韫比他想象中还要更狠更有手腕些，她嫁到宁王府后，迄今陆隗已经死了两个侍妾，陆隗怀疑是她做的，却苦于拿不到任何证据，只能任由谢琼韫逍遥法外。

　　好歹也是堂弟，谢妄便帮了他一把。

　　先前组办拂尘社那个叫韦良义的书生死了，此人的遗物里有一本收藏得精心的谢琼韫的诗集。他让人偷来谢琼韫的私物夹在书中，并一步步引导韦良义的表姑母何氏宣扬开。

　　此前为了对付魏昭月而掀起来的女德之风反噬到谢琼韫自己身上，陆隗和他的爱妾们也适时地把谢琼韫面甜心苦、谋害良妾的恶名恶行传了出去，不管是不是捏造，都说得有鼻子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