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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的七夕，他订了一个巨大的无糖蛋糕，顶部插着七八张缩小版的照片，是他相册保存的她奇丑无比的偷拍，季灵灵早就催他删了，他口头答应，却不行动。

“你漂亮，大鼻孔的丑照少，留个纪念。”

夸她漂亮，她挺舒坦。

沈熠拿捏她的性子了，小吵小闹的不太记仇，一打岔，她百分百不计较了。

季灵灵悄悄靠近病床，男人的短发长了一两厘米，没有几天前利索了，那晚在望海楼，他简单梳理过，不显凌乱，住院顾不上打理了，显得蓬厚，长度也明显，拔掉零星的白发，依然浓黑如墨。

他病号服的扣子系错位了，扣与扣的缝隙间，袒露出大片，精壮的胸膛在阳光里沉沉浮浮，急促，又絮乱。

沈熠瘦了，胸骨凸出，肺炎似乎没什么起色，喘息粗重沙哑。

他体魄一向健硕，可他是事业型男人，强度大，熬垮了，病痛也频繁，当真病去如抽丝。

季灵灵细心调养了许久，好不容易缓解了他的旧疾。

他自己又不爱惜。

弯下腰，手心试了试温度，还在烧，输完液退烧了，过后又断断续续。

她去卫生间泡了一条湿凉的毛巾，盖在沈熠额头，轻轻按摩他的小腿和手臂，纾解高烧的胀疼，他喘得厉害，喉结无意识地鼓起，季灵灵吓了一跳，以为他醒了，正要跑，他脑袋微微一歪，毛巾从枕畔滑落，坠在地上。

季灵灵松口气，洗干净重新盖住，又用棉签蘸了温水，耐心涂抹在他干裂的唇瓣。

二十分钟后，黎珍的保姆在小窗口挥手，提醒她来人了。

她拿起毛巾，放回卫生间的原处，匆匆离开。

程洵拎着公文包，和一名护士进病房。

第273章让她走

病房里，沈熠靠着沙发背，在喝剩下的鸡汤。

“您下床了？”程洵不可思议，“您发高烧呢，医生叮嘱您躺着。”

“无妨。”他扫了一眼门口的护士，粉色工服，戴着胸牌，是医院的特护高级护工。

沈熠不耐烦，呵斥程洵，“你本事大了，替我做主了？”

“我打理中海集团的公务，不能二十四小时陪护，您没有护工哪行呢...”

程洵无奈，沈熠的脾气太暴，老张好心好意劝他，被他噎得一鼓一鼓的，季灵灵离开，他心头气不顺，这把火逮谁烧谁，波及了身边所有人。

中海的董事和高层得知消息，集体来探望，他们一贯排斥季灵灵，没家世，加上她的职业少不了和男演员有亲密戏，在权富阶层的眼中，实属难登大雅之堂。

这次沈熠病重，季灵灵没露面，一名元老级的董事毫不留情指责她不贤惠，不懂事，局外人这么看待她，倒也在理，毕竟她确实“薄情”，结果沈熠合住文件，摔在桌上，挂了“谢客入内”的牌子，无异于搧了那群董事一巴掌。

“我说过不需要。”沈熠不松口。

程洵没辙了，又遣走了护工。

“我托病人家属将那筐白草莓送到曾太太的病房了。”程洵收拾了保温壶，去卫生间涮洗，正要收进柜子里，沈熠制止他，“放在阳台上。”

程洵沥了水，放好。

“她怎样了。”

“恢复不错，这家医院的张院长和二公子是故交，若不是二公子出面，曾太太母子大概率下不来手术台。”

“黎珍与我有什么关系？”沈熠又烦躁了。

程洵恍然，“何小姐向剧院请假了，和保姆轮流值班。”

男人神情闪过一丝心疼，“累吗。”

“是累点，不过曾太太马上搬去月子中心了。”

沈熠手里捏着毛巾，原本是湿凉的，他捏得温热了。

季灵灵回到三楼的病房，发现床头摆着满满一竹筐的白草莓，包裹了保鲜膜。

黎珍不喜欢白草莓，而且送礼送果篮，送鲜花，送一筐洗干净的草莓...显然不是送黎珍的。

她去护士站询问什么人来过，护士调取了监控，“是一位女士。”

画面中的女士很眼生，季灵灵不认识。

保姆也追出病房，“是不是太太的娘家人？不对啊...太太讨厌草莓，娘家人不了解？”

她抿唇，喉咙晦涩发酸，“是送我的。”

只有何晋平和沈熠知道她最爱吃白草莓。

“阿姨，下午你照顾黎珍。”

季灵灵匆匆跑出医院，开车回金悦府，她煲了一锅红豆小米粥，又切了酱菜，焖了春笋，沈熠其实不讲究吃喝，除非太难受，没食欲，一般的家常菜，无论味道好不好，清淡些他都吃。

沈熠比话剧院十八线的男演员还随和，衣食住行方面，凡是用心为他准备的，他极少挑剔。

程洵六点下班，季灵灵掐算好时间，五点半开车赶到医院，直奔9楼。

沈熠仍旧在睡觉，病态的红晕消散了不少，她白天过来他穿着蓝白纹的病号服，这会儿是他自己的圆领白T恤，病号服丢在沙发上，淡淡的汗味。

她顺手搁在盆里，去卫生间清洗，晾在暖气管道上。

季灵灵擦完手，四处翻找保温壶，余光瞥见沈熠的枕头底下压着一个东西，依稀是一张相片，她小心翼翼抽出。

记忆汹涌而来，那是他初次去东北，航班晚点，下机是午夜，车子寥寥无几，路过城区的街心广场，斑斓炫目的霓虹灯，空旷寂寞的街道，令季灵灵产生一种相依为命的飘零感，整个陌生寒冷的世界，沈熠是她唯一的依靠。

刚相好不久，季灵灵摸不透他的性子，这场社会背景男强女弱的感情，一开始是她主动迁就他，磨合他，她鼓足勇气暗示，“咱俩没合过影。”

沈熠没答应，也没拒绝。

季灵灵把相机交给烧烤摊的老板，帮他们拍合照。

他性感幽深的眼睛在迷离的光火里微微模糊，季灵灵趁机踮脚吻他，只是商贩用不惯相机，抓拍太快，她的唇没来得及挨上沈熠，他严肃端正，她冻得脸颊绯红，鬼祟又滑稽。

后来，她又跟着他去过两次，弥补那夜的遗憾，他每次都不情愿合照。

沈熠不喜欢照相。

他说那一届的同学，有十七人的照片，镶嵌在墓碑里。

季灵灵回过神，相片轻飘飘落在地上，她弯腰捡起，塞回原处。

一转身，正对窗台，保温壶赫然立在那，她拿起空了的两只壶，摆上两只新的。

蹑手蹑脚拉开门，季灵灵的脊背一僵。

她一步步后退。

程洵一步步往前，视线梭巡过她拎着的保温壶，“怪不得梁先生不肯进食，偏偏肯喝汤，原来他尝出是何小姐的手艺。”

季灵灵被逼得又退回病房，“你让开。”

“梁先生的身体状况不太好，在外省的一星期几乎没合眼，二十四小时配合调查，还要抽空处理中海的公事，您独自在冀省，梁先生不安心，他怕梁夫人刁难您，怕梁董色心不改，也怕您在剧院有仇家找茬。他也想念您，于是来回折腾，延误了病情救治。”

季灵灵攥住保温壶的提手，一言不发。

“您和二公子这档事，刺激了梁先生，他在车上吐血了，甚至惊动了交管局，连夜护卫到医院，进急救室的时候，梁先生是高烧惊厥，命悬一线。”

她在护士站听说沈熠上呼吸机抢救了，没料到如此凶险的程度。

“是我对不起他。”

程洵清楚她有苦衷，也理解她的决定。

父亲死得不明不白，一夕间，母亲改嫁，她深受继父的荼毒，连个家都没了，真相等着她揭开，深仇大恨她自然不可能弃之不顾。

可程洵护主，季灵灵的决定背弃伤害了沈熠。

他无法对季灵灵有一个好态度。

“您亲口对梁先生讲吧。”

“我在车里讲过了。”

季灵灵要出去，程洵一直不让路。

“您为什么偷偷送汤，愧疚吗？”程洵依然在步步紧逼，“您知道梁先生身份特殊，他代表中海集团的门面，是省里这一批新贵之中最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