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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时君没再继续争辩，只深深看了卫稚一眼，然而就是这一眼，却看得卫稚心脏突突直跳，她一把抓住江时君的手，很想问他是不是已经动手谋划了什么，可话刚到嘴边蔡添喜就在门口高喊了一声“百官进献”，她不得不暂时闭了嘴。

滇南官吏陆续上前献礼，有的是茶叶，有的是点心，还有人进了一道佳肴，却是炸虫子。

场面一时有些嘈杂，卫稚却无心理会，满脑子都是江时君刚才的样子，他希望对方只是随口一提，并没有真的牵扯其中，谢家身上压着的山太大了，不留神会带累江时君坠入深渊。

对江时君而言，并不值得。

那盘炸虫子被送了出去，宴厅暂时安静下来，卫稚抓住空档看向江时君：“你听我一句劝，不管待会有什么谋划都取消，对有些人而言，家族的利益高于一切，他们的反应会很激烈，说不定会……”

她突兀地想起这段日子江时君遭遇的一切，逼迫，流言，刺杀，心口狠狠一扯：“你前阵子不会就是在……”

“嘘。”

江时君轻声道，他垂眼看过来，眼底明明布满血丝，目光却清明透彻，“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不，你不知道！

卫稚心慌的厉害，在这个世家横行的时代，江时君根本不知道帝王这个位置有多脆弱。

“江时君……”

“臣临沧知府方德旺拜见皇上，臣进献之物乃是滇南名酒醉明月，请您品尝。”

卫稚的话被迫中止于滇南官吏的进献，献礼还没有结束，对方按制进门拜见，谁都不会阻拦。

卫稚心急如焚，却只能暂且按捺，心里带着几分侥幸地期盼着江时君还没做到更深一层的地步，还有余地退回去自保。

醉明月被送了上来，有内侍接过送到御前，卫稚正看着江时君，余光瞥见什么东西晃了一下，她下意识看了一眼，却刚好看见那枚十分眼熟的玉叶子。

这就是方才她在人群里看见的那个人！

然而对方仍旧没看她，仿佛根本不认识她这个人一样，注意力反而都在江时君身上，甚至在看见蔡添喜银针试毒的时候指尖还颤了一下。

卫稚心口莫名一跳。

她是知道今天谢淮安安插的人手要在船上闹事的，只是先前她追问了几次会如何闹事，谢淮安给出的答案都是因地制宜，适时而变，也就是说，从酒水里动手脚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谢淮安答应过她，不会动江时君的性命，所以就算酒水里有东西，应该也不会致命……

“等等，”她还是拦住了江时君的手，虽然她仍旧觉得谢淮安不会糊涂到弑君，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不安，出于这份不好的感觉，她拦下了那杯酒，“奴婢闻着这酒香，馋得很，皇上赏给奴婢吧。”

酒杯都递到了嘴边，江时君又硬生生挪开了，眼底带了几分无奈：“我记得你以往并不贪杯。”

卫稚不敢多言，只抬手将酒杯抢了过来，随口扯了个借口：“太医说过用药期间不得饮酒，请皇上自知。”

江时君叹了口气：“知道了。”

众目睽睽之下，卫稚拿了酒不好不喝，却只是刚入口便借着擦拭嘴唇的动作将酒吐到了帕子里。

那宫人朝她看了过来，目光十分诡异，看得卫稚越发不安，这酒难道真的有问题？

她眼底闪过几分怒气，谢淮安到底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

她随手放下酒杯，眼见献礼已经结束，正要再提一句让江时君打消到位谢家翻案的念头，外头就忽然骚乱起来，隐约有人在喊走水了。

卫稚一愣，又出乱子了？难道今天还有人要生事？还是说这才是谢淮安准备的声东击西？

那刚才那个人呢？对方明明戴着谢家的信物……

她朝人群看过去，对方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影子。

第270章调虎离山之计

外头的火势蔓延极快，火舌很快就蔓延到了宴厅附近。

场面瞬间混乱起来，除却秦玉等少数朝臣簇拥到了江时君身边外，其余人等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五批。

不多时萧敕和老安王各自带着萧家和宗亲朝江时君走过来，一副忠心护主的模样，可人本能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卫稚看了眼江时君的反应，却见他眼底毫无波澜，仿佛对眼前这情形早已见怪不怪。

他是知道朝臣各有其主的。

“莫慌，”他甚至还分出了心神来安抚卫稚，“钟白就在外头，很快就会平息乱子。”

卫稚垂下眼睛，指尖不自觉蜷缩起来，江时君，对不起了，我不能让这乱子平息，还要火上浇油。

“好。”

她口不对心地应了一声，目光却扫向了桌案旁的灯台，为了彰显龙威，龙船到处都点满了灯烛，自远处一看，可算是璀璨夺目。

此时，却正方便了她，她轻轻吐了口气，仿佛被吓坏了似的往后面躲，后背狠狠撞在了灯台上，九株灯台瞬间歪倒，火舌蹭得就咬上了垂幔。

龙船上为了防止风浪，家具不多，装饰大都是采用垂幔，布料易燃，火舌宛如神助，沿着垂幔一路攀爬，转瞬间就蔓延半个宴厅。

有人尖叫了一声，江时君被惊动，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下意识往身边捞了一把，却没能捞到该在的人，心里顿时一咯噔。

他连忙抬眼四处去看，这才发现宴厅内也着了火，而卫稚仿佛被吓傻了一样，就站在那起火的垂幔下，周遭有燃烧着的布料掉下来，她却不躲也不喊，就那么愣愣地看着。

“卫稚！”

他吼了一声，抬脚就要追过去，秦玉等人连忙阻拦，这火里应外合，声势浩大，皇帝绝对不能乱跑，太危险了。

然而江时君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卫稚，他不敢想象如果有火舌落到卫稚身上，烧了她的衣服，烫了她的皮肤，她会有多疼。

他一把推开拼命阻拦的朝臣，大步朝卫稚冲了过去，眼看着就要把人抓住，斜刺里一把匕首却忽然刺了过来。

江时君注意力都在卫稚身上，一时没能防备，小臂被狠狠划了一刀。

皇帝遇刺，让原本就混乱的场面越发糟糕，有人扯着嗓子喊护驾，有朝臣朝他冲过来，江时君却充耳不闻，甚至都没看自己受伤的小臂，径直冲到了卫稚身边。

他一把将人拽远了一些，眼见她身上并没有被火舌灼烧的痕迹这才松了口气，可随即一股火气就窜了上来。

“着火了你看不见吗？长着腿你不知道躲吗？！”

他控制不住的吼了一声，见卫稚仿佛被自己吼懵了，这才抬手抹了把脸，强自冷静下来：“抱歉，我没想凶你……这里太乱了，我们得先出去。”

然而刺客又追了过来，江时君身上没有带兵器，只能拉着卫稚躲闪，眼看着对方不依不饶，江时君一咬牙，把卫稚往柱子后面一推：“躲在这里别出来，他们的目标是我。”

他深深看了卫稚一眼，自己引着刺客往旁边去了。

卫稚被那一眼看得心口发疼，明知道目标是你为什么还要去做饵？你知不知道会出事的？

她一时间没了理智，抬脚就要追过去，却被一人拦住了脚步：“二姑娘稍安勿躁，我们不会动狗皇帝的性命，只是让他吃些皮肉之苦。”

卫稚脚步猛地顿住，刺客是谢家的人。

“他身上本来就有伤，你们……”

“现在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二姑娘还是赶紧想想法子把滇南渡驻军调过来吧，那边人太多，内相他们无法脱身。”

卫稚远远看了江时君一眼，心里撕扯得厉害，可开弓没有回头箭，这种时候她只能选择先顾及谢家人。

江时君，这次你再怎么恨我，都情有可原了。

“我去门口，你继续制造混乱。”

那人应了一声，转身就走，卫稚扫了一眼，却瞧见他腰间空空荡荡的，她一愣，一个念头极快地闪过脑海，却不等她抓住，钟白嘹亮的嗓子就在混乱的人群里响了起来。

“让开，都给我让开！”

他被蜂拥逃亡的朝臣和命妇挟裹，拼尽全力都没能前进一步，反而被迫不停后退，他气得青筋凸起，声音里都是戾气：“我干你们大爷的，皇上遇刺，你们不去护驾跑什么？护驾，护驾啊！”

然而生死关头，根本没有人理会他。

卫稚顾不得其他，顺着人群朝他挤过去：“钟统领，去调驻军来，弹压火势，分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