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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皇上面前立下的毒誓。

顾羽放下茶杯，一手伏在桌沿边上，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夫人你现在做得并不能改变什么。”

夏仙凝眼睫一垂，满脸沉重。

她自然是知道自己不过是救了养父，阻止萧颜进宫谋害皇上。

裴士湘谋逆的心却没有改变。

“夫人心慈手软，终会在酿成大错，到那时，你可还会悔？”

顾羽句句话都如针扎在夏仙凝的心上。

她确实心慈手软，单凭她无法下手杀裴士湘一事而言，她根本不适合做一国之君。

若有一日皇上驾崩，她如何面对满朝文武和黎民百姓……

夏仙凝无奈地叹了口气，复而抬起头：“你为何帮我？”

顾羽吧喳了一下，倒了杯茶：“看来夫人真的不记得我了。”

他语气中带着似有若无的失落。

夏仙凝眼底更是一片迷惑，任凭她翻遍所有的记忆，都不见里头有这么个叫顾羽的人。

“万事不需要太多筹谋，你既有皇上的宠爱，何必去费劲心思。”顾羽伸出手，握成拳，“手中有权，哪怕你没有理。”

夏仙凝闻言，手渐渐收紧。

权。

就是要因为这一个字，多少人深陷淖泥之中。

但现在除了权，她的确没有任何东西能很快的将局面扭转过来……

第二十八章 长剑

与顾羽告别后，夏仙凝拿着他塞给自己的一小瓷瓶往府中走去。

这一白玉瓷瓶让她想起梁左相那日给她的药。

只不过这一次并不是要给裴士湘的，而是给皇上的。

夏仙凝蹙着眉，有些忐忑不安。

此药能让人在短期内出现重病的情况，不过月余便会好全。

若皇上觉着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会提前封她为皇太女，趁着大权还未被裴士湘掌握，她需的掌握主动。

薄暮时分。

夏仙凝仍旧看着那瓶药发呆。

她痛恨萧颜背地里下药暗害皇上，如今她竟成了这样的人。

虽说只是让皇上身体病弱一月而已……

夏仙凝手肘撑在桌上，苦恼地扶着额头。

这时，长福悄声走了进来。

“夫人。”他低声叫了声，将手里一柄长剑双手捧上，“将军府托人送来这个。”

夏仙凝一愣:“可以留下什么话？”

长福摇摇头:“没有。”

闻言，夏仙凝接过剑，让长福先下去。

剑并不用，暗红色的剑柄和剑鞘，一颗红宝石镶嵌在剑柄顶端，杏黄色的流苏穗子微微摆动。

一声“哗”地轻响，夏仙凝将剑拔出了几寸。

剑的两刃泛着阴森的寒光，大有削铁如泥的锋锐。

这是一把开过刃的剑。

只是还未等她仔细看剑中有何信息，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越渐靠近。

夏仙凝收起将剑收起，置于桌上，再将白瓷瓶收入袖中。

进屋的裴士湘扫了眼桌上的剑，眼角泛着冷意。

“今日怎么这么早回来了？”夏仙凝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问道。

裴士湘一边褪下外衫一边嗤笑道:“夫人忘了吗？今日是你夫君我大喜之日。

极为讽刺的语气让夏仙凝一僵。

她咽下心间的酸涩，望向窗外的枯枝:“嗯，是个好日子。”

纵然她一次次告诉自己这是她本就该做的，终是忍不住那份难受。

夏仙凝缓缓转过头，看着背对着她的裴士湘，脑海中闪过一个从未有过的疯狂念头。

用手边的这把剑，杀了裴士湘，她再自杀，撇下一切不管，共赴黄泉……

她眼神一闪，慌忙摇摇头，将这荒唐的想法甩出去。

裴士湘似是感受到身后之人的挣扎，却始终未开口。

可他内心却也满是苦愁。

初为官时，他满腔热血，誓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清官。

但却遭高官诬陷，差点被斩。

而后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却还是要被算计。

既然已经踏出了这一步，他也难以回头。

裴士湘微微测过身，见夏仙凝紧蹙着眉，目光落在桌上的长剑上。

“这是将军府送来的？”他冷不丁地问了句。

“嗯。”夏仙凝点点头，“是把好剑。”

闻言，裴士湘一边穿上新的衣衫一边道:“剑再好，若不用也是暴殄天物。”

夏仙凝再次望向他。

他一席暗红色锦缎长袍，高束着发，眉目清冷。

她心不觉微涩。

那日她穿着囚衣，面前的裴士湘也是如此俊逸不凡。

夏仙凝挪开眼，僵硬地开口:“轿子已经去了，约莫半个时辰就来了。”

裴士湘神色一凛，并未多言。

他理了理衣襟，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夏仙凝缓缓伸出手，将剑紧紧抓着。

她了却一桩心事，该高兴才是……

第二十九章 梦魇

夜阑。

几日都不曾睡好觉的夏仙凝意外的被深困梦魇。

黑暗中，她惶恐地四处喊着裴士湘。

猛然间，她回到了大牢，面前躺着身穿囚衣的陆成杰。

他脖子下是青紫的痕迹，突出的眼球和张开的嘴让人不禁去想他垂死挣扎时是何等的痛苦。

“爹！”

夏仙凝撕心裂肺地哭喊一声。

却还没到陆成杰身边，周遭便又是一阵刺眼的光。

光芒最后汇聚成了两个人的身影。

裴士湘和萧颜。

萧颜穿着贵妃服，笑靥如花地将一块绣着梅花的手帕塞进裴士湘的手里。

裴士湘将手帕收进袖内，伸手将萧颜搂紧了怀中，表情温柔缱绻，亦如多年前对夏仙凝。

看着这一幕，夏仙凝眼眶一红，苍白的嘴唇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婉婉深受皇上宠爱，本司可利用这一点获得皇上信任。”

“你入宫后，将慢性毒药抹在药碗沿上，太医不会发现。”

“她一仵作，如何懂的治理天下。”

“等得了这天下，本司再向她解释。”

“……”

裴士湘一句句绝情地话如刀捅进了夏仙凝的心中。

她颤抖着身体，赤红地眼睛死死瞪着眼前之人。

裴士湘，你好狠的心……

猛然间，眼前忽然回到了她被斩首那一日。

皑皑白雪，血洒遍地。

夏仙凝撕心裂肺地吼了句:“你这逆贼——！”

她抬起手，将手中的剑狠狠刺进了裴士湘的胸膛。

“轰隆——！”

一声震耳发馈的雷响，夏仙凝惊坐而起。

她浑身是汗地喘着粗气。

外头是淅沥沥地雨声，入冬的夜晚寒意似是刀子划在身上的每一处。

夏仙凝好容易才缓过来，望着窗外，眼中满是还未褪去的愤恨。

她又望向桌上的剑，胸膛的起伏更加剧烈。

夏仙凝掀开被褥，只着一件中衣下了床，拿起冰冷的剑，如游魂般朝外走去。

细雨很快淋湿了她的身子，她双肩微颤，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其他。

“轰隆——！”

又是几声雷响，恍若震在了人的心上。

夏仙凝泛白的唇一张一合着:“皇太女夏仙凝，向天地发誓……必定除去奸臣，保住……魏国苏山，否则万劫不复……万箭穿心而死。”

西园子前，一盏红灯笼挂在檐上，虽没有喜字，却给漆黑冰冷的也增添了一份温暖。

夏仙凝望着那盏灯笼，眼眶一热。

皇上是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裴士湘是她挚爱的夫君，为何都要这么逼她……

视线渐渐模糊，夏仙凝右手慢慢握住剑柄。

忽然，园门忽然开了，一个披着披风的欣长身影从里头走了出来。

裴士湘近几日本就不能安眠，日日想着夏仙凝的事，再思及皇上赐婚的事，连看都没看萧颜一眼。

他紧皱着一张脸转身，竟见夏仙凝站在门外。

她手中拿着把剑，神情恍惚。

到让他更为诧异和生气的是那单薄的身子居然只穿了件中衣。

此时正是夜里最冷的时候，还下着雨，她浑身都已经湿透，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流下，划过她苍白的脸颊。

夏仙凝忽略眼前一黑，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下一刻，真个人都如同被抽了筋一般软了下去。

“乒——”的一声，剑落在了地上。

“婉婉！”

裴士湘手疾眼快地冲过去接住她，焦急地唤着:“婉婉！婉婉！”

夏仙凝强睁着眼，低声呢喃着:“爹，对不起……”

第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