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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得是他们两个去肃清一个行业吗？

可是当苏糖在质问自己时，他想起江黔区招商局长常刚说的话：

这个世界上会做事的人很多，但是做事的人很少。

苏糖，我们得做少部分那群人啊。

所有行业都是从不成熟到成熟一步步走过来，可是那走下去的每一步，都是由那少数真正做实事的人，走出来的。

而秦楚林和苏糖，都是想要认真做事的人，碰到了，便孤注一掷的去做了。

面对苏哲的质问，苏糖并不想多言，成年人之间，有些话讲起来太矫情和虚伪，只有懂那些话的人，他才愿意讲起。

苏糖举着电话，苏哲也举着电话，苏糖不说话，苏哲在寒风里点起了一根烟，抽了一口。

“苏糖，李盈诺 NFT 的案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陷阱，你为什么要接？”

“基德要北上。”

“那为什么要让秦楚林主评？你知道她以前做重资产评估，NFT 属于无形资产吧？”

“是。”

“所以你又是在利用她吗？”

苏哲深深吸了一口烟，升腾起的烟雾直直蹿到眼睛里，他红着眼，冷声质问。

当初评估金万的那套专用设备，秦楚林为了搭上白云股份，不惜利用他这个哥哥，苏哲知道秦楚林长大了，可是他也不是没有想过，秦楚林所有行为的背后，是不是苏糖在一步步利用她？

苏糖三十五岁的年纪，能在短短数十年吃下西南的资产评估市场，苏哲不认为这是一个心思单纯的人。

他甚至想过从苏糖给秦楚林 offer，到后面利用秦楚林评估金万的专用设备，再到搞垮程安明……每一步，秦楚林都是那个被利用的人。

苏哲那天看到了苏糖对秦楚林的心思，可是他分不清，苏糖对小遇的感情，到底几分是真？

车内又热又闷，苏糖划下了车窗，清冷的寒风吹进来，一下吹醒了他混沌的思绪。

苏糖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做金万的案子，的确是利用。我需要一把枪，而秦楚林刚好是于海洋递在我手上的枪，这把枪，可以让我有一举两得的收获，一是帮助金万摆脱危机，二是可以搞垮信通，我是商人，为什么不利用？”

他的声音淡淡的，没有任何波澜，让人听不出半分的情绪起伏。

“在金万的案子之后，我再也没有想过利用秦楚林，我只是奉上我所有的资源，让她往更高的地方飞。”

“苏哲，这话我只跟你说一次，对秦楚林，我是动了真心的。”

话讲到如此透明，苏哲并不意外，他抽着烟，懒散散的望着远处的高楼和近处弯弯绕绕的马路，在生意场上苏哲打问过苏糖，他并不是对他一片空白。

末了，他摁灭烟头，转身朝卧室的方向望过去，“你来吧，星悦小区 11 号楼 402。”

苏糖挂断电话，发动车子，往秦楚林家驶去。

车子停在小区地面停车位，苏糖一下车，远远就看见前面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曾经无数次，他开车驶出基德地库时，都会不自觉的朝大楼门口看去。

总有那么一个青春的大男孩，抱着摩托车头盔等在那里。

从夏天的满天晚霞，一直到冬天的雾霭深重，四季都在变幻，只有那道身影，雷打不动的候在基德大楼下。

苏糖远远看着林乐辰仰头张望，他心里泛起一股酸涩的感觉，他太懂那种不为人知的等待是怎样的心痛和煎熬。

苏糖快步走了过去，“林乐辰。”

林乐辰转过头来，看着苏糖，并不意外，好像他在这里一直等的人就是苏糖一样。

他苦笑了一下，将手中拎着的两杯奶茶，递给苏糖。

“秦楚林今天一直都没下楼，”林乐辰说，眼神里有着关切，“你上去看看她吧。”

林乐辰知道秦楚林在这单 NFT 评估上承受了巨大压力，他一直密切关注事件走向。

苏糖不知林乐辰在那里站了多久，等了多久。

见苏糖迟迟没有伸手接过奶茶，林乐辰的眸色暗淡了几分，他微垂了头，声音凄涩，“边总，我们分开了，我现在好像没有理由再去看她了。”

他将手里的奶茶拎得高了些，直直递向苏糖。

苏糖明白林乐辰的心意，即便分开，秦楚林有事，他还是会回头呆在她的世界。

苏糖接过那两杯奶茶，定定的望着林乐辰，数日不见，他成熟了不少，但身上的明媚却黯下去，“秦楚林的事，我会去解决，你只需要专心考研。”

林乐辰抬头看向苏糖，寒风里，他一身西装，风波不动地站在他面前，一派自定淡然的模样。

“她心情不好时，喜欢吃甜的，但不喜欢太甜腻的。”林乐辰说话时，抬手指了指拎在苏糖手里的两杯奶茶，“一个草莓味的，一个抹茶味的，她最喜欢的。”

他说完话，没再停留，擦着苏糖的肩膀在大风呼啸里走了。

苏糖看着林乐辰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他站了好一会儿，任傍晚的风将头发吹乱又抚顺，他才转身上楼去。

苏糖敲了门，开门的是苏哲，只一眼，苏糖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被苏爸爸苏妈妈，还有简源源团团围住的秦楚林。

她手里拿着一盆洗好的草莓，微微垂着头，盯着又红又新鲜的草莓发呆。

苏糖敲门，进来，秦楚林都没有发现一样。

苏糖将两杯奶茶放在了茶几上，站在秦楚林对面，声音低低的唤她，“秦楚林？”

秦楚林这才将视线从草莓上拉开，掀起眼皮，直愣愣看向苏糖。

她淡然的目光撞在苏糖的眼睛里，苏糖心疼了一下，他柔声说，“你最爱喝的奶茶。”

秦楚林看向桌面上的两杯奶茶，视线逗留了片刻后，忽然抬起头朝苏糖灿然一笑，“苏糖，我去给你切水果吃。”

秦楚林起身要去切水果，被简源源一把摁住，她不由分说转身进了厨房忙碌。

苏哲双手插兜站在沙发后，朝着苏糖歪了歪头，示意他去厨房。

苏妈妈在行长职位上历练多年，早已练就一副火眼金睛，观察入微。

她将目光从苏糖背影上收回，扯了扯正往厨房看去的苏爸爸的衣角。

“小遇，你哥跟源源求婚了，咱们今天有时间的话，在家吃一顿团圆饭。”

苏妈妈坐在沙发上，口气松快，只当作今天是寻常的一天。

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样，做妈妈的再清楚不过。

若是秦楚林是网上所说靠色上位、想走捷径的人，她早回家躺平，要么靠着爸妈的关系串一串资源挣点快钱，要么让苏哲安排份轻松的工作，舒舒服服的躺平。

有时候，苏妈妈很想冲到那一根根网线背后去，告诉那些坐在键盘面前的人，她的女儿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她的女儿究竟有多好。

可是她不能，也没有办法这样做。

但她清楚，这些言论终有烟消云散的一天，不用等到下个月，甚至不用等到下周，这些甚嚣尘上的言论就会消失，成为被互联网埋葬的记忆。

她左右不了舆论，控制不了网友。

苏妈妈唯一能左右和控制的，就是在自己女儿撑不住的时候，做她背后强大的基石，撑住她，一定不能让她倒在这一次的舆论风暴里。

苏妈妈来了这边两天，也没见到秦楚林偷偷从家里拿走的那本相册，“小遇，妈突然想看看你小时候的照片，你找找放在哪儿了。”

秦楚林应了声“噢”，放下草莓，起身去客厅柜子里拿小时候的相册。

苏妈妈洗了不少秦楚林小时候的照片，按照她年龄一一放在相册里。

苏妈妈将相册摊在腿上，一页一页的翻，每一张相片背后，苏妈妈都能讲出一个秦楚林孩童时候的故事来。

简源源洗好了水果，又去烧水泡茶。

水烧上，简源源看着正在切水果的苏糖，想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有话想对我说？”苏糖切好一个橙子。

“有。”简源源不客气。

苏糖将切好的橙子装在水果盘里，放下刀，转过身来看着简源源。

简源源神色为难，但还是直率开口，“边总，秦楚林能干要强，不代表她强到可以承受一切，你别让秦楚林掏心掏肺的为基德拼，还要遭受这种折磨。”

在简源源眼里，NFT 评估案秦楚林可以不做，因为这不是她擅长的领域。

苏糖靠墙站着，长时间没有说话，简源源不知道他是在想事情，还是在发呆，但是作为医生，她能看出苏糖和秦楚林一样，身体和精神上都有一样的疲惫。

一种无能为力的疲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