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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了想，自己十分不愿意嫁回华家，只能试着打探一下京淮远的意思了。
厉老爷虽然还没退下来，但是大部分的事已经交给京淮远做决定了，只要京淮远站在自己这一边，就不用担心了！
京淮远深深地看着时梓筠，抬手抚了抚她的发髻，眼底含笑，明显听出这小姑娘有些粗劣的打探，笃定地道：“放心，厉家虽然是商户，却不至于为了要攀上官家老爷，而把你嫁过去。”
时梓筠抬起头来，双眼亮晶晶的：“大少爷，真的？”
“我说的话，有假的吗？”京淮远反问一句。
时梓筠连连摇头：“大少爷向来一言九鼎。”
所以，她以后都不用担心会嫁给聂睿羽了？
“不过，这么一个举人老爷，又是青梅竹马，算得上是一门好婚事。”京淮远牵起时梓筠的小手，慢慢走向子衡院里的院子。石桌上已经摆了一碟碟精巧的点心，凌大娘挤开紫衣，给两人倒了茶，就退到了几步开外。
时梓筠歪着头想了想，才道：“聂表哥其实小时候对我挺好的，出门经常带一点小玩意给我，糕点也会想办法藏一点给我。”
聂睿羽模样长得不坏，脾气又好，对她也不错，小时候的时梓筠对这个表哥挺有好感的。可惜他是伯娘的侄子，光是这一点，就抹杀掉其他所有的优点了。
感觉到手腕有点小疼，时梓筠才发现京淮远还没松手，吓得急忙抽回手。又觉得动作太快太大有点不好，她又勉强笑着给京淮远倒茶，趁机抽回手：“这茶真香，是什么茶？”
“是花茶，对姑娘家的皮肤最好了，顾姑娘多喝点。”凌大娘笑笑，把点心往她跟前推了推：“试试我做的新点心，味道如何？”
时梓筠拿起一只白兔包子，咬了一口，又松又软，还带着果香，甜而不腻。小小的，没有半个巴掌大，两口一个，她一下子就吃了两个，还有点意犹未尽。
见京淮远没有动，时梓筠眨巴着眼讨好道：“大少爷也试试，凌大娘的点心做得越发好了。”
“嗯，尚可。”京淮远低下头，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点心，蹙着眉不情不愿地吃下，似是不甚满意。
时梓筠手一抖，险些把点心扔地上了，无奈地在京淮远的眼神示意下，转身变成伺候的丫鬟，抬高手让他吃掉最后一半点心。
京淮远的唇瓣不经意碰触到她的指尖，温热柔软的触感，让时梓筠不由涨红了脸。
眼看京淮远目光扫向点心，又盯着自己，时梓筠有种想把碟子砸到他脑袋上的冲动，她又不是大少爷的丫鬟，伺候一次还不够，实在是得寸进尺！
时梓筠正憋着一肚子气犹豫不定时，春英及时解救了她，却带来一个糟糕的消息。
“姑娘，不好了，老爷和二太太吵起来了！”
吵架？
时梓筠有点反应不过来，华月喜不像是会闹脾气的，也没见过厉老爷会对华月喜大发雷霆，莫不是为了聂睿羽上门提亲的事，让两人意见不一？
她瞅了身边的京淮远一眼，就见他从容起身，牵住自己往外走：“去看看。”
时梓筠巴不得有京淮远领头，好劝住厉老爷，乖乖地跟在他身边去月夕院了。
时梓筠和京淮远到月夕院的时候，厉老爷已经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只是看见时梓筠，脚步一顿，似是皱了下眉头，硬邦邦地道：“去看看你娘亲！”
“是，”时梓筠听得一头雾水，厉老爷似是生气，可是又不像是恼了华月喜，到底两人吵架为的什么？
夏草站在门口手足无措，里面两个小丫鬟正收拾着一地的陶瓷碎片，一片狼藉。
时梓筠吓了一跳，看来厉老爷这回是真的生气了：“娘亲……”
她见华月喜坐在床边，一手支着下巴，身上见客的衣裳首饰还没除下来，脸上略施脂粉，比平日看着更要端庄贤淑，美丽不可方物。
“芸儿来了？”华月喜的脸色看着还好，嘴角居然还噙着一丝微笑，对厉老爷刚才的大发雷霆似是完全没放在心上：“厉大少也来了？”
夏草赶紧让小丫鬟收拾好，奉上茶点。
京淮远识趣地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留下两人单独聊聊。
时梓筠迫不及待地问了：“娘亲，究竟怎么了？”
“没事，你别放在心上，老爷不是跟我生气，不过是心里不痛快罢了。”华月喜摆摆手，不想多说，让夏草伺候着拆掉发髻上的朱钗。
“真的没事？是不是厉老爷想跟聂公子缔结婚约，娘亲你不同意，所以……”时梓筠吞吞吐吐地问着，有些忐忑不安。
“傻丫头乱想些什么，厉老爷还不至于想要巴结一个小小的举人老爷。而且聂公子虽然中举，连官帽还没沾上了，哪里就真的能帮上厉家？”华月喜没想到时梓筠胡思乱想，有些好笑：“你下午不是要上课，赶紧回去吧。这里的事，我心里有数，你就别乱操心了。”
华月喜越是不说，时梓筠越是不安，倒是不好继续追问，闷闷不乐地回院子去了。
春英跟夏草在后面嘀咕了好一阵，也是皱着眉头回来：“姑娘，夏草也没听清楚，不过厉老爷确实没生二太太的气，姑娘尽管放心。”
好歹没连累上华月喜，时梓筠大大松了口气：“收拾好东西，准备去韩先生那里上课了。”
春英答应着，又问：“姑娘要送给韩先生的礼物也要带上吗？”
时梓筠看着桌上裁好的几张书筏，想到京淮远也要送，这一点根本不够。要是待会带上，给了韩先生没给大少爷，总是不好：“先放着，过几天再送吧。”
一连两天，厉老爷都没到月夕院，时梓筠有些坐不住了。
这可是破天荒的事，难不成华月喜要失宠了？
只是厉老爷没宿在月夕院，却也没去阮姨娘和大太太那里，天天不是在书房就出外，时常不见踪影。
时梓筠纳闷，莫不是聂睿羽说了什么话惹得厉老爷不高兴？
想来想去，只剩下这一点了。
“顾姑娘，”韩先生走过书桌，见她正在发呆，指头敲了敲桌面：“今天的课不好听？怎么老是走神？”
“不，不是，我只是有些想不通的事……对不住，韩先生。”时梓筠乖乖认错，知道自己不过是旁听的，但是不专心听课，确实是对老师不尊重。
京淮远今天跟着厉老爷出外没来，课堂上只有厉昭。
只见厉昭放下笔，不悦地道：“要是不好好听课，来这里是捣乱的？”
原本他对时梓筠的印象不好不坏，不过老听阮姨娘唠叨，上回赢了书画比赛，又见韩先生对时梓筠另眼相看，就有些不是很痛快了。
昨天的事，厉昭也听说过的，不由道：“难道准备做举人老爷的夫人，就不想继续待在商户之家了？”
“二少爷，这是子虚乌有的事！”时梓筠涨红着脸，立刻反驳他。
对她来说，厉家不管是官家还是商家，对自己够好的了，要是嫌弃，那不是成了忘恩负义之人？
厉昭还要再开口，被韩先生淡淡打断了：“好了，到此为止。二少爷，捕风捉影的事何必多言？听说厉老爷和二太太都拒绝了这门婚事，以后就别要再提了，女儿家的闺誉可是很重要的。”
闻言，厉昭不再吭声，时梓筠感激地看了韩先生一眼，却见后者微微一笑，感兴趣地道：“不过听说厉老爷生气了？那位聂公子还真厉害，厉老爷大发雷霆的模样可不多见呢！”
“韩先生知道？”时梓筠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
韩先生看着她笑了：“厉家的事我不好多说，你要好奇，就去问大少爷吧。”
时梓筠苦着脸，主动找京淮远问，这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对了，韩先生如何认识家父？”
这个疑问，她一直藏在心里，忍不住开口。
韩先生摸摸下巴：“很喜欢那幅画？也是，这么多年，你当时年纪小，该忘记生父的模样了。他擅长丹青，我们偶然相识，可惜他早早去世了……”
时梓筠听得认真，又问：“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个很有趣的人，”韩先生的回答很奇怪，倒是露出怀念的神色：“要不然，他怎会不顾家里的反对，誓要迎娶二太太？”
也是，华月喜长得太漂亮了，当妾侍倒是需要美丽可人，正房太太还是端庄贤淑为好，所以甚是不为长辈所喜。
没想到生父排除万难，迎娶华月喜为妻。也难怪当初生父去世，顾家只道华月喜是狐媚子勾走了生魂，是个克夫的，把她们母女赶了出去，不相来往。
要不然，伯娘哪里有胆子，要把华月喜卖到妓院去？
说到底，伯娘就是明白华月喜孤家寡人，顾家绝不会出手帮忙，只管往泥里踩就是了。
时梓筠点了点头，对生父充满了好奇。华月喜很少提起他，自己也不敢问惹得华月喜伤心。如今有个人，认识生父，和生父是朋友，知晓他其他的方方面面，是最好不过的询问对象了。
“韩先生，待会下课后，请到凉亭一聚，能够多给我说说生父的事吗？”
韩先生笑笑，只道：“要是有酒，哪里都行。”
时梓筠连忙道：“我那里还有去年的桂花酿，是自己亲手酿的，还请韩先生不要嫌弃。”
“顾姑娘亲手酿的佳酿，我求之不得，哪里会嫌弃？”韩先生一口应允，便继续上课，只余下厉昭在一旁微微蹙眉。
等时梓筠准备好桂花酿，又请凌大娘做了一个可口的下酒小菜去到凉亭，就发现凉亭里除了韩先生，二少爷厉昭居然不请自来。
她有点纳闷，但是来者是客，自己还是招呼了：“二少爷也来了，尝尝我的桂花酿？”
厉昭嫌弃地瞥了一眼，拾起筷子夹着小菜，有点兴趣缺缺。
倒是韩先生比较了解他，对时梓筠笑道：“二少爷最爱的甜点，怎么不上两盘？”
被戳破口味，厉昭尴尬地咳嗽两声，倒是让时梓筠笑了，赶紧去张罗了几碟甜点。
“不装了？”韩锦抿了口桂花酿，虽然味道淡了点，胜在够醇，还能入口。
厉昭在外一副深情浪子的模样，惹得多少二八少女红了脸，小鹿乱撞。刚见着时梓筠的时候，也不由自主地摆出在外人跟前的样子，如今倒是越发显露出本性来。
“装什么，在家也得装，那要多累？”
厉昭打小就是庶出，为这事小时候没少被别人嘲笑，都被自己打回去了。
等慢慢长大了，发现动粗不能让人住口，还不如让所有姑娘都喜欢自己，那些同龄的男子，为了不让那些姑娘讨厌自己，只得对他假惺惺地示好。
如此拐弯抹角的，倒是让厉昭在外念书的生活好了不知多少。
“我跟大哥不一样，对从商没兴趣。以后也就娶个官家女子，搬出去住，再生几个孩子，外放谋个不大不小的官位，也就足够了。”厉昭的理想很简单，自小看着阮姨娘长大，对生母争抢，对生母的伤心，对生母不是正室曾经耿耿于怀。所以他虽然对所有姑娘都有好感，倒没去占过她们便宜，也没轻易许下承诺。
有些承诺，那就是一辈子的事，厉昭不想也不愿意让家里多一个妻子以外的女子，省得心烦，又让一个女子走上他生母的旧路。
“以后的事，谁知道呢？”韩锦拍了拍厉昭的肩膀，两人相处久了，说是师徒，更像是友人。
厉昭很聪明，也有自知之明，这样的聪明人才能活得更好更长。
“说起来，我让小厮打听了。”厉昭话音一转，忽然笑了：“那位聂公子还真是语出惊人，也难怪爹爹会不痛快。”
“哦？”韩锦虽然好奇，还没真的去打听。如今厉昭找人问了，他也不介意听上一听：“说什么了？”
厉昭板着脸，学着聂睿羽的语气正色道：“我打算谋一个官位，虽然刚开始位置可能不大不小，但足以谋生，便能给芸儿更好的生活。芸儿打小跟二太太生活在一起，自是不愿分开。要是过几年厉老爷厌倦了二太太，尽管让二太太跟着芸儿到在下府上，一块生活便好。”
韩锦一愣，笑得十分开怀：“我已经能想象到厉老爷听到这些话，恨不得乱棍把那狂妄的小子打出去。亏得厉老爷修养好，是我还不把人刮一顿？”
聂睿羽也说得出口，华月喜怎么也是厉老爷的贵妾，就算以后厌倦了，厉家不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