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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身体瘦削，脸颊线条分明，没有一点肉嘟嘟的感觉。
这让鹿云溪有些担心：“小明，你才六岁，你太着急了。凡事欲速则不达。”
傅明深闻言便不再解释，只是乖巧的点头：“我知道了。”
可看他的样子，分明就是不认同。
鹿云溪深吸一口气，也知道自己说不通小明，索性也就不说了。
她开门见山的问道：“娘想问问你，你的病是怎么回事？”
“娘我的病我也不太清楚，你还是问我爹吧。”
傅明深眼神有些许的躲闪，避而不谈。
小男孩将手藏在被子下，以此来掩盖自己的紧张。
鹿云溪眼神一凝，忽然加重了语气：“不知道？每次你发病，都要喝阿天的血，你告诉我你不知道？”
伤疤，生病，鲜血。
还有阿天的害怕，小明的躲闪。
这所有的信息交织在一起，鹿云溪已经推测出结果来了。
傅明深整个人都因为鹿云溪的话而陷入了深深地恐惧之中。
到底还是个孩子，虽然颇有心计，但到底还稚嫩，一下就被吓到了。
一句话，脱口而出，不打自招。
“你怎么知道的？”
鹿云溪震惊的站起来，四肢百骸都冰冷无比。
她虽然有所猜测，但！
居然是真的！
“傅明深，阿天可是你的亲弟弟，你怎么可以这样！啊！”
鹿云溪近乎疯狂的质问道。
萧莫瑾身为父亲，割小儿子的血为大儿子治病。
而大儿子知道所有的一切，默默地接受？
“你可真是你爹的好儿子啊！豺狼之心！”
鹿云溪咬着牙，说了重话。
傅明深脸色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他无法反驳，只讷讷的流着眼泪。
“对不起。”
小男孩低声道歉，满是悔恨。
无论有什么样的借口和原因，在对弟弟造成的伤害面前，都是苍白无力的。
所以傅明深并没有解释，只是道歉。
“我不管之前也不管为什么，但从今往后，傅明深我绝对不会让你再喝阿天的一滴血！”
鹿云溪决绝的说道。
“我……我知道了。娘，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不想伤害阿天的。”
傅明深痛苦地说道，眼泪顺着脸颊滴答流下。
阿天是他的亲弟弟啊，他怎么舍得？
可如果他死了，失去的一切又怎么夺回来？
不仅为自己，也为了爹爹，还有那么多那么多人的牺牲……
他的命，早就由不得自己做主了。
可这些话，他不能解释给娘听，便只能任由娘误会了。
“不想伤害，还是伤害了。”
鹿云溪冷漠的说道。
结果比过程要重要，所以说得再冠冕堂皇又如何呢？
傅明深脸色如火在烧，烫得厉害，他尴尬地抠着自己掌心的肉，一再保证：
“娘放心吧，以后不会了。”
这件事他本就于心不安。
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阿晴害怕的声音：
“不行的，哥哥你会死的。”
阿晴拉着弟弟走了进来，小丫头也不知道在门口听了多久，满脸泪痕，眼神中都是惶恐。
小丫头哭着走到鹿云溪面前，仰起头，可怜巴巴地说道：
“娘，一开始哥哥也是不肯用弟弟的姐的。可他差点死掉！是爹爹跪下来求哥哥，哥哥才喝的。”
“我知道你是担心弟弟，可哥哥真的会死的。娘，我不想哥哥死。”
阿晴大眼睛里都是惶恐不安，泪水如决堤般落下，模糊了视线。
虽然她还小，但她清楚地记得一年期，哥哥大口大口地吐血，胸口都不再起伏，整个人丧失了所有生机的模样……
鹿云溪指尖动了动：“差点死了？”
为何原主的记忆中，并没有这样一段？
这样大的事情，即便原主不关注三个崽崽，也不至于一点印象也没有啊。
阿晴擦擦眼泪，哭着点头，语气中带出一点埋怨来。
“当时你跑出去，赖在马才俊家里，给人家洗衣服做饭，伺候人家……一连十天都没有回家来。”
小丫头记得清清楚楚。
因为那十天里，她听见了大家的谩骂和嘲笑，看见了濒死的哥哥，也见到了无奈下跪的爹爹……
吐血，哭嚎，哀求，谩骂。
在小小的阿晴心里，那十天是最黑暗的十天，所以记忆格外深刻。
“那天爹爹割破阿天的胳膊放M.L.Z.L.学，阿天嚎啕大哭，哭着喊娘亲……可那个时候你在哪里？”
傅阿晴倔强地抬头问她：“你说啊，当时你在哪里？！”
看着女儿红着眼睛质问，鹿云溪哑口无言。
她头疼地捏着眉心，有些烦躁。
原主真的是，还做了多少没下限的事情？
“阿晴你不要这样，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娘已经在改变了，不是吗？”
傅明深不想看见妹妹和娘争吵。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这让傅明深很自责。
“哇！”
阿天忽然哇哇大哭了起来。
小团子粉粉嫩嫩的，哭起来之后，整个人就像是煮熟的红馒头一样，哭得一抽一抽的。
为什么都在吵架？
好吓人。
“阿天不哭不哭，没事的。”鹿云溪顾不上别的，连忙抱起小儿子，不停地哄着。
后来还是吃了两块松子糖，并且得到了大家不再吵架的承诺，阿天才不哭了。
小家伙哭啼啼爬到炕上，噘着嘴摸了摸傅明深，问道：“哥哥，你好了吗？还疼吗？”
他看见哥哥吐血了，他每次流血都好疼好疼的。
听着弟弟稚嫩的关怀声，傅明深眼泪啪嗒一声砸在弟弟肉乎乎的小手上。
傅明深捏着弟弟的手，哽咽着问道：“阿天还疼吗？都是因为哥哥，阿天才会疼的，阿天不害怕哥哥吗？”
一直以来，傅明深都不敢面对阿天，也从未和弟弟谈起过这件事。
现在想想，自己真的是畜生。
“不害怕，爹爹说了，阿天救了哥哥，阿天是哥哥的英雄。”
“就是当英雄不用流血就更好啦。”
阿天仰着头，圆乎乎的苹果脸上是单纯的笑容。
小娃娃当然疼，也害怕过，不过他更愿意救哥哥！
“阿天，哥哥以后一定会让你顺遂一生的！”
傅明深用力的保证道。
阿晴凑过去，也跟着要承诺：“哥哥厉害了，也要管阿晴。”
“嗯！”
傅明深用力的点头。
萧莫瑾回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不用问，傅明深就知道了。
男人握紧拳头，刚要和鹿云溪解释什么，却忽然听见女人疑惑的问道。
“不对啊，萧莫瑾你是怎么知道阿天的血能救小明的？”
萧莫瑾眉心一动，压着声音回答：“无意中发现的。”
这个鹿云溪，真的是越来越聪明敏感了啊。
得想想办法了。
“无意中发现的？呵，萧莫瑾，你当我是傻子吗？”
鹿云溪格外愤怒。
想骗她，好歹也找一个像样的理由吧？
无意中发现？
用别人的鲜血，救另外一个人的性命，怎么可能是无意中发现的呢？
萧莫瑾全身都在用力，几次动了动嘴唇，最后男人还是哑声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求饶：
“阿七，阿天也是我的儿子，我真的不会伤害他的。我用我的性命发誓。”
他知道自己骗不了现在的鹿云溪了，那么他只能这样了。
“不会伤害他？”
鹿云溪的语气中充满了嘲讽，浓厚的讥讽厚积薄发，几乎如同刀子一样，刀刀刮在男人身上。
萧莫瑾倍感难堪，但还是没有说实话：“阿天只是疼一会，吃点好的就能补回来。”
“如果是牺牲阿天的性命来换小明的性命，我绝对不会做的。”
鹿云溪眉眼之间浮动的全是冰冷：“呵，那你的底线还真的是蛮高的啊。”
不想告诉她？
那是她的亲生儿子！
“娘！”
阿天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炕上爬了想到，抱着鹿云溪的大腿，软软的说道：
“娘，你不要生气了，阿天愿意救哥哥的。”
娘和哥哥都是家人，小阿天不想让他们任何一个难过。
阿晴也跑过来抱着鹿云溪摇晃：“娘，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你也不想看到哥哥死掉的，对不对？”
听到最后半句，鹿云溪哑然失声。
是啊。
让她眼睁睁的看着小明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