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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她踩着羊肠小道回来，他好笑地道：“你慌什么，怕她们回去乱说？”

　　“嗯，”桑夏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眼神闪烁地瞟了瞟附近：“你不是不想被人认出来么？”

　　毕竟那些老人家多半看到了她和陆昱琛抱在一起，虽然陆昱琛那么多年没来过这里，但要是被她们辨认出来，再到小镇乡民中一八卦，陆昱琛的身份肯定会引起怀疑。

　　搞不好还会引来狗仔调查，她不想被人知道自己和陆昱琛的关系是一回事，不想让陆昱琛的身份就此曝光才是最重要的事。

　　陆昱琛像是难得没猜中她心底那些弯弯绕绕，一边往火盆里扔进最后一把纸钱，一边起身道：“现在倒也没那么所谓了，综艺什么的不都上过了？”

　　桑夏双手揣进卫衣兜，脚踩在羊肠小道的土埂上，歪头古怪地看了看他：“现在又说无所谓了，你这人，有时候还真是自相矛盾。”

　　“反正到最后，所有东西都会消失。”陆昱琛起身后看向她，随手摘下鸭舌帽扣到她头上。

　　他的动作不重，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温柔，可桑夏却是一惊。

　　心头像随着他动作压下一座大山，巍峨耸立，重逾千钧，又动弹不得，她站直身子扶住鸭舌帽，带着隐约不祥的预感问道：“这又是什么意思？”

　　“你以为，我上一世真的没留下什么照片吗？”

　　他的反问落入桑夏耳中，让她更是如遭雷击。

　　她猛然抬头看他，脚步往后一错，差点从土埂上滑下去。

　　是了，这件事当时她就奇怪过，还开玩笑地问陆昱琛他做模特是不是不太出名，否则怎么会一张照片都没能留下来。

　　现在看来，不是没能留下来，而是留不下来。

　　好容易站稳后，桑夏重新组织起语言：“也就是说，照片，还有你存在过的痕迹，全都会消失？”

　　“嗯。”陆昱琛低低应了一声，侧脸看向火盆中即将燃烧殆尽的纸钱。

　　银白色的纸钱正逐渐被金色火焰包裹、烧红、发亮，最后变成暗红的余烬，当热度小时候，余烬渐渐变得灰白，最后落在火盆底部结成黑色。

　　一如所谓过去的漫漫长夜。

　　而他早就习惯了这一切，甚至还能淡淡开口向桑夏解释：“包括这块墓地也一样，所有一切总有一天会被谁抹销。”

　　会被谁抹销？

　　答案似乎不言自明。

　　桑夏愣神开口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抹销掉？”

　　“呵，天知道，”陆昱琛扯了一下唇角：“可能所有人都觉得，血族不应该存在于世吧。”

　　桑夏彻底怔楞在原地，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又觉得无从说起。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对他仍是一无所知。

　　明明在一段时间的合作之后两人之间的距离有所缩短，能挽住对方的臂弯在宴会上逢场作戏、能接受对方的好意后坦荡道谢、能像朋友一样插科打诨、能给对方安慰和拥抱。

　　可是为什么，他的心仍旧距离自己那么远？

　　二人沉默地在阴云密布的山间坟地旁，天上铅色的云层愈发厚重，直把正午渲染成了暗夜。

　　桑夏在原地站了许久，久到火盆里只剩下黑色灰烬，久到迎面吹来的风都开始变冷，她才听到陆昱琛的提醒：“下山吧，你该回去吃饭了。”

　　桑夏唇角抽搐了一下，心想着都什么时候了，他还不忘提醒自己去吃饭？

　　她余光瞥见陆昱琛正要从自己一侧跨过土埂离开，便从衣兜里抽出手来，指尖轻轻拽住了擦身而过那人的衣袖一角：“陆昱琛……”

　　“怎么了？”陆昱琛停下脚步和她并肩而立，侧脸看过来的神色平静中带着一丝倦意，像是被霜雪压弯了枝丫的松树。

　　“你……”桑夏一顿，深呼吸了一下再度发问：“血契的事，你还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这个问题，她从在山上见到他开始就想问，却越到后来越不想问。

　　可他就要下山了，这一次不问，或许下山后自己就找到锁匠撬开了那个盒子，到时候也就无需再问了。

　　潜意识里，桑夏还是希望陆昱琛能把一切告诉自己。

　　陆昱琛一愣之后就是一阵苦笑：“桑夏，我都说到这里了，你还有兴趣问血契的事？”

　　“是，”桑夏定定地看住他：“我想知道。”

　　陆昱琛的神色渐渐严肃，深邃的眼眸眯了眯，充斥着危险的意味：“你就不怕？”

　　“我有什么好怕的？”桑夏不甘示弱地反问道：“还是说…你不敢？”

　　陆昱琛被她问得一怔愣，眼底闪过一丝奇异的尴尬。

　　就在桑夏想要步步紧逼的时候，陆昱琛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他的目光下移，瞥见被桑夏扯住的右手，又抬眼看了她一眼。

　　桑夏只好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

　　电话很明显是徐策打来的，说是安排了收拾锡纸灰的人上去，问他什么时候下山。

　　陆昱琛边打电话边踏上羊肠小道，缓步往山下走，走了两步又回头，冲桑夏比划了一个手势，问她是不是要一起。

　　桑夏面现不快，跟上去之后又不紧不慢地和他保持着两步距离。

　　眼瞅着陆昱琛挂掉了电话，她又闷闷地将旧事重提：“你别想一而再再而三地敷衍我。”像是生怕他就此一走了之似的。

　　“我没有。”

　　“你有！”

　　桑夏心口憋着一股气道，她算是明白了，自己根本不可能从陆昱琛这里知道血契的事！

　　什么叫做所有一切最终都会被抹销掉？

　　就算一切都会消失，那也不应该是他不闭口不谈的原因。

　　“该你知道的时候，你总会知道的。”可恨的是陆昱琛还头也不回地淡淡答道。

　　桑夏气得直磨后槽牙，双手揣进衣兜里，右手摸到了一角粗糙的木制纹理，是那个带锁的银框乌木盒。

　　她停下脚步，一手将乌木盒拿出来，捏着一角抬手晃了晃，朝着陆昱琛的背影冷声道：“就算我找到了这个，你也不打算说？”

第210章 自相矛盾

　　桑夏算是明白了，陆昱琛这人多少有些油盐不进，所以她只好软硬兼施，妄图从他那里挖出关于血契的一星半点消息。

　　其实这件事到后来，她也已经分不清楚自己是更加想知道真相，还是更气愤于陆昱琛一而再再而三的隐瞒。

　　可以肯定的是，当她从衣袋里掏出那个银框小木盒的时候，语气里多半是带着冷怒：“就算我找到了这个，你也不打算说？“

　　陆昱琛似乎察觉到她的怒气，脚步顿了顿，从山道上回转身子看向她。

　　他一看清桑夏手中的乌木盒子，面色就是一变，几大步就走到她面前，皱眉看一眼盒子又看向她：“田家祖上的那份契约，你找到了？”

　　他神色中的急迫让桑夏心头一凛：这份血契，肯定有问题！

　　她缓缓收手，将乌木盒抓在手心里，双眼紧盯住陆昱琛：“只要肯找，总是能找到的，同样的问题我也问了你很多遍了，今天应该是最后一遍。”

　　陆昱琛眉心紧锁，幽深的眼眸陷入了沉默的阴影之中。

　　桑夏深呼吸了一下，重新开口，一字一顿地道：“关于血契，你真的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一阵山风夹杂着雨水的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