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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没有人听见她的声音，骆行舟还是忍不住朝文霓裳说：“哥，你别去，替我陪陪爷爷好不好？别去……”

然而文霓裳只是捏紧了拳，语气中的执拗不减分毫：“司令，三年后我就会回来的。”

其实他知道，这些年下来自己的身体已经落下很多战后后遗症，即便不去戍边，过不了多久也会因伤从一线退下来。

如果是那样，倒不如去骆行舟去过的地方，也许到了那儿，他可能会像骆行舟一样真正释怀。

骆行舟凝着文霓裳，眉头紧锁。

即便跟他相处了两辈子，她始终看不透也抓不住他的心思。

终于，沉寂被顾司令的一声叹息打破。

他站起身，拍了拍文霓裳的肩膀：“你去吧，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三年后一定要回来。”而不是像蓁蓁一样……

文霓裳紧绷的双肩微微一松，点点头：“会的。”

天渐黑。

骆行舟站在屋檐下，凝望着深蓝色的天空，目光复杂。

她不明白，为什么老天爷让自己以这样的方式存在着，除了什么也不能做的无奈，只有看不到尽头的孤独……

这时，文霓裳从书房中走出来，顾司令将为他扶正帽檐：“我明天要去首都开会，就不能送你了，记住我说的话，要记得回来。”

文霓裳敬了个礼：“是！”

顾司令沉叹一声：“……去吧。”

文霓裳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看着这分别的一幕，骆行舟心里五味杂陈。

她走上前，试图触摸老人的脸，可抓住的终究是一片虚空。

像是卸下了满身疲倦，顾司令坐到沙发上，视线落在照片：“蓁蓁，你还是保佑保佑聿北吧，让他平安回来。”

骆行舟心头微怔，紧接着，又听他叹息一句：“不然我总觉得，他走了就不回来了。”

第16章

天刚亮，顾司令就出发去了首都。

目送他离开后，骆行舟便往自己和文霓裳从前的家去。

身边经过一列列早训的战士，口令声和哨声在训练场此起彼伏。

一切都还和以前一样。

环顾四周，她又一刹那忘记自己已经死了。

回过神，朝训练场看去，没有看见文霓裳。

骆行舟皱起眉，平时文霓裳天不亮就训练了，哪怕有伤训练不了也会去盯着，今天怎么不在？

按捺不住心底的担忧，她加快了脚步。

等一进门，就闻见了一股酒味和血腥味。

循着味道走进房间，只看见文霓裳合衣躺在床上，脸色微白，眉头皱的紧紧的，桌子上放着一瓶空了一半的白酒瓶。

而他腹部、肩膀和左臂的伤口都渗出了血，印在军绿色的外套上格外明显。

骆行舟心霎时一紧：“哥！”

她下意识就要去帮他止血，可想起自己根本碰不到他，急的满头汗：“哥？哥！你快醒醒啊！”

恍惚间，文霓裳感觉自己像是浮在水面上。

冰冷的水像是刀子划开了伤口，不知道是水在往伤口里涌，还是血在往外流，总之很疼，让他意识更加昏沉。

可莫名的，一种熟悉的淡淡药香钻进鼻腔。

定睛一看，骆行舟的脸逐渐清晰。

她弯着眉眼，眸中犹如流淌着星河，闪耀着他触不可及的温暖。

忽然，骆行舟伸出手，像是在发出邀请。

文霓裳目光亮了瞬：“蓁蓁……”

正当他准备抓住那只手时，耳边突然炸开一道雷鸣般的呼唤：“文霓裳——！”

他猛地睁开眼，天花板上钨丝灯在白天中发着浅浅的暖光。

刚刚的声音……

没等文霓裳细想那熟悉的呐喊，崩裂的伤口传来的疼痛让他闷哼一声。

艰难坐起身，才发现血已经渗出来了。

他咬咬牙，眉眼间闪过抹烦厌，忍痛换了件外套便出去了。

见文霓裳终于醒了，骆行舟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自顾自喋喋不休：“你能不能关心一下你的身体？总是这样，无论受多少伤都硬抗，你又不是铁打的……”

一路跟着去了卫生队，文霓裳直接把衣服一脱：“伤口裂了。”

卫生队队长一看，不由倒吸口凉气。

他腹部、手臂那些才拆线不久的伤口流出的血已经干涸，看起来异常狰狞。

她连忙拿来医药箱，给他处理伤口：“陆营长，医生不是嘱咐过你要注意吗？伤口反复开裂不仅影响康复，还可能造成感染，你还是重视一下吧。”

文霓裳淡淡嗯了一声，好像根本没有听进去。

骆行舟看着，又气又无奈。

他对她冷漠不关心就算了，怎么对自己也这样，难道这世界上就没有他在乎的？

而文霓裳还在想惊醒时听见的声音。

是骆行舟的声音，他听得很清楚，而且不像是做梦和幻听。

为什么……

队长刚把文霓裳的伤口处理好，一个战士突然站到门口：“报告陆营长！”

文霓裳回过神：“什么事？”

“刚刚公安那边说沈梦妍为了见你撞墙撞得头破血流，现在在医院，公安想让你过去看看。”

第17章

听到战士的话，骆行舟心中诧然。

沈梦妍被抓了？

可转念一向，审查人员又不是吃干饭的，肯定是把沈梦妍查出来后扭送公安局处置了。

再想起文霓裳对沈梦妍的感情，她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怅然。

文霓裳穿好衣服站起身：“知道了。”

见他脸上没有一丝怜爱和担忧，骆行舟有些懵。

难道因为沈梦妍做的坏事东窗事发，他就对她失望了吗？

揣着满腹疑虑，骆行舟又跟着文霓裳去了医院。

一进病房，就看见头上缠着厚厚绷带的沈梦妍躺在病床上，披头散发又苍白憔悴的模样极其狼狈。

见文霓裳来了，她像是又看到了希望，朝他伸出手，却不小心摔下了床，挪动着身躯爬过去。

从始至终，文霓裳都站在原地冷眼看着，目光中没有一丝怜悯。

骆行舟愣住，诧异看着面前曾经相爱却不能在一起的两人，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沈梦妍抓住文霓裳的裤腿，仰头可怜兮兮地望着他，眼泪爬满了脸：“聿北，聿北……”

她一遍遍叫着文霓裳的名字，似乎是尝试勾起他的同情。

可男人居高临下看着她，眼神和别人一样，像在看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有话快说。”

沈梦妍一哽，白着脸艰难张口：“聿北，我再最后一次求你，帮帮我吧，他们说我可能要坐十年的牢，我怕，我真的怕……”

十年，等十年后她出来已经快四十岁了，别说嫁人，连在社会上立足都是问题。

只要进了监牢，那她的人生就彻底毁了，她怎么受得了！

然而看到文霓裳没有丝毫动容的表情，沈梦妍的心一下凉了半截，她收紧了手，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聿北，我真的知道错了，如果……如果骆行舟在这儿，她那么善良，她一定会原谅我的！”

听到这话，骆行舟心头的火被点燃，只觉她的话荒唐又可笑。

她凭什么觉得自己会原谅她？

自己就在这儿，如果可以，她恨不得给这个卑鄙阴险的女人几巴掌！

从沈梦妍提到‘骆行舟’起，文霓裳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冷了下去。

他微眯着眸子，眉梢眼角都透着寒凛：“你根本不是知道自己错了，而是害怕坐牢而已。”

一句话直接堵的沈梦妍面色一白，还没反应，对方就退开了，她一下扑在冰冷的地板上。

望着面前高大却处处透着漠然的男人，她心理逐渐崩溃：“为什么这么对我？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如果不是骆行舟横插一脚，我们……”

“沈梦妍！”

文霓裳拔高的声音像是响雷在整个病房里炸开。

沈梦妍紧缩的瞳孔颤了颤，脸上闪过抹恐惧。

骆行舟的心也不觉提了起来，紧张看着突然发怒的男人。

死寂中，文霓裳从牙缝里挤出回应：“我早就说过，我对你从来没有男女感情，就算没有骆行舟，我也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骆行舟睁大了眼，像是听见了什么颠覆认知的话语。

他不爱沈梦妍？

难道他不是因为不能跟沈梦妍在一起，才讨厌自己的吗？

看着沈梦妍深受打击的模样，文霓裳也不再多说：“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转身就要走。

沈梦妍捏着拳，充血的眼睛里满是不甘和妒恨：“文霓裳，其实你爱的人是你的妹妹对吧！”

第18章

骆行舟心一咯噔，怔然看着停住脚步的文霓裳。

他站的依旧笔直，冷峻的脸庞波澜不惊，只是眼神深沉的让人根本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半晌，文霓裳头也不回地反问：“哥哥爱自己的妹妹，有问题吗？”

面对这个回答，骆行舟紧绷的心猝不及防地松了，失落像蚂蚁爬上了心。

可仔细一想，自己早已经不在意两人是不是有爱情存在，于她而言，从重生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做好把他当哥哥的决定了。

哥哥爱妹妹没有问题，只是那种爱是因为亲情。

阴雨了大半个月的天难得放晴，久违的阳光照着还有些湿漉漉的道路，闪着细碎的水光。

文霓裳漫无目的似的往前走，骆行舟无声地跟在他身边。

忽然，身旁的男人停了下来。

转头看去，竟然看见他眼角红了。

骆行舟怔住，文霓裳……是哭了？可他向来是掉血掉肉不掉泪的啊……

可也只是两秒钟的时间，文霓裳阖了下眼，又很快恢复了以往的淡然，仿佛刚刚只是眼睛有了些许不适感而已。

之后几天，骆行舟一直在文霓裳身边。

她感觉不到饥饿、疲倦和冷暖，亦如漂浮在空气中的尘埃，静静看着身边所有的人和事。

文霓裳的生活似乎回到了正轨，并没有因为她的离去受到影响。

因为受了伤，所以暂停了训练，但每天都会去训练场盯着其他战士作训。

直到这天，他调去西藏东区驻地的调令下来了。

看着正在收拾行李的文霓裳，骆行舟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