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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死了谁给我付尾款。”

　　“会自动付的。”

　　顾熙禾伸手拉住她小臂，把人拉回来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圈，确定没什么大碍，才把防弹背心还给她：“不会少你。”

　　“……随便你。死了我也不会管的。”

　　孟砚辰嘟囔道，再次快速下了楼梯：“你下次别随便进来找刺激，我也不用多加班好吧。”

　　顾熙禾始终跟在她身后两三步的位置，在经过楼梯平台时，他忽然平淡道：“我有话没来得及跟你说，想想还是要来找你。”

　　孟砚辰刚想转头说什么，突然顿了顿。

　　下一秒她直接飞身扑了上来，用身体把顾熙禾罩住，同时厉声道：“趴下！”

　　不知何处的子弹从那道窗户高速射入！

　　孟砚辰冲得速度太快，两个人双双滚下了楼梯，但从头到尾都默契地没有抬头，尽量不暴露到对方的观察范围内。

　　狙击枪的子弹跟普通枪不一样，造成空腔撕裂、打出碗口大的疤都是很有可能的。

　　现在外面到处都是警察，也不是对方的人，他们也不着急

　　在一片默契的死寂中，顾熙禾敏锐地觉出不对。

　　他手心有粘稠的液体，血腥的铁锈味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但他没有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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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九】

　　肾上腺素是个神奇的东西。在紧急情况下，它能帮着人维持着高效的机体运转。

　　孟砚辰的心思都在怎么赶紧爬出安全出口上，但身下的人轻拍了她一下，低声道。

　　——你受伤了，别用手撑。

　　顾熙禾开口时，孟砚辰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她目光落在自己小臂上，灼烧感才后知后觉反上来。

　　她今天一身黑，连着作战背心都是黑的，即使血浸透了也看不清。

　　孟砚辰大脑有一瞬间断线。

　　她其实都不太确定，但稍微一挪小臂，被痛感刺得一个激灵，立马紧咬住牙关，下意识安抚对面：“我没事，你放心，我们先出去再说。”

　　虽然有点意外，可对她来说不算大事，不至于让人慌了阵脚。

　　做这一行开始，她就有这种心理准备了。枪伤是最普遍的，如果真被杀伤力大点的子弹打中，运气好就不用活了。在受伤这方面，孟砚辰算得上资深集邮玩家了。

　　但要是在保护任务里，客户因此慌了神，暴露了双方就麻烦了。所以每次受伤，她只要在客户身边，只要清醒着，第一要务就是降低事情的严重性，先安抚好客户再说。

　　她这边话音刚落，安全门就被特警破开了，孟砚辰飞快爬起来，捂着左臂伤处，把顾熙禾往前面一推：“走了！”

　　刚出安全门走进楼道里，孟砚辰就被顾熙禾抓过肩膀，强行逼停了。

　　“孟砚辰。”

　　顾熙禾似乎深吸了一口气，才一字一顿地开口。

　　“躺下。”

　　孟砚辰刚想说她能直立行走，视线接触到男人脸色，又咽回去了。

　　她直挺挺躺下。

　　识时务者为俊杰。老家话是这样说的啦。

　　顾熙禾又转头看向特警。

　　“有刀吗？剪子也行。”

　　特警弗雷德是个金毛小伙，他跟 GU3 经常遇上，也认识孟砚辰，刚想给两人断后，就被亚裔男人的神情吓了一跳。

　　“啊……有。”

　　弗雷德赶紧从无数兜里抽出一把折叠军刀。

　　“谢谢。”

　　顾熙禾迅速蹲下：“请帮我通知医疗队，有枪伤患者，担架尽快进来。”

　　他指令下得快，弗雷德愣了下，很快对讲机照办了。顾熙禾动作很快，他把身上西装外套脱下来，用军刀裁出一条完整细长布料，充当临时止血带，快速系结包扎。又把孟砚辰手臂上的衣物除了，有一小段黏着在伤处上，没法强行撕下来，只能先裁断布料。

　　看到伤口的时候，顾熙禾动作一滞。不过一秒，他很快专心继续。

　　没想象中那么好，但也没那么差。大约是她抬手的时候，擦了个边打中的。刚刚还能动，尺神经应该也没断。

　　手臂肯定能保住。

　　对方应该没用狙，在城市楼宇之间的距离，狙击枪的大口径子弹穿过四肢，整个手臂约等于废了，人都不一定保得住。

　　顾熙禾忙的时候，孟砚辰微微抬起上半身，略惊异地看着他做完一切。

　　“孟砚辰，把你的头放在地上。”

　　顾熙禾的声线几乎寒得滴冰。

　　“不好意思。我是看你做得很精细。”

　　孟砚辰笑了下，眼前因为失血开始有些模糊。

　　从前受伤都得自己解决的，她做事讲究效率，有时候也来不及顾，等事办完了能治治，不能治挂了正好。

　　在孟砚辰困得想闭眼睛时，又被人拍了拍脸颊。

　　对方语气干脆。

　　“说话。别睡着。”

　　“说……说什么？”

　　“什么都行。”

　　顾熙禾声音沉了两分。

　　他抬手压住了她伤口近心端的动脉，

　　“那你答应我个事。”

　　孟砚辰说。

　　顾熙禾：“嗯。”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我要是死了，麻烦把我的抚恤……哦，不对，是我的尾款打给高叔，还有卫桉，就对半分吧。啊——奖金部分给 vivian，就是 GU3 那个。如果你愿意多给一笔的话，帮我给卫桉存起来吧，你那边会理财的人应该挺多。”

　　孟砚辰说得很慢，但一直没停。

　　顾熙禾好一会儿没说话。

　　“就这些？”

　　“就这些。”

　　孟砚辰笑了笑：“我不是贪心的人。你之前说想说的，还是，先别说了。我没有权利拥有那些。我这个人吧，煞气比较重。克人，不好。”

　　话到最后，她对顾熙禾吹了个很轻的口哨，眨了眨左眼。

　　那口哨接近调戏。

　　如果他们没有任何交集，仅仅是打了个照面的关系，孟砚辰会在见他第一面就这么做。

　　他确实符合她的审美。

　　优雅，强悍，修长。

　　跟夏醒言家属那种蛮横的大老粗不一样，顾熙禾身上有种……金属性质的美感。有亮面暗面，延伸的锁骨线条、微突的青筋、窄腰的弧度，那些收在衬衫面料中的线条，有种可以被摧毁的美。

　　他们本不该有交集的。

　　孟砚辰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利益当先，身上系着他人生死，责任两字压过来，比山重，比海深。万人艳羡的路，总由白骨铺就。白骨中也包括自身献祭的灵魂欲望，带着清空一切的野心往上爬。

　　从本质上来说，她也成为了这样的人。

　　他们这样相似，谈感情太奢侈了。

　　孟砚辰垂眸，看向他始终有力按在她大动脉上的掌心。

　　温热有力的，始终如一的力量。

　　但是已经挺好了。

　　困得不行的时候她想，如果这是她孟砚辰人生的最后一幕，还颇有些黑色幽默在。

　　没时间认真谈恋爱，但是跟睡过的男人一起度过了最后一秒。

　　顾熙禾始终没说话，直到她上了担架，上了救护车，他才开了口。

　　说得却是。

　　“可以休息了。等会儿要手术，保存体力。”

　　他的掌心轻盖在她额头上，像哄孩子一样，语气也轻柔了许多。

　　孟砚辰在闭上眼睛前被逗笑了。

　　“你这人。”

　　极度的理智，跟运行程序一样。

　　下意识在所有场合排出最优解。

　　孟砚辰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秒，脑海里飘过了另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

　　……其实那晚还行。

　　如果真的还能有下一次的话，不用冈本 003 了，换个其它的试试。

　　孟砚辰睡过去后，顾熙禾才俯了身，把她的右手攥握在合十的掌心，抵在额头上。

　　“先生……先生您松一下手，”

　　护士小声提醒着他：“到医院前，我们需要实时监测患者的数据。”

　　顾熙禾反应了一下才直起背来，松开手：“抱歉。”

　　护士小心地用余光观察着他。

　　一般情况下，这种急性伤的跟车家属，都会在患者失去意识后，情绪开始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