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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着眼泪不受控制的再度涌出。

也阻止了纪云汐后续的话。

太平间外，只剩空调外机的运作声。

没过多久，纪云汐的手机响起。

他拿起看了一眼，便走去一旁接听。

片刻后，才重新回到姜裕身边：“警局打来的电话，你爸想见你一面。”

姜裕一怔，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纪云汐久违的耐心，又问了一遍：“要去吗？”

姜裕犹豫后点了点头：“去。”9

一小时后。

姜裕坐在探监室外，她穿着校服和周围的冰冷气氛格格不入。

没过一会儿，一个苍老的男人被警察带了进来。

两人隔着一扇玻璃窗坐在两端，像是被划分成了两个世界。

姜裕静静的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他鬓边的发已斑白，整个人看上去老了很多。

她感觉到无尽的陌生。

记忆里，曾经那个会任由自己坐在他肩头胡闹，会带着她背着妈妈一起吃糖，会背着她一起追着风车跑的温柔父亲，在时间中被抹杀。

玻璃窗对面，贺父也在看着她，慢慢红了眼眶。

他拿起电话，声音带着沙哑，像是砂石摩擦发出的声响：“我的年年都长这么大了。”

姜裕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

贺父也意识到了什么，停顿了一会儿才说，“是爸爸对不起你，没能给你一个安稳的家。”

姜裕却只觉得荒唐。

她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亲手打碎了美满家庭，又致使她妈妈离世之后，是怎么做到这么轻易的说出‘对不起’这三个字的。

姜裕心里就像被寒冰和熔浆互相碰撞，巨大的痛苦笼罩着她。

她强忍着脆弱，故作平静地说：“你知道吗？在我失去‘爸爸’很多年后，你又让我永远的失去了妈妈。”

话落，贺父瞳孔颤了颤。

猛然间，他捂住了脸，手铐也随之哗哗作响：“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姜裕心里一抽，好像利刃再次刺入伤口中。

早就以为哭干的眼睛又开始发酸发胀，滚烫的泪涌出来。

她没有抬手去擦，只是任由泪水流着，模糊不清的视线依旧落在玻璃窗那边的父亲身上。

昏暗的房间内，只有哭声萦绕。

“时间到了。”

狱警提醒的声音响起。

姜裕沉默起身，就要离开。

贺父却将人叫住，声音急切：“年年，是爸爸做了太多的错事，但爸爸还是爱你的！”

“爸给你留了一笔钱，就放在你小时候画的画后面，你记得去拿！一定要去拿，以后一个人要好顾好自己……”

“年年，能再叫我一声爸吗？”

然而，直到被狱警押走，他都没能等到一声想要的回答。

最后只能无力的跟着狱警离开。

夕阳透过狭小的玻璃天窗照下来，给予昏暗的房子些许光亮，也晃过他泛白的鬓间。

姜裕站在进门时的地方，回望着他微微佝偻的背影。

那一瞬，她好像看到数月前父母离婚时，他一个人离去的画面。

可最终……姜裕还是没能喊出那一句“爸”！

贺晴临死前的话就像是躲不掉的荆棘林，提醒着姜裕时时刻刻不敢忘记她的死亡！

“咣当！”

铁门开了又关，将贺父的身影也尽数阻拦。

姜裕下意识的闭了闭眼，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第10章

离开监狱后，姜裕没有按照贺父的话回去。

她一个人处理了贺晴的后事，最后将她的骨灰洒进了海中。

贺晴的一辈子，最开始被贺家禁锢，后来是爱情，到最后是自己这个女儿，她一生都不得真正的自由。

姜裕想，如今母亲她是真的解脱了。

做完这一切，来到了他们一家三口曾经居住的地方。

一个破旧的出租房，房子里落满了灰尘，随处可见的空掉的啤酒罐，烟头……

自己小时候画得一家三口的画就挂在对正门的墙上。

想起贺父的话，她走上前取下画框，从夹层里找到了一个存折，里面有六十多万。

姜裕想不明白，明明有这么一笔钱，为什么爸爸不和妈妈说，为什么……走到了现在这步呢？

她没了妈妈，也失去了爸爸……

从今以后，在这座城市，再也没有关心自己的人了。

或许，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第二天，姜裕就回到学校办理了退学手续，又买了张当晚的车票，离开了林城。

这一切，她做得悄无声息。

等纪云汐忙完手边的事，去找人时，才发现姜裕已经消失。

他看着退学申请上，姜裕娟秀的字迹，心里无端升起些空落感。

她为什么要走？走的还这么急？甚至……没跟自己说一声。

心里涌动着的各种情绪糅杂在一起，搅得纪云汐有些烦躁。

蒋家。

纪云汐进门时，蒋夫人正坐在沙发上逗弄着爱犬。

见他进来，淡淡开口：“听说你今天，去学校里找姜裕了ʝ？”

纪云汐脚步一顿：“是。”

蒋夫人抬眼看他：“找她干什么？姜裕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禹涵，你不要自掉身价。”

纪云汐没有说话，自顾朝楼上走去。2

蒋夫人仍自顾说着：“再说这救命恩人哪有认错的？我看她和她妈一个样，都是看上我们蒋家钱财，来攀关系的，也就你心眼儿好还留下来……”

她话里对姜裕的不屑于嘲讽丝毫不加掩饰。

纪云汐听着，只觉刺耳。

“没有认错。从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认出来了。让她和她母亲离开了蒋家，不过是如了您的意。”

闻言，蒋夫人却恼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叫你赶人走了？再说你既然认出来了，之前为什么要否认？”

纪云汐没回答，只是看着她。

很久之后，直到蒋夫人不自在的避开对视：“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纪云汐语气平静：“从小到大，只要是我喜欢的您都不喜欢，我想养的，留的，到最后哪个不都被您以各种理由赶走？”

一再被怼，蒋夫人脾气冲了上来。

她涂得鲜红的指甲直指着纪云汐：“纪云汐，我是你母亲，你别忘了你爸死了之后是我把你拉扯大的？！”

提到父亲，纪云汐眸色暗了暗。

“我很清楚，只是希望您也别忘了，如果十年前不是你，我也不会差点死掉，靠着姜裕才得救！”

提到旧事，蒋夫人眼神中闪过抹慌张：“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纪云汐眼神冷淡，“母亲，没有人会一直当傻子。以后我的事，不需要您再插手。”

扔下这句话，他转身就上楼。

书房里。

纪云汐脑海里十年前的记忆与这些天的相处交错辉映。

他有些不放心，姜裕这么仓促的办理了退学，身上又没有钱，以后该要怎么办？

越想，他心中的担忧就越深。

纪云汐拿起手机，给助理打去了电话：“去查姜裕的行踪，一定要将人找到。”

至于找到之后……

纪云汐也不知道，只是内心催促着，一定要找到她！

然而没想到，这一找就是五年。

五年后，世界无人机博览大会。

作为这几年的新型产业，蒋家自然不落后他人。

早已成为蒋家家主的纪云汐坐在前排光影下，面无表情。

这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助理发过来的消息。

“蒋总，你之前一直要找的人有消息了。”

纪云汐眉头一锁。

自从姜裕消失后，他从未停止过寻找，甚至心底压抑的情愫也在这五年慢慢清晰。

纪云汐在手机屏幕上按下几个字：“她在哪？”

刚要按下发送键，整个会场突然瞬间黑暗。

紧接着，演讲台上亮起一束光。

与此同时，主持人的介绍声响起：“下面我们有请来自中院的材料学院士姜裕女士！”

听到熟悉的名字，纪云汐一怔，倏然抬头——

只见一个画着精致妆容、齐肩短发的女人缓缓走上台，赫然是他找了五年的姜裕！

找了那么久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纪云汐有一刻的不敢置信。

直到掌声鸣起，姜裕退台。

他才迟迟清醒，忙起身追了上去。

嘉宾中，姜裕正与人说着什么，就听背后一道熟悉的男声——

“姜裕！”

姜裕背脊一僵，回头就对上纪云汐凛冽的眸。

然而她只停顿了瞬，原本落在纪云汐身上的目光转移向他身后，随后扬起一抹笑。

她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将纪云汐心里重逢的喜悦，彻底砸进了冰窟。

姜裕说：“老公，我在这。”

第11章

纪云汐脑袋里的弦断了一刹。

他竟有些听不清姜裕在说什么。

但很快，她就越过自己，朝那个地方飞奔过去。

纪云汐站在原地，却连让自己转身去看都做不到。

“听说这位院士因为研发了一款非常重要的材料，才破格当上了院士。”

“怪不得这么年轻，以后前途无量啊。”

“可不是，听说她和他们院的一位同事是情侣，爱情事业双丰收，多幸福啊！”

……

周围人的议论声纷杂而来，纪云汐没想到五年不见，姜裕就已经站到了别人站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