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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势推开白晓兰的扇子，坐直了身子，“你帮么？”

　　“哈哈，美人相邀，当然要帮。毕竟……”白晓兰故意拖长话音，生怕旁边听的人听不真切，“安老板只信得过我，不是么？”

　　砰的一声。

　　季庭川站起身来。

第18章痴男怨女

　　秋天的夜里，是有点冷。

　　季庭川感觉自己的一颗心都被浸在冰水里，冰刺流动撞击着，在他心上划开一道道血肉模糊的口子。

　　双手无力地耷拉在两侧，他像个被丢弃的小狗。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的主人，他知道，只要她抬头，只要她抬头看看他。

　　季庭川不知道自己敢不敢去盯着岑菀的眼睛看，曾经的每一次，她看过来时，他总会慌乱地别开眼神。

　　但现在，他求她。

　　抬头看看他，求她从那双孤傲的眼睛里流露出来些什么，给他一个最终的罪名也好。

　　但是她没有。

　　岑菀低着头，右手放在石桌上，身子稍稍侧向白晓兰。

　　季庭川只能看到她白得发光的脖颈在月光下闪着罪恶的光泽。

　　“我累了，先去睡。”

　　岑菀的心揪在一起，被她小心翼翼地托起。她听到季庭川走向房门，她等着，等着房门发出巨大的响声，等着她的一颗心在他愤怒的摔门声中得到审判。

　　可是没有。

　　季庭川只是静静地关上了门，屋里漆黑一片，再没有半点声音传来。

　　仿佛他真的只是累了，进门便和衣而睡。

　　“我也累了，先去休息。”岑菀几乎是落荒而逃，那个高高在上的安老板，终究在某些地方溃不成军。

　　直到走到楼梯口，才回身看过去，眼神先是扫过西厢的房门，才落到白晓兰和萨烨烨身上。

　　她还是挤出了笑，不知是在提醒谁，“明天一起送小雨上学。”

　　跨上几级楼梯，又沉声似是自言自语，“都去。”

　　白晓兰坐在原处，看着岑菀颓败落寞的背影，满眼都是心疼和无奈。

　　她认识岑菀五年，眼看着她从一个烂漫天真，充满对未来美好展望的女孩儿。一步步把自己逼成现在这样带着面具，搅弄阴诡的奸诈之人。

　　她知道岑菀本心并非如此，只是这条路太艰难，靠美好的想象成不了事。

　　岑菀变成今天的模样，白晓兰知道自己也充当了刽子手的角色。岑菀替所有人都安排好了退路，唯独为自己寻了一条不归路。

　　白晓兰怨岑菀心中的博爱天下，怨她不是个自私的人。更恨自己无能，帮不了她再多。

　　“作死。”

　　丢下两个字，白晓兰一打折扇朝着院门走去。

　　静观全局的萨烨烨耸耸肩，也照例打开折扇，摇摇头喟叹：“人呐。都是瞎子，都是傻子。哈哈哈，还好，我只是个呆子。白先生，是个疯子，哈哈哈。白先生，等等我。”

　　小院陷入了往日的沉寂。

　　月出枝头，投下清冷孤寂的光，笼罩着漆黑幽暗世间，藏匿起这世间昭然若揭的心事。

　　清风吹散树枝，在窗棂上来来回回地试探着辗转反侧的痴人。

　　岑菀觉得烦躁，下床走向窗边。

　　吱呀的声音同时响起，隔着深夜不为人知的真心，两双黯然的眼睛撞到了一起。

　　岑菀站在窗边，有些紧张地摸上窗框。窗框上有几个被捏出来的指印，她把手指按在上面。

　　是冰冷的，没有温度的。

　　岑菀身体下意识前倾了一些，她觉得自己也许应该做什么。

　　或者是，她在等季庭川可以做些什么。

　　也许他可以生气，可以质问她，可以嘲讽她。

　　但他依旧什么也没有，看了她两眼便安静地关上了窗。

　　似乎也关上了什么别的东西。

　　夜里的风实在冷，吹得人眼眶生疼。

　　季庭川背对着靠在窗上，胸口剧烈地起伏。

　　。

　　谁都没有想过，世间怎么会有如此漫长的夜。

　　岑菀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略显颓态的自己。伸手轻拍了几下自己的脸，“醒醒，岑菀。今日你还有大事要做。”

　　马车停在巷子口，岑菀牵着杨璇雨走出来时，季庭川正在整理着马凳。

　　见她们走过来，又将马凳往车边移了移，语气平淡得一如他们初见时那样陌生。

　　“萨烨烨让人来传话，他和白先生醉了酒，让我们先去。”

　　意料之中的，白晓兰没有来。

　　意料之中情理之外的，季庭川来了。

　　岑菀愣在原地，一时忘了该迈哪只脚。

　　直到一旁的杨璇雨拉拉她的手提醒，“安姐姐。”

　　她才如梦初醒，长舒了口气，笑着走过去。

　　“那就麻烦你了，肖路。”

　　“嗯。”

　　季庭川站在车边将杨璇雨扶上马车，稍作停顿，还是一如既往地伸出了手。

　　岑菀提起裙摆，面不改色地将手搭了上去。

　　一切都如同之前。

　　马车摇摇晃晃，到晌午才到达麓园书院门口。

　　麓园书院地处麓山，依山而建，站在大门外抬头，只能看见高耸入云的阶梯，和翘起的飞檐。

　　学院夫子、武统，每次都会站在门口迎接休沐返校的学子，这一次，也不例外。

　　到这个时间，门外停满了华贵奢华的马车。人群熙熙攘攘挤在一块。

　　杨璇雨似乎有些忐忑，岑菀都下车了，她还躲在车里没出来。

　　岑菀敲了敲车门，安慰道：“小雨，不怕，都交给安姐姐处理，你只管去上学就好。”

　　“安姐姐～”

　　“别担心。只管想你自己是不是喜欢，想不想去做。其他的不是你该担心的事。”

　　岑菀在人群中辨认出杨璇雨的武统，赵怀忠。

　　她走过去时，赵怀忠也正好抬起头来。

　　其实他一早就注意到了岑菀，整个泾汾城很难有人能忽略这个女人。她总是走到哪里都是焦点，甚至于她不出现，大家茶余饭后谈的还是她。

　　赵怀忠也不例外，他从军十余载，受伤无法再上阵杀敌后才进学院当了一个指导射箭的武统。

　　那个叫杨璇雨的女孩，是很有天赋，比麓园书院里所有的学子都要有天赋。

　　可那又如何，女子上不得战场，空有那一身武艺有何用。

　　就像眼前这个女人，美则美矣。要是规规矩矩在家中做个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他必然尊敬她。偏偏她整日抛头露面，在外惹是生非。

　　简直丢人现眼。

　　他曾在萧老将军的部下当过差，对萧家人的敬仰难以言表。

　　萧家的女人，要么像萧老夫人那样手在家中操持家务，要么像萧家大郎和二郎媳妇那样，随夫死在战场。

　　而不是像岑菀这样，顶着萧家遗孀的名义，在外招摇。

　　岑菀自然能感觉得出来赵怀忠对自己的敌意，却还是噙着笑热络地走上前去打招呼。

　　“赵武统。”

第19章道德审判

　　岑菀朝着赵怀忠微微颔首，笑着迎过去，满脸的讨好和卑微。

　　官大一级压死人，权大一寸，照样能要人性命。

　　赵怀忠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他一句话能决定一个学子是不是能继续在麓园学院读书。

　　这就是私权，私权被无限放大，受伤害的永远是那些在权力底下的人。

　　譬如，杨璇雨，一个普通酒楼掌柜的女儿。

　　“赵武统，关于小雨的事情，我还是希望能跟您好好谈谈，这里边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岑菀陪着笑，说话时，双手绞着手里的帕子，像极了一个面对强权为了孩子卑微低头的家长。

　　“我家小雨向来懂事，不会在课堂捣乱的。”

　　赵怀忠招呼着进门的学生，压根不理会站在一旁的岑菀。

　　“赵武统，您若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跟我讲，孩子是无辜的。她只是喜欢学院而已。”

　　“放肆。”赵怀忠是个粗野的性子，一句挑逗就立马炸了毛，也不顾来往的家长都是京中体面人家。一声粗喝，瞪着斗大的眼珠子怒目圆睁，“你的意思是我公报私仇，拿一个孩子撒气？”

　　“不不不，赵武统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说这里边一定有什么误会，希望可以和赵武统解释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