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全文阅读

辰月道“我这些年所查得的证据皆藏在独我一人知道的地方，他们身上都背负着许许多多的血债，如今一并交给郡主了。”

叶凝颌首，重新给两人倒了酒，举杯含笑道，“以后叫我悠悠吧，我也会叫你辰月。”

辰月折服于叶凝毫不含糊的坦荡与直率，迎上她笑靥也笑了，“我叫韩月川，明月照山川的月川——”神色温柔又认真地重新自我介绍道，“——字溶溶，月色溶溶的溶溶。”说罢举杯与她一碰。

斟满琼浆的杯壁相撞间，发出干净又清脆的声响，溅出来的点点琼浆交错后落进对方的杯子里，一如真诚交托的情义，不知不觉相融后流进各自的心田。

＊＊

叶凝带着微醺的醉意，推开薄寒年所在厢房的小门儿，蹲在床边轻轻唤道，“乌蓝，我知道你能听见，出来聊聊吧？我们谈个交易？”

乌蓝犹豫再三，还是顺着薄寒年的发际钻出来。

叶凝看着半巴掌大的毛绒湛蓝蜘蛛，幽幽地趴在薄寒年的额头上道，“薄寒年突然笃定我是白芸，一定是有所依据的，我能看到你肯定绝非偶然，如今天下已大变样，在自身不够强大之前，我跟他都没办法随心所欲地选择自己想要过的生活。”

说罢，叶凝眯着眼眸，掩下算计的精光笑盈盈道，“作为寄宿在薄寒年大脑里的系统，却可以在薄寒年昏迷时自主决定实体化，你一定是拥有独立意识的高端科技，想必也可以寄存在我的脑海——”

叶凝用三寸不烂之舌这样那样细数优缺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成功说服乌蓝后，掏出如闻给的灵丹妙药喂给薄寒年，算是强行把他从深度（自我）昏迷（修复）中拽醒了。

“薄寒年，我饿了～”叶凝瞧得薄寒年迷濛地睁开眼眸，半是撒娇地拖长语调道。

薄寒年还没能从昏迷前的混乱中反应过来，就下意识地顺着叶凝软乎乎的声音看了过去，瞧得她眸光迷离地趴在床边，背着一室简陋昏暗的烛光，便忍着喉咙的干哑问，“这是哪里？那些人呢？”起身一动，方觉浑身筋骨疲软酸痛得厉害。

“南城山道旁边的小客栈儿，那些混蛋被更重要的事儿吸引走了，想来暂时没空搭理我们。”叶凝的肚子配合地打起鼓来，“我饿了～”

薄寒年的鼻子灵敏，“你喝酒了？”

“喝了一点。”叶凝比着手指道，“就一点儿。”

一晃一晃摇曳的昏黄烛光下，她亮晶晶的眼眸水雾雾的，眨动间浓密卷翘如扇子的睫毛，仿佛轻轻柔柔若有似无地扫了一下心脏，薄寒年忍俊不禁地忍痛下床，“小酒鬼，等着，给你做好吃的。”

两人借用店家厨房。

这农家院客栈虽处处透着简陋，但每一处都收拾得十分干净整齐，厨房即便小，也五脏俱全，而且许多瓜果蔬菜都是店家老夫妻二人栽种的，瞧着就新鲜可口，房梁上还吊着不少腊肉。

薄寒年扫视厨房里的材料问叶凝，“想吃什么？”

叶凝道，“辣口的，其余的你做主。”

于是，薄寒年用现有的材料，利落地做了四菜一汤，香喷喷的辣子鸡，酥脆脆的裹蛋液炸蘑菇和小鱼干，辣椒炒腊肉片，红烧鸭腿，和菜干腊排骨汤，还焖了一锅腊兔肉饭。

叶凝这一日几乎都把自己关在厢房里，没吃过任何东西，被酒精烧得发麻的肠胃和空空如也的肚子一闻到饭菜香，就雷打似的叫个不停，不待薄寒年装好饭，就抓着筷子捞了块腊排骨啃起来。

守夜的店家老板，先前已给二人在厨房门口布了桌。

薄寒年端着饭出来，瞧得叶凝跟恶鬼投胎似的啃着排骨，好笑道：“慢点儿，又没人跟你抢。”

“好吃！”叶凝咬着排骨含糊地道，一想到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吃不到薄寒年做的饭，就觉得苦唧唧的，调料口味的轻重，配合得天衣无缝，每道菜的鲜辣咸香几乎都是为她的味蕾精心而设的。

薄寒年扒拉了几口饭抬眸便敏锐地察觉到叶凝原本欢跃的情绪，突然莫名地有那么一点儿失落似的，打趣道：“少了酒觉得不够滋味吗？”

叶凝幽幽怨怨地瞥了他一眼，“花看半开，酒饮微醺，吃饭没有酒，等于吃肉不吃蒜，香味少一半。”

“什么歪理？”薄寒年轻嗤于她郑重其事的不着调儿，身体却十分诚实地站了起来，“我去问店家都有什么酒。”

“坐下，我带着呢！”叶凝笑眯眯地从空间掏出两坛子酒，意气飞扬地推给薄寒年一坛，“明日睡醒就要启程回京了，今夜不醉不归——”

“是店家用老家方子自己酿造的菖蒲酒，能清头明目轻身坚骨呢，先前闻着香，尝过几口，觉得不错，便全要了。”叶凝拨开酒塞嗅着甜而不腻的爽口药香，举起两个巴掌大的酒坛示意道，“赶紧尝尝。”

第139章 叫她的名字

第139章 叫她的名字

薄寒年瞧得叶凝摆明了等着自己，便拎起酒坛子与她碰了碰，几口橙黄下肚，辣而不呛，甜而不腻的醇厚，清清透透地提神，附和地颌首道，“确实不错。”

叶凝得意于自己发现了好酒，“是吧是吧～”待吃饱喝足了，掏出韩月川画了玉佩的那张宣纸问道，“你可有见过这个？我想不起来了？”

薄寒年只淡淡地一眼便直言，“皇祖父的蟠龙踞虎青玉平安扣，征战时碎成两半，踞虎那一半赠予了曾经数次救驾有功的平倬侯，也是因为这如同兵符的半边玉佩叫当今陛下忌惮不已，而蟠龙这一半玉佩，在皇祖父临终前，赏赐给已经退出朝堂多年的隆国公。”

“那袁亲王可能会有与之相似的蟠龙平安扣吗？”叶凝沉吟地追问道。

先帝非正统嫡出皇子，生母至死都只是太妃而已。

也或许是有愧于生母，先帝可以说是没有底线地包庇与提拔何氏一族，无形之中助长歪风，叫外戚一门坐大到令人发指地步。

隆国公府一度权倾朝野，以至于燕帝也不得不迎娶何氏之女当皇后。

后来，燕帝偷摸着创办了北镇抚司，又在有成效后，用南镇抚司作挡箭牌，步步为营地清扫外戚专权，把何氏一族一点点地逐出权利的最中心。

更甚至在何氏皇后难产而亡之后，把北镇抚司抬到明面上，以不容置喙的武力镇压朝堂上所有的反对声。

燕帝能成功，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禹王出了一部分的力，另外一部分的力，便多得了乾国公府赫连家在背后撑着，当时也就只有乾国公府能与何家抗衡。

燕帝也完成了自己的承诺，叫赫连家的姑娘成了皇后，终结了何氏一族的神话。

薄寒年摇摇头笑道，“亲王岂敢拥有五爪龙的道理？也没有哪个百姓不想要脑袋，私自雕刻五爪龙，否则就是造反——”

“皇祖父就算赐予隆国公蟠龙玉佩，隆国公也只能当祖宗供奉，而不能佩戴于身，招摇过市等同大不敬，罪同谋逆，需得抄家处置。”说罢薄寒年又道：

“你怎么问起这个来？”

“我跟赫连纲很早之前便推测，丁子香突然在京街闹事绝非偶然，定有人帮助他潜伏于京城，更甚至在夜市创办阴思堂，把云雾散和流金酒于勋贵圈子散播，他背后的人肯定非富则贵且有目的。”

叶凝一一解释道，“你追着丁子香离开驿馆后，我们无意中发现挟持团团的那个年轻妇人——杭四太太何氏是昊王的前侍妾窦氏易容的，她得到丁子香的帮助，认罪后假死脱身了——”

“通过她作证和盛瑟调查所知，阴思堂和丁子香背后的人是昌王，又通过月川——也就是辰月可知，昌王背后还藏着一个神秘人，此半边蟠龙玉佩就是月川寻到的线索——”

“既然他们都是蛇鼠一窝的，我们当然得一网打尽，叫他们这些肆意残害百姓的恶棍得到报应。”叶凝又掏出窦氏写的名单，“上头这些人，你可知道底细——”

“我也不白套取你的消息，与之相对的，我会放过文杏县主。”叶凝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懒洋洋地捻起腊排骨咬了一口，“如此交易可满意？”

“我们之间一定要这般计较吗？”薄寒年问道，“明知道就算不以此作交易，我也会知无不言，你还故作疏离提这么一嘴儿？而且此番条件，我一点儿也不满意——”

他认真地凝视着她道，“高杏的任意妄为，我说过会给你交代，便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我不需要你用自己的委屈去换这些人的情报。”

“可是薄寒年，我希望我们两个永远是独立的人。”叶凝吞下嘴巴里的腊排骨肉轻笑道，“我不希望自己惯了依赖谁，然后理所当然地接受别人全心全意的付出，倘若我不是你以为的白芸，你还会轻易把情报告知于我吗？”

薄寒年不想再与她就身份的问题争论不休，毕竟没有记忆的人，很难接受自己是另一个人的事实。

无可否认，他待她好是基于她是白芸的前提。

但经过这些日子里的相处，他已经开始把她当成独立于白芸之外的人了。

只可惜他敢肯定，叶凝不相信。

于是，薄寒年干脆避重就轻道，“丁子香与昌王众人一事牵涉百姓安危，恐扰朝廷动荡，如今我也算牵连其中，又岂能坐视不理？并非把情报白给你了，而是共同梳理其中的绕绕弯弯，合力把他们一网打尽，还百姓公道。”

叶凝颇是意外地睨着他，“没想到我们萧大将军还挺高风亮节的？”

薄寒年挑眉，“我怎么觉得云川郡主的夸赞略显讥讽呢？”

“不不，我是真心实意夸你，不愧是我们大燕鼎鼎大名的战神！”叶凝嘿嘿一笑便一手竖起大拇指，一手捻了个鸭腿搁他碗里，“替百姓们献给萧大将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