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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俪语看着他笑。

“阿青，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一点吗？”

“说。”

“你真的特别会装。”

“谢谢。”

他重新拾起吧台上的腕表，又拿起眼镜，想到了什么，说道：“后天你和瞿鹰，都跟我回一趟深圳。”

“哎呦，杨公子不关我的禁闭了。”陈俪语嘲讽道，“我还以为我要在边海待一辈子！”

“待两天就回来，正式给你引荐百乐小林董。”杨煜青道，“不用谢。”

所以这只是放风的意思，全程都要压着她走，她还得回边海来，陈俪语想到杜丽的得胜嘴脸就难受，没好气道：“你有毛病吧，为什么只防着我？你爸那么多小情儿，你防得过来嘛！”

“因为别人要么只是蠢，要么只是贪心，只有你两样都占。”

“原来如此。”陈俪语应道，“谢谢你夸我又聪明又有野心，我自己也这么觉得。”

“不客气。”

“你答应了瞿鹰带他去见林州行？”陈俪语并没有忽略杨煜青刚刚话里的关键，问道，“那你就是想和他合作咯。”

杨煜青纠正道：“是林州行愿意见他。”

G7 地块的土地开发项目，百乐的参与已是定局，实际上百乐边海旗舰店开业时，林州行和邓清夫妇同来边海，主要目的就是为了 G7。

瞿鹰的艺术空间方案想法不错，打磨的也不错，虽然人有点问题，但有问题的并不在能力上，因此留下了莫小梨的指名让他去跑，几个月下来，果然也跑得七七八八，瞿鹰费力组了这个局，人快齐了，他也就随时都有了被踢出局的可能。

最清楚这件事的无疑是瞿鹰自己，但他绝不甘心，因此拿着两个关键秘密来找杨煜青，秘密的交换条件是，让永利、信德、百乐三方共同出资成立新的商业运营管理公司，让新公司来经营 G7，由他担任 CEO，以此守住牌桌上的位置，他努力了这么久，等了这么多年，不能一场空。

第一个秘密几乎已经不是秘密，李营疏通过鄢识峰的路子，拿到了 G7，这是一个半公开的事实，早就没有价值，而瞿鹰手中的价值是，他有证据，实实在在的录音证据，能够让杨煜青捏住李营继而压价的证据。

第二个秘密是，鄢识峰有私生子，而且他知道是谁，这个秘密他并不知道该怎么用，但他把这个秘密送给了杨煜青。

或蓝或红的光影交错着曳动，滑过舞池中男男女女用力挥舞的双手和兴奋扬起的脸，节奏和光影的明暗间，酒精的晕眩和世界颠倒的错觉成了一种共感，颜色鲜艳强烈的歌词打在背景全黑的巨大 LED 屏上，配合着 DJ 的音乐吞没了更多理智，快乐变得更原始更容易了，任何奇怪的举动都能引起一阵骚动和欢呼。瞿鹰拧开更多扣子，跟随着音乐跃动打着手势，在膨胀的噪音带来的轻微耳鸣声中被人推着跳上台，接过乐手递来的干冰筒向人群扫射，他大笑起来。

自从杨煜青来了边海，陈俪语就再也没有回复过他的消息，瞿鹰决心把这个女的甩在脑后，干冰喷完了，胸前的烦闷暂时扫空，他跳下台，咬住了一根烟，就着身旁女孩的手点燃，陶醉地吐出一口白雾。酒吧喧闹，瞿鹰俯身下来，顺手搂住女孩的脖子，大声道：“这里太吵了，我们一起出去！”

那女孩好像没听到似的，捏着嗓子调门又甜又高：“瞿少，我叫安妮！”

“我们走吧，宝贝！”瞿鹰揉着她的头发，狠狠亲了一口，口红花了，唇印也印在他脸上，他根本不在乎她叫什么。

67 两个好过一个

【 顾霄此刻却什么都再也问不出口，也绝不敢问，她紧紧抱着他，揉着林乐然脑后的碎发轻轻安抚着 】

——

在车里的时候女孩就像水蛇一样搅缠上来，瞿鹰像拎一只猫一样把她捏开，在夜风的微微寒意中忽然觉得乏味，再次把人推开，解了车锁道：“你走吧。”

女孩子一愣：“瞿少，什么意思？”

瞿鹰又点了一支烟，顺手把钱夹扔了过去：“自己抽两张走，下车。”

现在没什么人带巨额现金了，钱夹里只有几张崭新钞票，剩下一堆卡，女孩翻了翻，怒气冲冲地甩回他脸上：“玩不起别玩！”

她推门下了车，踩着高跟鞋走了两步，还是气不过，又重新回来拉开车门，大声道：“傻逼！”

车门再次被重重甩上。

被骂了，瞿鹰懒洋洋地抽着烟，忽然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

他想起他第一次见那个女人的时候，也是这样被骂的。

他想起这件事的时候，居然在笑，瞿鹰心想，老子真他妈是个贱骨头。

同样一个夜晚，顾霄和林乐然逛到了国光万豪闭店，华灯初上，夜空被辉映着隐没了星辰，身后的百货商场正在播放离场广播，但是耀眼的灯光并未熄灭，顾霄突然说：“你知道吗？在拉斯维加斯和澳门的赌场，会彻夜灯火通明，这样就能让赌徒分不清白天黑夜，永远兴奋，永远在赌场流连，赌场里面什么都有，但没人能在里面过一辈子。”

林乐然拎着满手的购物袋，问道：“什么意思。”

“就是想感慨一下。”顾霄又说，“你有没有看过一部日剧叫做《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

“没有，但是这个标题很有趣。”

“其实我也没有看过。”顾霄笑了笑说，“我也只是觉得这个标题很有趣。”

林乐然是极其会听话外之音的人，所以他把购物袋全部换到一边，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来牵顾霄：“时间还早，我们来压马路吧！”

顾霄并没有拒绝被他握住，被轻轻牵着往前走，但是嘴里吐槽说：“你要走到哪里去，我的豪车还停在商场门口。”

“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边走边说。”

“也不算跟你吧，主要是跟我自己。”顾霄想了想，有些沉重地吸了一口气，但是很坚定地说，“偶尔逃避一下放松一下是可以的，但是想向前走，逃避是没有用的。”

林乐然背脊一僵，但是哈哈笑道：“听不懂。”

“就比如说我的业绩啊。”顾霄又笑了一下，握着的手摇了摇了林乐然的胳膊，“虽然今天一通乱买真的很爽，但是人总要走出商场的，总得面对，再说结账的时候也真的是很爽啊，被宰得很爽！”

“喘口气也好。”

“那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什么问题？”

“很多。”顾霄笼统地说，“人生。”

林乐然沉默了下来，默默向前走了一段路，慢慢地开口说：“墨然，我可能做不到。”

顾霄停了下来，她的声音轻轻地颤动着，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很有力量：“一个人做不到的话，两个人就能做到。”

“是吗？”林乐然垂下眼睛，头顶的路灯给他的长睫打下一片阴影，看起来像将落未落的眼泪一般，“就算是两个人，又能做什么。”

“分担本身就是有意义的，一份痛苦如果变成两份，一定是会减轻的。”顾霄一点都没有被林乐然的退缩打击到，继续说了下去，“你相信我，这件事在我身上发生过，我确定是有效的。”

当然是有效的，林乐然想牵动嘴角，但是没能给出一个微笑来，他想你在我身边就已经很有效了，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会好起来的。

“乐然，我猜到了，我不小心看到了你的信，但是我绝对没有打开，我希望你能愿意自己告诉我。”顾霄ᴶˢᴳ靠近一步抓住了林乐然的胳膊，仰头看着他，轻声请求道，“告诉我，好不好？”

“就算我把我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你，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谁。”沉默了很久，林乐然艰涩地开口道，“我想我大概是鄢乐川。”

“大概？”

“嗯。”林乐然迷茫而痛苦地点了下头，“从来没有人说过我的父亲究竟是谁，我也从来没有当面见过鄢家任何一个人。”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大批年轻人和基层干部返乡回城，和鄢识峰的父亲鄢遇春一同回城的，还有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女婴，据说是鄢遇春在乡下收养的孤女，亲眷全无，取名为鄢巧林。

街道办之所以同意鄢遇春收养孤女落户，是因为鄢遇春并非单身汉，早有家室，儿子鄢识峰已经五岁，又得一女，如此，便凑得一个“好”字，是喜事一桩。

鄢遇春返城后恢复了原单位工作，后来也算仕途平稳，一路高升，夫人是客运集团总经理，一双儿女都出落的落落大方，遭人羡慕，鄢识峰大学毕业后由父母做主娶了鄢遇春干校老同学的女儿，进入系统内，先后生下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

“就在那一年，我出生了。”林乐然说道，“我妈妈未婚先孕，是整个家庭的耻辱。”

那一年，鄢巧林只有十七岁。

从此以后，鄢家查无此人，他们在尽量小心地抹去这个养女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至于林乐然，鄢家把他秘密的养大，但林乐然直到八岁被送去上学，才知道自己叫鄢乐川，十六岁的时候被鄢家抛弃，他也扔掉了这个名字。

他也想过去改名，但很快被鄢家严厉警告，他的户籍本身就被动过手脚，档案缺失，保持尘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