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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原本想着给他找个地方避雨过夜，没曾想他一开口，就把这话变成了她邀他回去避雨。

　　话已出口，如同覆水难收。

　　白汐硬着头皮说：“客气了。”

　　她抬手撑开油纸伞，身侧的谢长寂忽然伸手过来，指尖穿过她被夜风吹起的发丝，白汐整个人都僵住了，不知道他忽然做出这样的举动是想做什么。

　　如墨般的青丝穿过少年白皙的指尖，黑与白在灯火下相映。

　　谢长寂的手擦过白汐的脸颊，却没有丝毫的停留，径直握住了伞柄，“再借我半把伞如何？温掌柜。”

　　少年目不斜视，真真是再正人君子不过的模样。

　　仿佛以前从来不曾在她面前不要脸面过。

　　白汐手上一空，心道：你给我说不如何的机会了吗？

　　当即默然，同谢长寂一道步入上街。

　　夜来风雨都带着寒意，她浑身发冷，唯独被谢长寂轻触过的脸颊隐隐发烫。

　　身侧，谢长寂不着痕迹的换了一只手撑伞，方才穿过她发丝背到身后，轻轻摩挲着。

　　两个原本默认了天南地北两不相见的人，撑着同一把油纸伞，走在寂静无人的长街，屋檐下摇摆不定的灯笼照不清彼此的面容。

　　圆月有缺，乌云遍布。

　　谢长寂千里迢迢跑来收拾烂摊子，白汐刚刚死里逃生，这一夜同良辰美景搭不上半点边，却是两人自帝京别后，难得的平静共处的片刻光阴。

　　尽管谁也没说话，隔着些许距离走在青石板上。

　　许是斜风细雨扰乱步伐，亦或是白汐劫后余生心神动荡，竟一脚踩进水坑里，整个人都往前栽去。

　　身侧的谢长寂伸手揽住她，将人带出两步之后便放开，继续将手背到身后，“一时情急，失礼了。”

　　他把话说的这样翩翩有礼，半点没有在云州时能抱着她就绝不放手的执拗。

　　白汐低着头看路，鞋子湿了，一双脚被寒气侵透，说不出的难受，可是这难受不及谢长寂在她面前客气有礼带来的万分之一。

　　明明那些话都是她说的，可为什么谢长寂真的做到了，她的心却好像空了一块。

　　她一直没开口，谢长寂抿了抿唇，又开口道：“温……”

　　“闭嘴。”白汐抬头看了他一眼，这才发觉自己反应过激，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声。

　　面色如常的找话圆场，“谢将军一路奔波，想必劳累的很，还是少说几句养养神吧。”

　　从前也不见谢长寂这么喜欢没话找话。

　　如今句句堵她的心，反倒话多了。

　　谢长寂撑着伞，缓缓道：“不累。”

　　白汐又被堵了个正着，深吸了一口气，“我累。”

　　这样总成了吧？

　　谢长寂抬头看了她一眼，嗓音里不由得带着了几分无奈，“那你少琢磨那些糟心事，养养神吧。”

　　白汐：“……”

　　就不应该开口同这人说话！

　　两人默然，并肩没入夜色里，背影被隐隐约约的灯火拉的很长，重叠又分开，而后又重叠。

　　长街长，灯影晃，风雨交加，人影成双。

　　一路踏水携风的到了玉满堂，两个管事提着灯笼等在门口，眼看着失踪多日的温掌柜同她的心头肉公子一道现了身，当即便喜极而泣的迎了上来，“掌柜的，您可回来了……”

　　白汐本就心神不宁被这么一叫唤，吓得差点一个跄踉，还好勉强站稳了，用眼角余光瞄了谢长寂一眼。

　　她不让这人觉得自己离了他过得不好，当即便端着掌柜的架子，笑了笑道：“慌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有什么事进去说。”

　　管事们连连应是，看向心头肉公子的目光越发尊敬。

　　这位爷是个人物啊，他们翻遍了整个八方城都找不到的温掌柜，这人一来，就把人找回来了。

　　管事们提着灯盏，打着伞，憋了一肚子的话要同自家掌柜说。

　　可那绯衣少年不紧不慢的走在白汐身侧，愣是让他们不知道怎么开口。

　　一众人压着话头往花厅走，喊人上宵夜，又是提醒白汐更衣免得着凉之类的，愣是一件正事都没说。

　　“老于齐羽，你们去准备几艘货船的，找人把之前买主定下的原石搬过去，天一亮就开船。”白汐一边走一边道：“我不在八方城这些时日发生的大小事都留到明日再说，让诸位担惊受怕这么些天只怕连个安稳觉都没有，都回去歇了吧。”

　　她说的风轻云淡。

　　管事们齐声应是，转身退了，走之前又忍不住多打量了谢长寂两眼。

　　若说白日里忽然降临玉满堂的是玉面阎罗般的人物，如今站在温掌柜身侧的这位，就是翩翩如玉的浊世佳公子。

　　明明是同一个人，同一张脸，只是因为身边多了一个白汐，便截然不同。

　　白汐抬脚进了偏厅，谢长寂收了伞，就走了进去。

　　此刻忙着端吃食到偏厅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叫李应，专门负责厨房，他一见白汐叫了声掌柜，，“您这段时日去哪了，自从您没了下落，珍珠也不见了，她本来就说话结巴，这要是在外面被人欺负……”

　　“她找到家人，回家去了。”白汐脑海里浮现那个在雨夜之中，口口声声说要杀她的少女，眸色微暗。

　　她不想再提，便扯开话题，问李应，“你怎么知道我今夜回来？竟准备了这么多吃的。”

　　李应听到珍珠找到了家人，懵了好一会儿，这才嘿嘿笑道：“你的心头肉说的。”

　　白汐刚喝了一口汤，闻言差点呛死，“你说什么？谁的心头肉？”

　　“你的。”李应一脸我都懂的表情，“我可算知道为什么掌柜的瞧不上那些个叫人来说亲的富商公子了，嘿嘿嘿……”

　　知道你大爷！

　　白汐强忍着想骂人的冲动，“谁同你说的这话？”她抬头看了谢长寂一眼，不太自然道：“我何曾说过我有什么心头肉？”

　　“老于说的！”偏偏李应是个二愣子，半点没察觉自家掌柜快要冒火，嘿嘿笑道：“我今个儿听管事们谈论了一天，都说掌柜的家里养的真绝色找到八方城来了，可我那会儿在厨房忙没见着，好生懊恼了一阵子，好在这会儿……”

　　白汐越听越想把那些管事们叫回来训一顿，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造掌柜的谣。

　　真是一个比一个心大啊。

　　真绝色谢小阎王坐在一旁，漫不经心的抬头看向她。

第312章 你该走了

　　白汐面色微僵，双手捧着碗，埋头去喝汤，含糊不清的说：“这都是谁造的谣……”

　　李应在一旁道：“是那个自称温掌柜四哥的公子哥说的啊。”

　　白汐：“……”

　　她顿时觉得今天的汤都喝不出什么滋味，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开口道:“这儿没你什么事了，早些回屋睡吧。”

　　李应连忙点头，“那我就不打搅掌柜的……”

　　这人只说了半句，抬头看了白汐和谢长寂一眼，便匆匆退了出去。

　　那眼神分明是在说‘掌柜的现在身边有了人，就没我什么事了。’

　　白汐甚至都没来得及开口叫住他，李应一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