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望任平生正版免费小说,提魂使抖音新上热文分享
窥命并不容易,会有反噬。是以,莫望也不知道如今的境况是不是秦楼月这一生本该如此。
但当初安排她去找老皇帝的时候,莫望打算得完全,确定绕开了地府条律。如若那时候秦楼月没有多嘴说出莫望来,引得老皇帝不死不休,也许一切都会有所不同。
会在猪市坝重逢,着实有些出人意料了。不说别的,单是秦楼月生前的风姿名气,就让人没法将她和又脏又穷、格外下九流的猪市坝联系起来。
花魁娘子早已不是当年风貌,尽管还保留着荆钗布裙难掩的艳色,却似是一块桂花酥落入尘淤, 谁都看得出来它一定精美又昂贵,也谁都看得出来,那上面的污浊再洗不掉,这糕点已无法入口。
一双眼睛里装满仇恨与不甘,嘴上带着阴惨惨的笑,怎么看都不会是上门来找他们两个叙旧的。
莫望打起精神,冷冷问道:“秦楼月,你这是做什么?”
秦楼月已说不出话来,但不知为何,她连像在萍萍面前那般比划也不愿意,尤其是对面站着莫望和任平生的时候。
这两个人,一个是害了她祖辈,毁了她今生和以后的罪魁祸首。另一个,是那祸首的狗腿子,那天明明都有本事骤然解开绑她的绳子,甚至明明都将她圈在怀中了,只因莫望不发话,就不肯一鼓作气将她救出那险地。
她被囚车拖着游街,下半城上半城,无数双眼睛盯着,她从前打心眼里瞧不上的恩客,就夹杂在人群中指指点点,再没了为她着迷的神情,只剩下对那位贵人的畏惧,和对沦为囚犯的花魁的嫌恶。
她坐在囚车里,尽己所能地低下头蜷着。可囚车四壁的木头栅子什么也挡不住,嗡嗡的议论声和那些如有实质的目光,四面八方铺天盖地,将秦楼月淹得喘不上气。
还没走到得意山庄,她的孩子就没了。士兵们毫无怜惜地将她拖进地牢里,都没一个人发现她裙子底下的血污。
秦楼月原本并不心疼这个孩子,将计就计怀上的而已,谈何母爱?如若一切顺利,她本也计划借着孩子脱籍之后处理掉他。留着为哪般,证明自己在春深处不堪的过往,还是给未来自由的日子平添负累呢。
可他自己没了,在游街的过程里,被那么多双眼睛凌迟一般盯得没了,秦楼月忽然就开始心疼他了,就像心疼自己一般。
她是花魁娘子,暗地里攒了许多银钱,只要脱了籍,光明正大走出春深处,日后就是一片坦途,山高水远,任她自由。
如今却成了个哑巴,攒的那些银钱更是不用想,早在她被得意山庄的贵人带走的时候,就被春深处的人抢的抢分的分了。谁会给她留着,得意山庄里的人,连县令、连州府衙门都不敢得罪,秦楼月那般不留颜面地被拖走,可见得罪得彻底,难不成还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么。
活生生在地牢里熬了几个月,秦楼月断了舌头,一无所有被放了出来,赶她出去的侍卫如同赶苍蝇一般。
若不是这两个明明有天大本事却害她、不管她的人,怎至于如此。
她是在无意中看到任平生出现的。没了钱财,身子残疾,万幸得意山庄瞧不上她的首饰,才叫她出来之后能卖了朱钗项坠,好歹算是换了点银子,在下半城最便宜的地方找到了地方住。
钱花光以后,邻家有个妇人见她哑巴可怜,便带着她一起去富人家收衣裳洗。就是在送完衣裳回下半城的路上,秦楼月一眼瞧见了任平生,挺拔利落的少年郎,一点没变化,拎着一只包袱,在酒馆停下来买了一包花生米,便溜进猪市坝,翻墙进了那个传说闹鬼的凶宅。
秦楼月本以为是任平生悄悄找了相好,莫望不同意,只能偷偷藏在这儿,背地里幽会。没想到等任平生走了之后去看,竟是个几岁的小姑娘在院里,木木呆呆的,总不能是任平生的女儿罢?
无论是谁,任平生这般偷偷摸摸地养着她,一定是珍重极了,不能见光的。
秦楼月费了好大劲讨那个小姑娘的欢心,可糖果珠花一概哄不得她。来去几回,她又遇到任平生,这才发现他又专程在酒馆停下,买了一包花生米。
花生米果然管用,小女孩就那么踏出了院子。
她带着痛快,带着得意,冲莫望和任平生咧嘴大笑,喉咙里发出嗬嗬嗬的渗人动静。
“是你带走了萍萍。”任平生双目喷火,虽然秦楼月什么也说不出来,但在这里遇上她,还那般报复似的张狂大笑,足以叫任平生想明白其中关节了。
秦楼月还在大笑,任平生健步冲上前,再也顾不得门上的封条,顾不得惊动凡间的秩序,一只手就将秦楼月拽得双脚离地。
“她在哪儿!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任平生几乎要喷出一嘴血沫子来,秦楼月却一点害怕的神色都没有,挑衅的眼神在他和莫望之间来回扫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就要看他们死活不能如意的样子。
攥紧了秦楼月衣襟的手掌,几乎不受控制地移到了秦楼月脖子上。莫望一惊,慌忙拽过任平生阻止他杀人,秦楼月没了依托,瞬间如一滩烂泥般融在地上。
任平生已经快要失去理智,脾气本也不好的莫望只好忍着暴躁,问秦楼月道:“萍萍到底在哪里?”
秦楼月眼睛一弯,缓缓伸出胳膊,露出没日没夜洗衣裳泡得发白、发皱的手掌,横在脖子前,带着笑容狠狠一划。
她在说萍萍死了。这话莫望不信,任平生也不信。他们没收到提魂的消息,黄泉路上放眼一望,也没有萍萍的身影。
鬼找人其实很容易,每个生人都有浓重的气味。可惜的是,任平生为了藏好萍萍,给她穿着柳青青亲手用发丝绣的衣裳,那是掩盖气息绝佳的东西。
想要快点找到萍萍,只能寄望于审问秦楼月。可秦楼月这个样子,就算萍萍没死,恐怕也没在她手中讨到什么好下场。
莫望是真生出几分悔意来:“早知你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我当年就不该去寻你。”
不论任平生有没有犯事,萍萍总是个无辜的孩子。秦楼月从前只是心眼多,会演戏,如今却能拿捏着一个孩子来行报复事,毫无道义,堪称恶毒。
师父说得对,以鬼神之身行走人间,莫望却总戒不掉自己的手痒。还总是沾沾自喜,以为只要不挑战真正的条律,小心避免影响凡人的命数,就不会有代价。
可你看,她只是多事去春深处看了哭哭啼啼的秦楼月一眼,然后,就变成三五不时去陪她聊天。再然后,就是被秦楼月骗着、哄着,要挟着去想办法脱籍。
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她甚至有点明白秦楼月求她的时候说的那番话了——若是她不曾出现在秦楼月面前,不曾让秦楼月觉得她来去自如、本领不凡,也许秦楼月早就认了命,不会生出越来越繁冗的妄念,不会变成一个敢对孩子下手的毒妇。
第四十三章现世报
顾相城的盛夏已经来了。高耸的群山升腾起永不消散的雾气,能挡住部分灼烈的日光,却也让整座顾相城闷得如同上火的蒸笼,活生生要把城里的人一个个烘胀、焖烂。
这样的夏日很难熬过,往年秦楼月是最苦夏的那个。天气一热,她就不爱穿衣服,一天要洗三回澡。随侍的丫头扇子不能离手,不能停摆,屋子里还总是摆着冰块。她是花魁,有脸面又有私房,整个春深处里除了待客,就属她用冰最多。
这是她离开春深处以后过的头一个夏天,运退黄金失色,没有裁缝铺送来轻薄的纱衣,没有随时装满温水的浴桶,没有手再酸也不敢放下扇子的丫头,当然更不可能有丝丝沁凉的冰块。
她完全忘了,如今也没有那些趾高气昂、脑满肠肥的嫖客,没有人会再让她忍着恶心去讨好、去亲昵。
只剩下泄不尽的愤怒,绞痛了心肠的不甘。
她在每一次顶着烈日去洗衣裳的路上,每一个汗流浃背难以入眠的夜里,都忍不住回想起春深处那个挂锦铺金的房间,甚至朦胧中回忆起更早的时候,在那个有很多人、大得跑不到边的高门豪宅里,她是千金贵女,她会在怎样的惬意风光中安然度夏。
其实不能算是“回忆”,她离开的时候太小了,哪里还记得什么春秋冬夏。但一个跌入风尘的人一旦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