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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咬咬牙，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徒儿觉得，事情不能一概而论。要看哪件事做得更加值得。”

“值得？”灵然喃喃道，“我真的不知道……”语声化为一声叹息，“我想，大哥说得对，我始终改不了妇人之仁……”

“妇人之仁？”帝陵疆听得一怔，这个人有妇人之仁么？若是如此，当初他为何会领兵长驱直入，颠覆了离国的江山？不仅离国，还有廉国、浚国、雍国！他用三万人灭了廉国十万大军，不费一兵一卒夺了浚国，率领他的靖安军将雍国围得犹如铁桶，一连打了十几场胜仗，直捣雍国都城涿郡，活捉了雍国王族三百余人！

这个人，居然感叹自己有妇人之仁！真是绝大的讽刺！仁慈与杀戮，这两者要怎样融为一体？灵然，你到底是神还是魔？我该如何看待你？

灵然……帝陵疆握紧拳头，心底生起一片寒意。

“王爷，梁王府侍卫统领莫衍求见。”门外响起侍卫的声音。

“请他进来。”

莫衍进来，双膝跪下：“属下莫衍拜见靖王爷。”

“免礼，起来吧。”

莫衍并不起来，膝行几步，垂首道：“属下代我家主人叩谢王爷恩典！”

灵然自嘲地一笑：“不必，说明你的来意。”

莫衍侧首回眸，瞧见帝陵疆在旁边：“王爷可否容属下单独禀告？”

“陵疆是我徒弟，但说无妨。”

“是。”莫衍压低声音，“请问王爷，要如何堵住暗影之口？”

“本王想，莫统领已有妙计？”灵然淡淡地看着他。

莫衍双手递上那个瓷瓶：“此药可令人失去记忆……”

灵然咬牙，一掌击在身旁桌子上，喀嚓一声，桌子被拍得粉碎。莫衍吓得身子一抖：“王爷……恕罪……”

“看来你对我二哥真是忠心不二？”灵然盯着他，目光犹如冰刀，直刺到莫衍心底。

“是，属下对主人绝无二心。”莫衍的头垂得更低，声音恭敬到极点。

“很好！”灵然沉声，星眸中射出凛然的寒光，“但你记住，若是让本王知道你心存不良，休怪本王手下无情！”

莫衍抬起头，神情依然恭顺：“属下不敢。属下身受主人救命之恩，发誓一生效忠主人，虽肝脑涂地亦在所不惜。王爷是主人的亲兄弟，若连王爷都不肯帮主人，主人在这世上岂非孤立无援？求王爷开恩成全属下的忠心！”

灵然象被人当胸打了一拳，痛到窒息。努力吸口气，缓缓站起身，扶着帝陵疆的手往里走，向后挥手：“起来，回去吧。转告二哥，我会帮他搞定一切。让他……好自为之！”

莫衍大喜：“多谢王爷。”磕了两个头，站起来走了出去。

侍卫领着莫衍出府。淡淡的灯光中，莫衍半低着头，一侧脸上露出阴沉的笑意。

第二十九章 何辞冰雪为君热

第二十九章何辞冰雪为君热

灵寒烟姣好的面容笼罩在客栈粉色的灯光中，长发被风拂起，衣袂翩飞，勾勒出她纤细窈窕的身躯。

凤离飞站在门口看着这位沉思中的女孩，暗暗叹息，这孩子遗传了父母两个人的绝世风华，那样的美丽，简直不是人间所有。

只是那种含着淡淡忧伤的样子，不应出现在一位十岁女孩身上啊。小小年纪，她有多少心事、多少负担？为什么没有同龄女孩的活泼、快乐？是因为从小丧母养成的孤独？是因为太过聪慧而饱含着一颗诗心？还是耳濡目染了父亲的那种敏感多情？

凤离飞觉得自己很失败，从收灵然为徒开始，他就知道这个孩子心地善良而多情多义，他的一生不可避免地要历尽劫难。他想改变他，可发现简直比登天还难。有时候他也理解皇帝灵潼，知道他那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思。

可这次来长宁，看到灵然苍白憔悴的脸，以及一身是伤的狼狈样，他的火气就不可遏制地冲到脑门。灵潼！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灵然？他为你保家卫国、浴血奋战、出生入死，立下多少汗马功劳，没有得到你什么好处，却动不动受你的捶楚、受你的刑罚。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灵然是凤离飞最大的骄傲，他哪里忍心看这位心爱的徒弟受苦？所以冲动之下几乎就要杀进宫去。

可最终他也清楚，如果他真这么干了，灵然会更痛苦。这个傻小子啊，他一辈子都改不了对灵潼的忠心与孝心，真是个死心眼的孩子！

“若似月轮终皎洁，何辞冰雪为君热？”喃喃的语声中，灵寒烟仰起头，看着天上的一轮孤月，清秀的眉宇间泛起惆怅。

凤离飞终于忍不住轻轻咳了一声。

灵寒烟回身，看到凤离飞，灿然笑道：“爷爷还未就寝？”从小灵寒烟就称呼凤离飞为爷爷，这样的称呼透着亲密与小女儿的娇憨，凤离飞特别喜欢。伸手拉过灵寒烟，摸摸她的头，宠溺地道：“小丫头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奔波了一日该累坏了吧？还不好好休息？”

灵寒烟羞涩地一笑：“烟儿哪有胡思乱想？不过是觉得这边地的月亮特别清亮，所以看一会儿罢了。”

“哦？只是看月亮么？”凤离飞拍拍她的脑袋，“你这小脑瓜里不知道整天装着什么，跟你爹一样多愁善感。何辞冰雪为君热，这个君是谁啊？”

灵寒烟脸上蓦然飞起红晕，娇嗔地瞪着凤离飞：“首先，我爹根本不是多愁善感，他只是才华横溢、心思细腻。他是大将军，若听到爷爷这样说他，他必定不依。”

凤离飞连忙举手投降：“好，算爷爷说错了。其次呢？”

“其次……写诗只是聊遣情怀而已，爷爷决不能对号入座。哪有什么君啊？我的周围除了爹爹，就是伯父、伯母与几位堂兄堂姐了……”

“不对吧？你似乎算漏了一个人。”凤离飞笑得不怀好意。

“谁？”一个字问出来，灵寒烟的脸更加红了。

“还不是你师兄帝陵疆？”凤离飞斜着眼睛，眉梢唇角充满笑意，看起来诙谐而洒脱，完全不象一个花甲老人。

“爷爷！”灵寒烟大声抗议，又羞又恼，咬着唇道，“爷爷最爱作弄人，烟儿还是孩子啊。”

凤离飞笑得更加象只狐狸：“对啊，爷爷也没说你是大人啊。你这样子还真是不打自招……小丫头，我看你是喜欢上你师兄了吧？”

灵寒烟彻底崩溃，脸已经红得象熟透的苹果，哀求道：“爷爷别取笑烟儿，好么？烟儿只是可怜师兄，只当他是哥哥啊。”

“哦。原来如此。”凤离飞一本正经地看着她，“他哪里可怜了？”

“他小小年纪就独自到长宁来，还要屈辱地成为质子。为了他的父亲、弟弟，为了离州百姓，他甘愿牺牲自己，这样的勇气、这样的人格，真的让烟儿敬佩。只是，我总感觉……他的心很冷，他好象用一层冰将自己包裹起来，拒绝外面的世界。他虽然和我们在一起，可我看不清他、看不透他，他就象云雾般缥缈、象月光般清冷……爷爷，我好想用自己的心去温暖他，让他快乐起来，忘掉他的身份、忘掉过去。可我不知道怎么办。”

凤离飞震动地看着这位空谷幽兰般的女孩，心情一阵激荡，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啊，她跟灵然的性子真是太象了。

“烟儿，好孩子。”他微笑，和声道，“你不必做什么，只要真心去关怀他就行了。你爹不是已收他为徒了么？跟了你爹，他必定会前程似锦。将来，他自会抛掉质子的身份，成为朝廷的栋梁之材。”

灵寒烟点点头：“是啊。我也希望如此呢。”

“而且，你俩门当户对，将来爷爷为你们作个媒，让他娶了你……”一语未了，灵寒烟的小拳头已如雨点般打在凤离飞身上：“爷爷就会欺负烟儿，爷爷坏！爷爷坏！”

凤离飞哈哈大笑：“对啊，这样才象女孩嘛。整天心事重重，要未老先衰的！”

风吹过，有一缕埙声遥遥传来，在这空旷的边塞之地，显得无比凄凉。灵寒烟把目光投向窗外，喃喃道：“不知哪里又有一个伤心人？”

客栈后不远处的一个林子里，一位身材窈窕的黑衣人正倚在树上吹埙。月光下只看到她白皙的面容，以及一双亮得照人的眼睛。

靖王府，灵然呆呆地坐着，陷入沉思。剑眉紧蹙、目光清冷，一侧面容如雕塑般刚毅、俊美，只是唇角含着一丝怆然的笑意，令身旁的帝陵疆看得发呆。

这样深邃的痛苦，只有在无人时才会流露吧？这个人，究竟有一颗怎样的心？是脆弱？是坚强？是温柔？是凌厉？

好久，帝陵疆走近他，半跪下去，仰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