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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璃沉默抿唇，脸色一点点冷了下来，心里已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后来呢？”

　　“后来听说当天去做客的其他公子看见这一幕，都撮合着让宣姑娘以身相许，而且宣姑娘名声有损，以后嫁其他人也难。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宣姑娘不但死活不答应嫁给二皇子，反而刺伤了他。”

　　晏璃表情冷漠，望着晏宸走远的身影，眼底划过一抹寒意。

　　这是算计不成反伤自己，怪不得脸色难看得像是掉进了粪坑一样。

　　晏璃转身去了凤仪宫。

　　短短数日，文帝肉眼可见地苍老了许多。

　　这种苍老和疲态不是以前龙体欠安时的精神不济，而是最近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对他造成的心理打击所致。

　　晏璃简单施礼，在皇后身侧坐了下来：“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再去想太多也无意义，皇上需要好好保重龙体。”

　　文帝叹了口气：“如果他们四人都能像你这么省心，朕何至于如此心寒失望？”

　　姜仪安静地坐着喝茶，没有出声。

　　“龙生九子，子子不同。”晏璃淡道，“哪怕是同胞亲兄弟，性情和命运也不会完全一样。”

　　文帝沉默片刻，苦笑连连：“就算子子不同，至少有两个省心的也行啊，可他们几个有哪一个让朕感到欣慰的？朕就是上辈子欠了他们的债没还完，这辈子才要被他们如此讨债！”

　　晏璃从容接口：“那我就是上辈子欠了晋国的债，所以这辈子才过来替晋国收拾这些烂摊子。”

　　文帝被她这句话堵得哭笑不得：“好歹也是一国江山，别人都争着抢着要，怎么你还觉得委屈了似的？”

　　因为抢着要的那些人早就习惯了晋国的腐朽不堪，他们甚至想把这样的腐朽不堪永远传承下去，让男人永远高高在上，女子卑微求全。

　　所以他们根本不觉得晋国是一个烂摊子。

　　晏宸不就是吗？

　　晏璃眉眼泛起嘲讽，走投无路之下，奢望着求娶一个武将之女逆风翻盘，求而不得便使出那般下作的手段。

　　不就是吃准了晋国的制度对女子不利，清楚女子名声毁了之后，会被人诟病谩骂？

　　晏宸的行为真是把恶臭男子的自私本发挥到了极致。

　　所以他怎么会觉得晋国是烂摊子呢？他巴不得晋国永远保持这样才好。

　　“倒不是委屈。”晏璃敛了敛情绪，“只是晋国确实存在着很多问题，需要大刀阔斧地进行整顿。”

　　文帝点头：“朕相信你的能力，尽管放手去做。”

　　“不过我想先休息几天。”晏璃很快说道，“最近一直没闲着，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发生，着实有些累了，天气又冷，不太想出门。”

　　文帝默默看着她，须臾开口：“朕和皇后还打算完全放权给你呢。”

　　“皇上和皇后年纪轻轻，不必急于这一时。”晏璃端起茶盏，略做沉吟，“而且皇后摄政十几年，突然间无事可做，可能还会有些无所适从，所以——”

　　“不会。”姜仪温和一笑，“你监国摄政之后，我跟皇上就能闲下来好好享几年清福了，早上醒来之后赏赏花，看看书，练练字，不用再面对堆积如山的奏折，不用面对枯燥繁重的政务，我们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不习惯？”

　　文帝连连点头：“皇后说得对。”

　　晏璃默了默：“其实我也不太喜欢枯燥繁重的政务。”

　　“那不行。”文帝抬手阻止了她的话，“事到如今已由不等你，朕放你两个月假，你可以好好休息放松一下，跟慕苍培养培养夫妻感情，若能早日生个一儿半女，朕和皇后趁着精力尚可还能帮你们带带，我们也能早日体会一番含饴弄孙的乐趣。”

第432章 不谋而合

　　生个一儿半女？

　　晏璃表情古怪，她年前才过了十五岁生辰，成亲至今，跟慕苍连圆房还没有过，哪来的一儿半女？

　　不过虽说她占了几岁便宜，但对于慕苍来说确实不太公平，毕竟慕苍二十四岁高龄才成亲，成亲之后顾忌着她年纪小还不能吃肉。

　　以前两人分开倒无所谓。

　　如今朝夕相处也要做个禁欲的柳下惠，着实委屈了他。

　　晏璃想着，心里不由有些愧疚。

　　“璃儿。”姜仪温声开口，“晏瑾安排人在丰鹿设计想要除掉你，布政使韩云平押回来之后，你父皇亲自去审问过一次，真相大多已明了，此事你还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晏璃回神：“晏瑾算计我是事实，想除掉我也是事实，丰鹿布政使不但是晏瑾的人，同时他还受人蛊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替歹人做了一些丧心病狂的事情，而那个沈芸娘就是蛊惑韩云平的人。”

　　“歹人？”文帝面色一变，“这里面到底牵扯了多少人？”

　　“歹人是一些心怀不轨的人。”晏璃淡道，“我们没办法深入调查，因为这些会牵扯到国家与国家之间的纷争，就像我们以后可能也会暗中派探子死士潜入他国，获取他国朝廷的情报，或者我想拉拢哪个国家的武将，便需要使用一些离间手段，以此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对他们来说，我也是歹人。”

　　文帝听明白了。

　　即便晏璃说得再含蓄，意思还是很明显。

　　晏璃和丰鹿布政使一案牵扯很广，除了晏瑾自己的阴谋之外，其中还有其他国家的奸细搅入其中，试图在晋国安插他们的棋子。

　　而正巧，晏璃在追查丰鹿案的过程中发现了他们的阴谋。

　　……果然是无巧不成书。

　　文帝沉默片刻，幽幽叹息：“朕真的是老了，坐在金銮殿上听政，却看不到晋国各地的真实情况，各地官员若勤政还好，就算偶有疏漏，百姓的日子也不至于太难过，可若是地方官昏庸无道，百姓焉能有好日子过？纵使民不聊生，消息被层层压下，亦不知何时才能传到帝京来。”

　　长年累月，贪官横行，国家怎能不乱？

　　“所以我觉得放手让璃儿去做，才是明智之举。”姜仪开口说道，“璃儿会武功，擅骑射，经常出去微服私访，就当是了解民生，顺便了解一下各地地方官是否称职。”

　　“璃儿心思敏锐，不担心被人算计；武功高强，遇到刺客也能应付；雷厉风行，做事效率更高，处置贪官更狠。”

　　“晋国眼下的处境，经不起那些祸国殃民的东西继续为非作歹，必须下狠手整顿，一点一点，让晋国从地方到京中逐渐清明起来，不能再这么稀里糊涂下去了。”

　　“皇后说得对。”文帝点头同意，并看向晏璃，“所以朕暂时替你镇守京中，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晏璃嘴角一抽，沉默地看着帝后二人。

　　她知道该怎么做？

　　她能说不知道吗？

　　晏璃没回答这个问题，站而是起身：“我先回公主府，皇上和皇后也早些休息吧。”

　　文帝连忙应允：“回去一定要好好休息，养精蓄锐，休息好了才有精力整治贪官污吏和地方恶霸。”

　　晏璃不发一语地转身离开。

　　文帝注视着她的背影，待她踏出门槛，消失在殿外，才转头看向姜仪：“皇后，朕是不是太心急了？没吓到璃儿吧？”

　　“应该没有。”姜仪摇头，“但是皇上可以不必那么急。”

　　文帝表情微默，随即哦了一声：“朕下次注意。”

　　晏璃虽没有正面回答，心里却清楚她的想法跟皇上不谋而合。

　　她做事确实雷厉风行，回到晋国之后，几乎以压倒性的优势顺利夺得储位——但这一切其实都是建立在强悍的武力值之上。

　　从延陵康家到盛京朝堂，从郊外桃花山大获全胜到齐家被满门抄斩，从丰鹿查案到晏云逼宫，所有的胜利都以武力为支撑。

　　但凡她没有练回自己的身手，倘若她还是以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那么所有的一切都不可能成功。

　　三千私兵不可能心甘情愿听她命令。

　　延陵康家不可能轻易被制住。

　　桃花山上她做不到惩治那些纨绔子弟，治罪齐家也就无从谈起。

　　丰鹿查案更是不必说。

　　所以固然前面的成功因素很多，胆量、魄力、智慧，但武力却是占据了最大的分量。

　　就像打天下的君王完全可以靠着强悍的铁骑横扫各国。

　　但夺得天下之后，却不代表一切已高枕无忧。

　　国家所需要的官员数量很多。

　　不止是天子脚下的权力中枢，偌大疆土上，各地的地方官才是重中之重。

　　他们是各地辖下跟百姓距离最近的人，人数多，良莠不齐，他们可以让一方百姓过得富庶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