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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不是说不给，但到底要给多少你们才能满意？”

　　他抓着陆妘的肩膀：“陆妘，我把血肉割出来给你们好不好？”

　　“不是这样，不是的……”

　　“就当你不是吧……”贺暻闭了闭眼，仿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你说我欠谢家的，六年前我已经拿命还过了，时至今日，仁至义尽。”

　　陆妘绝望的呜咽一声，她想和贺暻解释当年的事，想告诉他那件事真的不是谢家所为，他想告诉他，她整个谢家从未想过要从他身上得到回报，他们对他的好只是心疼他。

　　心疼他生来无父年幼丧母；心疼他孤苦一人长大；更心疼他连句话都无人可说……

　　可她有那么多话想说，却找不到一条证据能证明。

　　无力席卷全身，陆妘抬手捂住脸颊，许久许久之后才再次看向贺暻：“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了吧？”

　　贺暻木然地应了一声，他骗了自己太久了，已经骗不下去了。

　　“陆妘，因果循环，”他站起来，晃晃悠悠往外走，“这兴许是你的报应。”

　　他抬手去开门，已经不想再和陆妘说任何一个字了。

　　“稷郎。”

　　身后却陡然响起陆妘的声音。

　　贺暻开门的手瞬间凝在了半空，稷郎……真是恍如隔世。

　　他以为自己和陆妘都忘了那两个字了，可在听见的一瞬间，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却是陆妘第一次喊出口时那含羞带怯，面若桃花的模样。

　　那当真是人间绝美。

　　可时隔六年再次听见，却只剩了嘲讽。

　　“陆妘，没用的，我不会放过他们，绝对不会。”

　　陆妘似乎已经平静了下去，她似哭还笑般叹息一声：“我只是想让你再回一次头，我还没有看够你。”

　　明明满心都是愤怒和仇恨，可贺暻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拒绝，他何尝看够了陆妘呢……

　　他转过身去，一点寒光却映入眼帘，陆妘手里正握着一把锋利的刀片。

　　短暂的怔愣过后他控制不住地笑出来，声音却宛如悲鸣：“怎么？我不肯放过他们，你便要再杀我一次？”

　　他摁着心口，明明那里疼得人说话都没力气，他却越笑越癫狂：“你想刺我哪里？人身上的这些要害，你想扎哪里？要不要我给你找个位置？”

　　他没有躲，反而更往前一步，他今天就看看陆妘能不能真的下得去手，是不是真的能为了谢家而亲自动手杀了他。

　　“就在心口这里可好，当年这伤没能杀死我，现在再补上那一下如何？”

　　陆妘却没有动，她只是跟着笑了起来，却是笑着笑着眼角就有了水光：“稷郎，我一直以为有些话是可以说清楚的，可现在才知道，真的会百口莫辩。”

　　她没握着刀片的手隔空摹绘了一下贺暻的脸，神情一点点淡了下去：“我解释不清楚，但还是希望你能明白，纵然世人心思驳杂，可总有人不曾图过回报。”

　　“谢家的旧账你放不下就不要逼自己了，就当我真的做过吧，我今天就都还给你。”

　　贺暻一愣，不祥的预感翻涌上来：“你要干什么？”

　　锋利的刀片已经被陆妘对准了心口，“可他们真的是无辜的，放过他们吧。”

　　贺暻下意识靠近，却又被陆妘骤然逼近心口的刀刃逼退。

　　他看着陆妘，终于明白过来这是一场威胁，他止不住的颤抖，语不成调：“你拿这种事来要挟我……你拿你的命来要挟我！”

　　他几近崩溃：“你明知道你对我多重要，你还要拿自己来胁迫我……陆妘，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

　　“对不起……”陆妘绝望地闭上眼睛，贺暻的痛苦她感同身受，可是——

　　“我别无他法。”

　　两边都是我的挚爱，我能怎么办？

　　我当真是想都护着你们的，可是我做不到，唯有如此了……

　　她抬手狠狠扎下——

　　“我不抓了！”

　　贺暻嘶吼一声，他那么愤怒和委屈，可不管多痛苦，他终究还是在心爱之人面前低下了头。

　　陆妘苦涩地扯了下嘴角，她就知道贺暻会答应，可动作却没有停下，刀锋笔直，狠狠扎进了心口，殷红的血花瞬间绽放在胸前，刺得贺暻眼睛生疼。

　　他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不敢置信的把陆妘搂进怀里，他都答应了，他都答应了啊，为什么还要刺下去？为什么还要刺下去？！

　　是我答应的太迟了吗？是不是我答应得太迟了？

　　“陆妘，不要，不要……太医，太医！”

　　陆妘艰难地动了下手指，很想再和贺暻说点什么，可五脏六腑却忽如火焚，剧痛瞬间夺走了她的神志，她只来得及再看一眼贺暻，便软软地垂下了头。

　　“陆妘别睡！”贺暻惊恐出声，他将人紧紧笼进怀里，“别睡，睡了就醒不过来了，醒醒……太医，太医！”

　　钟白和薛京连忙冲进来，眼见陆妘浑身是血躺在贺暻怀里，都震惊地顿住了脚。

　　“这是怎么了？”

　　“太医，快传太医！”

　　贺暻仿佛失了智，机械地重复着那句话。

　　钟白没敢多问，慌慌张张跑去寻人。

　　船舱外却热闹了起来，王沿挤进门里：“原来她就是这场灾乱的罪魁祸首，这样的人活该千刀万剐，怎么能宣召太医救人？”

　　“正是，”荀宜禄一拱手，“皇上，请您即刻下旨将她悬尸示众，以告慰枉死的冤魂。”

　　贺暻只是抱着陆妘，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般呆坐着，直到朝臣纷纷附和，那一声声“悬尸示众”震耳欲聋，他才慢慢转过头来：“你们说什么？”

　　老安王只当他没听清，下意识开口重复：“众人都以为，此等逆贼合该悬尸示……”

　　“她又没死，悬什么尸？！”

　　贺暻爆喝一声，他弯腰将人抱起来，他的陆妘还有气，只是微弱了一些，还救得过来，一定救得过来！

　　他起身就往外走，他要给陆妘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一个能让太医安心救治的地方。

　　荀宜禄下意识上前拦住：“皇上，这是罪人……”

　　“我没说是她，谁敢给她定罪？”

　　贺暻看着他，眼底竟仿佛有血海汹涌，那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神情，荀宜禄被惊得心神一颤，嘴边的话再没能说出来，眼睁睁看着对方就这么把人带走了。

　　贺暻清楚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就近找了间屋子将陆妘送进去，一进门就让禁军将这里团团围了起来。

　　他俯身将人护在怀里，发誓般低语：“我不会让任何人动你，谁都不行……”

　　廖扶伤被钟白生拉硬拽拖了进来：“皇上，太医来了。”

　　贺暻抖着手抓住了他：“救她。”

　　廖扶伤已经看见了陆妘胸前的血迹，不敢怠慢，当即就剪开衣衫去查看伤口，可随即就愣住了。

　　“皇上，这伤不致命，动手之人极有分寸，只是皮肉伤。”

第280章是我不要你的

　　贺暻一瞬间觉得自己耳鸣了，好一会儿才动了动嘴唇，却没能出声，可耳边仍旧响起了另一道声音——

　　“你说什么？什么叫极有分寸？”

　　钟白失声道，他仿佛察觉到了什么，脸色变得很难看。

　　廖扶伤神情复杂，他又看了一眼陆妘，对方的脸色的确有些不对劲，呼吸也异于寻常，可那伤的确不重。

　　迟疑片刻他还是实话实说了：“回皇上，谢姑姑的伤虽在要害，可只是看着吓人而已，实际并无大碍。”

　　极有分寸，并无大碍……

　　“你这意思是，她故意演这场戏来吓唬皇上？”

　　钟白喊了出来，声音震耳欲聋，太医不敢答应，却又没办法否认，只好为难地看着他。

　　钟白怒道：“太过分了，她怎么能这么做？她……”

　　“喊什么……”贺暻轻轻打断了他，“这是好事，她没事……是好事……”

　　是啊，是好事，他没有如同上林苑一样，险些再次失去陆妘，是好事……

　　“这算什么好事？皇上，她在利用你啊，从头到尾都是利用啊，这样的人……”

　　“好了。”

　　贺暻闭上眼，用姿态阻止了钟白接下来的话。

　　他不想去想那些，陆妘没事就好……

　　可是心口又开始疼了，一下一下，仿佛六年前的那场刺杀在一遍一遍无数次的轮回，他摁着心口弯下腰，喉间一片腥甜。

　　钟白顾不得说废话，连忙凑了过来：“皇上？太医，快来看看……”

　　贺暻轻轻摆了摆手，不用看了，旧伤而已，这阵子发作得那么频繁，他已经很习惯了，很快就不疼了。

　　“都下去吧。”

　　钟白急了，他早先便对陆妘不满，此时见她连这种事都能拿来利用，浑然没把贺暻当人看，气得满脸狰狞：“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些出身世家的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他们心里眼里都只有家族，皇上，把她交给朝臣吧，臣刚才过来的时候他们都要疯了……”

　　“下去。”

　　钟白还想再劝，可见他眼底又漫上来血色，嘴边的话还是咽了下去，他恨恨应了一声，气恼又无奈地走了。

　　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