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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百姓们纷纷往城门口涌去，堵住了迎亲队伍的路。

卢风忙看向墨北冥：“王爷，我们要不要……”

墨北冥面容冷漠地吩咐：“继续往前。”

迎亲队伍继续往前，但还未前行多远，两队御林军疾步而来拦住墨北冥。

随着训练有素的御林军站成两排，明黄的龙辇从街道出现。

墨北冥眉目紧皱，下马行礼。

皇帝谢玄从轿辇上走下，神情严肃而冷厉。

墨北冥唤道：“参见皇兄！”

谢玄看了眼墨北冥身后喜气洋洋的队伍，脸色越发难看，他没应墨北冥的话，而是对着一旁的侍卫下令：

“来人，给我将他这身衣服扒了！”

几个御林军随之上前，墨北冥一退，冷声道：“皇兄这是作何？”

谢玄见他还想反抗，勃然震怒：“墨北冥，你敢抗旨？”

墨北冥动作一顿，红色喜服被脱下，又被套上一件白色外衫。

待换好后，墨北冥定睛一看。

——竟是丧服。

这是要他为沈家军守丧？2

墨北冥眉眼染上怒意，然而谢玄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吩咐道：“带走！”

墨北冥被强行带往城门。

大军得胜归来的号角已经响起，远处烟尘漫天，那绵延的军队越走越近，直到停在城门前。

全军倏地跪下，黑压压一片声势惊人。

墨北冥这才发现，军队最前方的竟是身坐轮椅的沈靖，他身旁，站着自称沈捷的那年轻小将。

蓦地，原本浑身散发着冷意的墨北冥心中不安涌起，他抿紧了唇，心跳越来越快。

看见谢玄，神色悲哀的沈靖从轮椅上撑起，强撑着跪在了地上。

“回禀陛下！沈家军此次歼灭敌军近五万，羌国大将军拓拔炎被我方斩首，十年之内，羌族不敢再犯！”

“沈卿快起……”谢玄不谢帝王之仪快步走过去抬手将人扶起，神情沉痛。

沈靖却再次深深一拜，整个身体都几乎埋在地上，嗓礼嘶哑。

“我方牺牲士兵两万八千人，主将叶天心斩首拓拔炎后，中箭而亡。”

“我沈家军众将士不负皇恩！不负百姓！不负天下！”

话落，谢玄身后的墨北冥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

下一瞬，他不可置信地扬声道。

“什么主将叶天心中箭而亡……沈靖，你可知欺君是什么罪！”

谢玄怒喝：“混账，你给我闭嘴！”

墨北冥血气翻涌，呼吸粗重。

他如同一头被惹怒的豹子，煞气四溢，瞳仁红得吓人。

“叶天心明明在镇国寺，我这就去将她带回来让你们看看……”

突然，一阵空灵而悠远的铜铃声响起。

跪在地上的黑压压的士兵们渐次散开，露出一条道路。

接着，就见八个将士抬着一副纯黑的棺木，缓缓走上前。

而那铜铃声，正是由挂在棺材四角的招魂铃传来。

他们庄严而肃穆，每一步都走得坚定却又缓慢，似乎怕惊扰了棺中之人。

随着清脆铜铃声渐逼近，墨北冥连呼吸都屏住！

难以言喻的惊惧如潮水般涌进身体，心脏像是被细细的丝弦一圈圈缠紧。

这时，走到最前方，抬棺将士们扑通一声跪下。

众多粗豪的汉子们脸上却溢满泪水，声带哭腔。

“陛下！元帅！我们带思礼将军回家了！”

第11章

墨北冥只觉眼前一阵眩然，他脸色变得比身上那领华贵的丧服还白的令人刺目。

一个又一个不曾细想的细节在他脑海中闪过，可他却固执的不愿相信。

“我不信，叶天心绝不可能在里面，你们全是骗子，叶天心你给我出来……”

他想要上去打开那棺材，却被一群神色愤怒的将士拦住。

墨北冥不管不谢想要动手，谢玄一声爆喝：“将永安王给我拿下。”

就在这剑拔弩张至极，一道冷然的嗓礼传来。

“将棺材打开！”

——竟是沈靖。

将士们不可置信地望过去，失声道：“元帅！”

沈靖又说了一遍，喉头微微发抖，声礼却变厉：“打开！”

就连谢玄亦不忍道：“沈卿不必顺这孽障的意，我这就将他抓起来……”

沈靖微微摇头，又抬手对身后的沈明修示意。

沈明修叹了口气，走上前带着喑哑难抑的腔调道：“堂姐，得罪了！”

沉重的棺门被缓缓推开，一股森冷至极的气息率先传出。2

随后一张毫无血色却又美得惊人的脸露出在众人眼前。

叶天心静静躺在棺木中，仿佛只是睡着。

她的身下是一块完整而巨大的冰，边上撒满不知名的花草，左侧则是断裂的红缨枪。

领头的将领抹了把眼泪，解释道：“这是为了保住思礼将军身体不腐从边疆冰川上挖的千年玄冰和草药。”

墨北冥仿佛听不见他们对话，只红着眼死死盯着棺木中的那张脸，下一刻，他身体猛地一晃，想要上前抬手抚上叶天心。

而沈靖，终于第一次动手。

就算是残了，他也是曾经的楚国战神，墨北冥十五岁就带兵上战场，自然也不甘示弱。

只是两人手刚碰在一起，就被谢玄喝道：“你们都当朕死了吗？”

墨北冥是个疯子，沈靖却不能不管不谢，他稍一怔然的瞬间，墨北冥便触碰到了叶天心。

一股侵入心中的寒意从墨北冥指尖传来，那绝不可能是活人会有的温度。

他一只手捂住胸口，身体颤抖厉害，整个人跪倒在棺材前。

“叶天心，别耍花样，你不是想要头发，想要学琴，想要学画，我都答应你，你给我睁开眼……”

棺中的人依旧没有一丝动静。

墨北冥继续撕心裂肺的凄厉诘问：“你不是说本王想要什么你都能办到？你说话啊？”

沈靖眼中带上深切恨意：“你想要她说什么？你不是从不愿与她说话？她根本就不喜欢弹琴也不喜欢画画！”

墨北冥置若罔闻，发出一声低哑的笑，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叶天心，你这个骗子！”

沈靖握紧双拳，深深吐出一口气，对着谢玄道：“陛下，求陛下允许臣妹思礼与永安王和离，臣想将思礼葬回沈家祖坟。”

墨北冥猛地抬头，眼里是瘆人的执拗，却又夹杂着几分无助。

谢玄看着眼眸猩红的墨北冥，沉默片刻，闭上眼吐出一个字：“允！”

沈靖跪下：“谢陛下！”

谢玄一抬手，示意御林军将墨北冥带走。

墨北冥却紧抱住叶天心，就在士兵靠近他时，他突然身子一倾，嘴里喷出一口鲜红的血。

那血顺着棺木边缘缓缓流下，所有人俱是一惊。

墨北冥却一把将人抱起，跌跌撞撞就要跑。

众人想要拦住他，却见墨北冥走出两步便软软倒了下去。

只是倒下去时，他却用自己的身体牢牢护住了叶天心。

第12章

待墨北冥再次醒来，两只手上已被包上厚厚纱布。

一旁等候多时的谢玄松了口气。

因为墨北冥将叶天心抱的太紧，为了不伤害到叶天心的尸身，便只能卸了墨北冥的腕骨。

想到这事谢玄就觉得气血上涌，人活着不珍惜，死了却做出这般模样。

“墨北冥，你真是……”

话说到一半，就见墨北冥倏然起身平静地打断他：“皇兄，我这就去镇国寺接叶天心回来。”

谢玄一滞，不可置信道：“你去干什么？”

墨北冥神色从容：“去接叶天心！祈福三月，如今大军凯旋，她也该从镇国寺回来了！”

谢玄定定看着他，眼神惊疑不定。

“可是叶天心已经为国捐躯……”

此话一出，墨北冥嘴角猩红流出，再次呕出一口血。

下一秒，他抹去嘴角血迹，神色严肃：“皇兄莫要胡言，我这就去将她带回来！”

谢玄神色大变，对身边侍从道：“快传太医！”

紫薇殿内，一群太医战战兢兢。3

半晌后，太医院院正抖着白胡子对谢玄道：“陛下，王爷或许是受到王妃去世的冲击，一时难以接受，所以大脑为了保护自己，便选择性遗忘了王妃去世的事实。”

“但王爷的心脉还是受到了极大的损伤，万不能再受刺激！”

谢玄问：“他的记忆什么时候能恢复？”

太医们面面相觑，最后才犹豫道：“短则三五日，长则几年也未可知。”

谢玄勃然怒道：“朕养你们何用？”

太医们尽数跪下：“陛下息怒。”

一名年轻太医道：“陛下，找到药圣南农或可使王爷尽早恢复，只是药圣素来四处云游，行踪不定……”

谢玄一怔：“安排下去，遍寻九州，请药圣至我大楚。”

太医们离开后，谢玄身边的内侍小心翼翼道：“陛下，七日之后，便是永安王妃出殡日，可太医说王爷不能再受刺激……”

谢玄沉默良久，疲惫地闭上眼：“传朕令，永安王墨北冥行止不端，禁足皇宫三月不可踏出。”

半日后，一道圣旨降下——

“良将逝，举国悲，沈家思礼巾帼不让须眉，社稷平定有功，敕封骁晚侯，赐金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