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鄞呈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裴柏杨昂首阔步的走回来。

距离近些，叶絮闻到他身上有浓郁的酒气和甜腻的脂粉味道，一看就知道是刚从美人乡里出来的。

裴柏杨没跟裴鄞呈打招呼，径直进屋，姜氏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不觉皱紧眉头，眼底飞快地闪过厌恶。

“娘，新年好啊。”

裴柏杨没正形的向裴秦氏行礼，裴秦氏正在气头上，拍桌怒道：“好个屁，大过年的你不在家里好好待着，跑哪儿去了？”

桌上饭菜未收，裴柏杨也不嫌弃，一屁股坐到裴秦氏旁边，直接用手抓包子吃。

裴秦氏一边骂着一边让人给裴柏杨拿碗筷。

裴青松心里窝着火，沉声问：“三弟，这两日你去哪儿了？”

裴柏杨忙着吃东西没有回答，裴秦氏护短的说：“没见他饿坏了吗，人都回来了，等他吃完了再问也不迟啊。”

裴秦氏都这么说了，裴青松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耐着性子等着。

叶絮挺好奇裴柏杨干什么去了，裴鄞呈却不甚在意，提步朝前走去，叶絮立刻跟上，过了会儿，裴青松追上来说：“大哥，你不听听三弟做什么去了么？”

裴鄞呈步子不停，冷淡地说：“我不喜欢多管闲事。”

裴青松亦步亦趋的跟着，歉然道：“大哥，刚刚我不是不听你的，只是娘年纪大了，最近因为大妹妹的婚事又郁结的很，我若是执意要派人去报官，我怕娘的身体会受不了。”

裴鄞呈无动于衷，裴青松继续说：“我行事向来没有大哥果断，爹离世以后，我也没有承担起当兄长的责任，这才导致三弟被娘溺爱，不学无术，如今大哥回来了，还请大哥多费心，好好约束三弟，让他重回正轨。”

裴青松对自己的认识还算清晰，他并非雷厉风行的个性，遇事总想着尽量平和的解决，不要闹得太难看。

裴鄞呈仍是按照自己的步调向前走着，对裴青松的话充耳不闻。

裴青松不好再跟着，只能停下来目送裴鄞呈和叶絮离开。

与此同时，长康院里，所有人都被裴秦氏遣走，裴柏杨吃饱喝足，打了个饱嗝儿，开始犯困。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就要回自己的院子睡觉，裴秦氏啐了他一口问：“上哪儿去，给我老实交代这几天你都去哪，做了什么事！”

裴柏杨撇撇嘴，不满的说：“能有什么事啊，就是谈生意呗，娘你问那么多做什么呀。”

“谈什么生意，让你把家都要搬空了？”

裴柏杨拿了别的东西还好，偏偏拿了裴秦氏最喜欢的玉观音，要是那东西找不回来，裴秦氏不知道要心痛多久。

裴柏杨知道事情败露也不慌张，不以为意的说：“我就拿了几样东西，库房里的好东西还多着呢，怎么就要搬空了，大哥之前吃那些药那么贵，也没见娘心疼，怎么我拿几样东西娘就这样了，娘未免也太偏心了吧。”

裴鄞呈征战在外的时候，裴秦氏难免要念叨几句，裴柏杨就总说裴秦氏偏心，久而久之，裴秦氏也就真的觉得自己对这个大儿子足够好了。

裴秦氏没像之前那样被裴柏杨三两句话哄过去，严肃地说：“那玉观音是御赐之物，马虎不得，你还不老实交代！”

第66章粮运使

裴父经商经常在外走动，裴秦氏一个人拉扯六个孩子，严肃起来还是有一定的威严的。

裴柏杨见糊弄不过去，摸摸鼻尖说：“陛下每年赏赐出去的东西那么多，又不会派人到府里清点，少一两样也没什么吧。”

御赐之物代表的是家族荣誉，一般人家都会好好保管着，以后好拿出来显摆，的确不会有人清点，但要是遗失损坏，被外人知道拿来做文章，也不是小事。

裴秦氏见裴柏杨的神情就知道事情不妙，厉声质问：“逆子，你莫不是把玉观音拿去抵债了？”

“我怎么可能是那种人？”裴柏杨立刻反驳，走到裴秦氏身边，拍拍她的肩膀说：“娘，你放心吧，我最近没做坏事，我把玉观音拿去送人了。”

裴秦氏大惊，想要站起来，裴柏杨把她摁在椅子上说：“我知道那玩意儿很值钱，自然不是白送出去的，我拿它换了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什么买卖能值这么多钱？”

裴父经商多年，裴秦氏作为枕边人也听了不少生意经，知道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一本万利的买卖。

裴柏杨得意的笑起，说：“我研究过了，普通的买卖是赚不了几个钱，这做生意，得做成皇商才有油水赚。”

皇商是跟朝廷做买卖，这买主不知比寻常人阔气多少倍，但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做皇商，唯有同行里技艺最拔尖的人，同时还有一定威望的人才有资格成为皇商。

裴父早年在冀州的确有些名气，但裴柏杨并没有跟着他出门谈过买卖，后来裴父病逝，裴家的生意慢慢就萧条下来，而且裴家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技艺可以传承，裴柏杨如何能成为皇商？

裴秦氏皱眉，狐疑的看着裴柏杨，裴柏杨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卖关子了，笑着说：“谁说一定要有精湛的技艺才能做皇商，没有技艺照样可以，元宵节后，宫里应该就会来人宣旨，娘，我马上就要做粮运使了。”

粮运使，顾名思义，是在各地往返运输粮食的人，丰年就把各地的粮食征收起来运到瀚京统一储存，饥年就从瀚京把粮食运到受灾的地方便宜售卖。

因为要常年在各地奔波，粮运使并不由朝廷统一发放俸禄，算作皇商。

裴秦氏先是一愣，而后皱眉道：“这又不是什么好差事，你换它做什么？”

裴父四处奔波，裴秦氏和他聚少离多，并不希望裴柏杨也过上这样的生活。

“娘，你这就不懂了，我当粮运使只是权宜之计，等我和户部的人打好关系，过两年，就能进户部当差了，你好好想想，户部有多少肥差。”

裴柏杨若想通过科举考个一官半职那这辈子都是没有希望的，只能用这种方式迂回入仕。

裴秦氏的表情缓和了些，之前户部的官员到侯府抬走了五百两黄金，说是要发放给那些阵亡将士的遗孀做抚恤，朝廷拨的抚恤金只会更多，也不知道最后发下去的到底有多少。

裴秦氏想了想问：“你把东西送给谁的，确定行得通吗？”

裴秦氏不反对裴柏杨为自己找路子，但这路子要找的对才行，要是被人骗了，岂不是空欢喜一场？

裴柏杨翻了个白眼，说：“我又不是傻子，肯定确定对方能做到这件事才会把东西给出去呀，再说了，现在睿亲王世子是我妹夫，谁敢骗我？”

裴柏杨之前都是把自家大哥挂在嘴边吓人的，如今觉得凤佑麟的面子更大，就只提凤佑麟的名号。

裴秦氏又问了几句，裴柏杨觉得烦了，敷衍了几句便回了自己住的院子。

他走了没多久，裴青松来找裴秦氏，问：“娘，三弟跟你说那些东西去哪儿了吗？”

裴秦氏知道裴青松比较死板，没把真相说出来，替裴柏杨遮掩说：“雪儿回来那日看着不大好，他担心雪儿在睿亲王府会受委屈，就把东西送到睿亲王府去了。”

裴柏杨向来没心没肺，能这么关心裴梅雪？

裴青松不相信，沉声劝道：“三弟的性子我也是清楚的，他行事冲动，又眼高手低，结识的也多是些纨绔子弟，娘平日溺爱他也就罢了，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莫要纵着他为好。”

说到后面，裴青松的语气已经算得上是警示。

裴秦氏顿时变了脸色，冷冷地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这个做娘的，难道还会害自己的亲生儿子不成？”

“娘，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大哥还没恢复，处处顶撞我气我也就算了，你也跟着气我，当初我一个人拉扯你们六兄妹长大，我难道容易？”

裴秦氏说着说着就哭起来，裴青松最怕她这样，什么原则都丢到一边，连忙温声安慰，最后还是他承认自己错了裴秦氏才罢休。

回到自己住的院子，见裴青松的脸色不是很好，姜氏立刻迎上来问：“二郎，发生何事，你的脸色怎么这般难看？”

说着话，姜氏遣散院子里的丫鬟，裴青松和她一起进屋，叹着气说：“那两幅字画应该是拿不回来了，娘帮着三弟撒谎，我也不知道东西被三弟弄到什么地方去了。”

那两幅字画毕竟是姜氏的陪嫁之物，对姜氏意义不一样，裴青松心中难免有些愧疚。

姜氏笑着安慰：“拿不回来了就算了，字画再好也不过是死物，三弟没事就好。”

姜氏很是大度，裴青松很是动容，抱着她温存了一会儿说：“娘对三弟实在太过纵容了，我担心继续这样下去，三弟恐怕会闯出大祸来。”

“三弟年纪小，娘偏疼他一些也是正常的，他如今尚未成婚，行事不够稳妥，等成了婚自然就懂了，二郎当年不也是如此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