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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岚说完重重磕了个头，坚定地说：“臣妇说完了，臣妇对陛下言辞不敬，愿与夫君一同赴死。”

“好！真是好极了！不愧是晋安侯放在心尖宠的人！”

孝昭帝说着连拍了好几下桌子，他感觉自己气得都要炸了，偏偏还拿这两个人没有办法。

他的目的是解决这堆烂摊子，杀了陆廷烨和冯岚，不仅不能解决问题，还会把局面搞得更糟。

孝昭帝花了一点儿时间平复情绪，而后对冯岚说：“你既然连死都不怕，不妨说说，这种时候，朕可以重用谁！”

第134章求个恩典

“昭陵每三年就有一次科考，想要为陛下和朝廷效忠的学子不计其数，唯有前三甲才能突破重围到殿前面圣，他们难道不足以得到陛下的重任？”

冯岚已经豁出去了，孝昭帝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孝昭帝睨了她一眼，沉沉的说：“科举前三甲的确都是很有才识的人，但他们未经官场历练，习惯纸上谈兵，暂时还担不起这样的重任。”

“那御史台呢？”冯岚立刻发问，“御史台的权力比大理寺还大，连一国之君都可以查，此案为什么不可以交给御史台查？”

“昭陵律例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要交到御史台查的案子，必须要有足够的证据。”

现在除了陆廷烨写给齐王的那封信，什么证据都没有，连陆廷烨这个当事人都反口说没有这件事了，御史台又从何查起？

冯岚点点头，说：“臣妇只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弱女子，的确不懂昭陵律法，但臣妇知道，陛下是万万人之上的九五至尊，一声令下，无人不从，若有陛下做不到的事，这世上也就没人能做得到了。”

冯岚这话，变相的拍了孝昭帝的马屁，孝昭帝轻咳一声，意味深长的说：“朕的话也不是那么管用，你们不就是宁愿死也不肯听朕的吩咐吗？”

孝昭帝的语气缓和了很多，冯岚也跟着软了语气：“并非臣妇和夫君不肯听陛下的吩咐，只是臣妇以为，最适合做这件事的不是臣妇的夫君，而是太子殿下。”

孝昭帝的眼眸危险的眯起，妇人妄议朝政已是重罪，再加上议论储君，冯岚的脑袋已经不够砍了。

冯岚感受到了威压，却没有退缩，继续说：“臣妇不懂朝政，就拿后宅的事举例吧，这婆婆掌家掌的再好，始终是要把掌家的权力交给新妇的，新妇想管好一个家，一要婆婆的放权和支持，二也要培养顺心的得力助手，树立威信，若新妇的性子一直软弱可欺，手下的人自然不会安分守己。”

太子成婚已有三载，也开始辅政处理朝中事务，齐王与孝昭帝说这件事的时候，也提过让太子来处理，但孝昭帝尚值壮年，不急着让太子独当一面，便想让陆廷烨带这个头，清理了这些蛀虫，让太子日后的路好走一些。

但孝昭帝护不了太子一辈子，等他年老无力之时，朝中再起波澜，太子又能靠谁？

在孝昭帝越来越冷峻的目光注视下，冯岚一字一句的说：“新妇若操持不好家中事务，换一个也无妨，但旁的事就不一样了。”

“放肆！”

孝昭帝豁然起身，守在御书房外的护卫连忙推门进来，只要孝昭帝一声令下，冯岚就会人头落地。

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指甲嵌入掌心，痛意让冯岚扛住压力，她缓缓俯身，朝着孝昭帝磕了个头：“臣妇所言句句发自肺腑，虽死无憾。”

御书房一片死寂，不知道过了多久，孝昭帝示意护卫退下，看向陆廷烨问：“若朕给你手谕，另外再给一批精锐协助你暗中调查此事，你可愿意？”

陆廷烨交出了手里的兵权，现在空有个异姓侯的爵位，手下无人使唤，这个时候要他站出来查粮饷之事，的确有些强人所难，孝昭帝做了让步。

然而陆廷烨还是没什么波动，只平静的说：“昭陵律法有规定，身有残缺者，不得入朝为官，微臣占了两样。”

按律不得为官，那一切调查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查不了多少东西不说，查出来的东西也很难被认可。

说来说去，又回到原点，陆廷烨就是不想卷入这些风波里。

孝昭帝的耐心被消磨殆尽，他虽然是一国之君，但昭陵可不是他一个人的昭陵，他这个当皇帝的，还要求着臣子不成？

孝昭帝的脸沉了下来，厉声道：“好，从今以后，朕就当粮饷之事从来没有发生过，爱卿无召也就不要再进宫了！”

“微臣领旨，”陆廷烨坦然接受，而后又说，“如果不出意外，这应该是微臣最后一次进宫了，出宫之前，微臣还想求个恩典。”

孝昭帝差点气笑起来，这人眼睛瞎了，脑子也跟着一起瞎了吗？把人都气成这样了，竟然还好意思要恩典！

“微臣已经入赘到冯家做上门女婿的，还请陛下下道旨意，广而告之。”

“现在朝中大臣全都因为你在参沈爱卿，你凭什么觉得自己会给你这样的恩典？”

“陛下给了这样的恩典，参沈御史的折子自然就少了，军中那些将士也会知道陛下对微臣仁至义尽，即便没有微臣，他们也会继续为昭陵肝脑涂地。”

这份恩典，并非只给陆廷烨和冯岚，更是给沈陌城和军中那些将士的，孝昭帝便是再怎么生气，也还是要给的。

孝昭帝咬牙道：“外界都传晋安侯双目失明，性情大变，和疯子没什么两样，朕今日才知道晋安侯智勇双全，会算计的很呢！”

“陛下谬赞。”

“……”

朕特么是在夸你么？

孝昭帝腹诽，却又拿陆廷烨没有办法，瞪了陆廷烨半晌，终究还是宣曹德忠进来拟了旨。

曹德忠把圣旨递给陆廷烨，陆廷烨没接，理直气壮的要求：“陛下的旨意微臣已经知道了，有劳公公去侯府宣读一下。”

孝昭帝写圣旨的时候，脸黑得跟锅底灰似的，曹德忠听到陆廷烨还敢提要求，手不由得抖了一下，正想劝陆廷烨见好就收，却听到孝昭帝说：“就按晋安侯说的办，还不快去宣旨？”

“奴才遵旨！”

曹德忠忙不迭的离开，孝昭帝被陆廷烨气得无话可说，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孝昭帝正恼着，也就没有宫人用软轿抬陆廷烨了，只有冯岚推着他。

出了御书房，外面又已经是夕阳西斜，冯岚推着陆廷烨走到宽阔安静的宫道上，赤金色的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温情又缱绻。

到了宫门外，一上马车，冯岚就把手伸向陆廷烨的腿，手腕立刻被抓住，冯岚没有收力，看着陆廷烨问：“伤的哪只脚？”

第135章我不是在体谅她么？

“不用看，没什么事。”

“十指连心，脚趾也一样，生生把自己的脚趾掰断，这能叫没事吗？”

冯岚低吼，不顾陆廷烨阻拦掀开他的衣摆。

陆廷烨的力气比冯岚不知道大了多少，若他真心想阻拦，十个冯岚也拿他没有办法，但握在他掌心的手腕瘦弱得过分，只要他稍稍用点力就能折断，陆廷烨舍不得伤她，也就随着冯岚去了，淡淡的说：“左脚。”

冯岚蹲下来，抓住陆廷烨的鞋子后，手又僵住不敢动了，怕会弄疼他。

冯岚一直没有动静，陆廷烨猜到她在想什么，自己动手把鞋脱了下来。

白色袜子被血染透，只是鞋面是黑的，所以一直没有看出来。

冯岚心脏发紧，迟疑了片刻才褪下袜子。

白色袜子下，是一只骨节扭曲的脚，脚底有很厚的茧，脚踝和脚背的骨头都很凸出，最边上的小脚趾却不见踪影，只剩下一个血呼呼的断茬。

冯岚感觉有什么东西把自己的心脏搅动了一番，忍不住低吼：“自己掰断一趾，还不上药包扎，就一直这么流着血，你觉得自己是金刚不坏之身，怎么折腾都死不了是吗？”

冯岚的语气很凶，眼眶却控制不住发热发酸。

她不能明白，一个人究竟要对这个世界多失望，才会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我有分寸，不疼。”

怎么会不疼？

冯岚想要反驳，却听到陆廷烨说：“有一年，雪下的很大，我在雪地里走了四天四夜才走回营地，回去以后，这个趾头就冻坏了，留着也没用。”

现在不疼，那之前呢？你是怎么熬过那四天四夜的？

冯岚有很多问题想问，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她用自己的绢帕帮陆廷烨把伤口捂住，低声说：“不疼也要上药包扎。”

趁着天还没黑，他们又去了趟医馆，回到冯家，正好赶上晚饭。

有青雾和谷雨帮忙，晚饭做得相当丰盛，三人先用柚子叶和蒜水给他们驱了晦气，然后才落座吃饭。

周氏一个劲儿的往冯岚和陆廷烨碗里夹菜，嘴上不住的说：“……下午我就听到院子外面有动静，出来就看到马车走了，还以为又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