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分_张英杨保铜小说(老了,靠哪个?)(张英杨保铜)全本完整阅读
时间: 2025-05-06 13:15: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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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再兴家早有约定,结婚后,就要分家列户,去单独发展。老人们说:“这叫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激发个人潜能,杜绝懒惰滋生。”兄长杨再旺是按约定,早分出去了。
自然,杨再兴也要分出去。他与婆娘,外母三口人挤在一间二十多平米的房子里。好在杨再兴身强体壮,有把力气,很快在住房边上搭了间草房,也算扩大了住房的使用面积。
接下来考虑的是一日三餐。这却有些难。前些年,上面号召吃大食堂,消除私有制,把家庭锅灶都毁了。锅灶没了,也就没有余粮。保留锅灶没毁的,只有几户岁数大的老人,他们总是不放心。
吃大食堂。孩子们很高兴,很新鲜,很热闹,蹦蹦跳跳。时间一长,却露出许多不如人意的问题:食谱单一,食材单调,口感难符众口味,有人想吃咸的,有人想吃淡的,还有人想吃辣的。盛进碗里的饭,由干变稀,且越来越稀,喝进肚里不经饿。
粮食哪去了?这都是浮夸风惹的祸。基层头目们,为了夸政绩,吹嘘亩产几千斤,东拉西凑,把粮集中起来展示,糊弄上面来人检查。检查的人不知真伪,真以为粮食丰收,就把队里的粮食都收了上去,没留吃的。
高层里头,也有人怀疑虚假,陆续派人下基层抽查。俗话说:“你有割鼻子刀,我有装鼻子箩。”为了做实造假,他们对生产队队长施压,“必须按要求回答提问。”要是回答不好,吃不了兜着走。
偏偏有人执拗,不走弯路,据实回答。一个老实巴交的队长说:“亩产粮食只有三百来往斤。”当晚就被捆绑到大队部,吊起来,挨鞭子。“这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污蔑了大好形势,说反动话。”
凑了一顿后,问:“亩产多少斤?”
他还是答:“三百来往斤。”
······
不出几日,他就一命呜呼。这个时候死人,不负法律责任,就像掐断一根草。
有了前车之鉴,后面的人,自然知道该咋回答,“亩产多少斤?”
“一千斤。”
“一千五百斤。”
“三千斤。”
回答一个比一个厉害,一个比一个离谱,“亩产十万斤。”
荒唐的要求导致荒唐的结果,终于纸包不住火,谎言被现实戳破,无法收拾:食堂再没冒烟,全村人沦落饿肚子的境地。
缺粮食是致命的。一餐没食没什么;一日没食,人就受不了;几日没食,就是险情。
人们四处挖野菜充饥。野菜挖光了,就去剥油树皮吃。没剥到油树皮的,只好去吃观音土。到了这时候,饿死人成了平常事。杨再兴的父母去世了,不知何时走的。
年迈的外母,也没能熬过这一关,死时她嘴里含满地灰。外母是饿死的呀,杨再兴
他找来一张席子,当棺材卷了外母,埋进了杨家的祖坟山,没人反对。
村庄的人跑光了,谁还顾得上祖坟山上埋人呢?要是放在当下肯定不行。
夫妻俩痛哭一场后,婆娘对杨再兴说:“再兴啊,咱俩夫妻一场,我叫什么,姓什么,家住哪里你从来不问。要是哪一天,我也去了,你连我姓啥叫啥也不知,多遗憾呐。”
“问那些干啥?我只晓得要对你好就是。你要是走了,我也跟着去。留我一个人在世上有何用?”
“别说傻话。蛇虫蚂蚁也贪生死啊。要是我走了,你一定要活下去。我从小被卖。记不清被卖多少次。娘也不是我的亲娘,咋收养了我,我也不知。她是开店的,叫我林娘。我跟着娘学了针线活,也学了文化。”
“啊,还有这么曲折的故事呀。你识字?”
“对。我识字还不少呢。”林娘叹了口气说,“娘身体有病,走前对我说,‘再兴是个好小伙子,值得托付终身,包tຊ袱里的两个木盒子有些金银首饰,留给你们万不得已时救急,轻易不要动啊’。”说完,打开包袱给杨再兴看。
杨再兴看罢,哭得更甚。他是个知恩投报的人,外母没了,只有加倍疼爱林娘。
随着时间的推移,上面发现了底下饿死人的险情,及时下拨了救济粮,党组织也得到恢复,调整了农村政策,土地又回到了农民手中,允许家庭烧灶。
此时杨再兴入了党,做上了生长队队长,生活才慢慢有所好转。
一段时间以后,公社派干部下到基层,住进农家,与村民住在一起。一个姓张的公社干部住进了杨再兴的家。他叫张一线,个子不高,瘦瘦的。他曾读过古书,时常飚几句贤文。村民称他为“张委员。”
张委员与杨再兴年纪差不多,细算起来,杨再兴比张委员大月份,张委员称杨再兴老哥,后来两人成了好朋友。
一天,张委员对杨再兴说:“老哥啊,嫂子气色不好,是有病,得治啊,拖不得。”
“也不知咋的,就是怀不上娃。”
“身体出了毛病嘛。”张委员说,“我家里的那位,也是长期没动情,后来去吃中药,今怀上了。”
“真的?恭喜恭喜啊。”杨再兴说,“要不,你割爱,将那方子抄一份给我,让咱林娘也吃几副看看。我俩结婚也有几年,一直也没动情,急死人。”
“好好好。我这就回去。”张委员说。
第二天,张委员回来了,直接买了几副中药,交给杨再兴,叮嘱道:“不用忌口,一天一副,早晚各服一次,一副煎两次。”
杨再兴要付药费,张委员说:“你这就见外了。咱哥俩,要算得那么清楚吗?来日方长啊。”
连服几个月中药后,林娘真怀上了。不知咋的,她三天两头见红,杨再兴愁死了。张委员叫他带林娘去看中医。
一路下来,小心翼翼,总算熬到临产。然而,临产却出现更大危机,孩子不出来,放红不止,大人奄奄一息。
杨再兴哭天喊地,“谁来救救我林娘。我该咋办啊?”
常言道:“吉人自有天相。”开会多日的张委员回来了,见此情景,吩咐道:“快送医院。”
见到张委员,杨再兴就有了主心骨,找来一张竹床,将竹床反向落地,抱棉絮铺上,将林娘架到棉絮里,取竹杠抬着竹床,前往县医院。
两个男人抬着竹床,一步一步走到县医院,已是辛苦劳累,自不必细说。医生告诉杨再兴:“患者病情特殊,要请省城专家才行。请专家要花钱,还得有合适的人出面。”
这对杨再兴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难道眼睁睁看着林娘没了?”他心如刀绞,宁可拿自己的命去换,也要救林娘。他回到林娘身边,痛苦地说明了实情。
“再兴啊”林娘用微弱的声音说,“既然如此,你就去动用黑盒子啊。取出一部分用啊”
“哦”一句点醒梦中人,他点点头,去找张委员商量。
张委员说:“老哥啊,中与不中,我也说不准啊。死马就当活马医吧。眼下只好如此啦,就怕东西花了,人却······到头来落得个人财······”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
杨再兴懂得张委员的意思,果断地说:“钱是死的,人是活的。人没了,要钱何用?你不要有顾虑,我愿意赌一把。我不能没有林娘啊。我也不认识人,只认识你,就请你帮我这个忙啊。”
“既然如此,那行吧。”张委员答应了。杨再兴返回家中,从黑盒子里取出一部分金银,揣在怀里,赶回医院,将金银交给张委员去请人。
也不知张委员如何操作,真的把省城专家请了过来,林娘生下了杨宝银,母子平安。
几个月后,张委员要调走,临走前,杨家人盛情款待,杨再兴端着酒杯,一个劲劝酒:“咱哥两有缘,喝。”
林娘也端起酒杯说:“张委员,你是我母子的恩人,要不是你忙前忙后,我母子俩早就交代了。我敬你一杯。”
“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我能不能高攀得上。”林娘欲言又止,眼看着杨再兴说,“我说当家的,张委员家的张姑娘也出生了,咱儿子杨保银早产,还比张姑娘大一点,能不能······”她看着张委员笑了。
杨再兴一听,马上明白老婆的意思,接过话头,转脸对张委员说:“张委员,林娘的意思我懂,她是想咱两结成亲家,不知意下如何?”
张委员醉意朦胧,手指点着杨再兴和林娘,笑着说:“你们呀。好,我答应。咱两做亲家。”
“宝宝,叫外父”杨再兴握住儿子的手说。
“哈哈哈”
“哈哈哈”
一家人开心地笑了。
张委员调走后,杨宝银长得越来越好。几年一过,土地又归集体耕种,进入到“抓革命,促生产”时期,林娘又怀上了,杨保银也要上小学,而张委员的情况有些不好,挨批斗,关黑屋,还生病。
杨再兴与林娘商量着:“得想办法把他接出来,不然,他的那条命就要交代了。”
“他咋啦?”林娘问。
“哎,他平常喜欢说几句贤文,什么‘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什么‘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今何在?孤坟一堆草没了。’
说了好多呀,我也学不上来。反正人家批判他,压着他,说他宣扬封资修的黑话。整天被关黑屋,病了也不给治,这将如何是好呀?”
夫妻俩相互看着,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