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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把垂落的发丝绾到耳后，用尽全力保持平淡：“别说气话。”
　　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不是。
　　“我这条命是你给的。”
　　宴明修指了指心脏的位置：“如果没有你，说不定我早就死了。”
　　也许死在了宴明枫的某次捉弄中，父亲的辱骂里，或许是在那场改变所有人命运的车祸。
　　林毓清让他对生命这件事第一次感兴趣，是照亮他的唯一光芒。指引他无数次徘徊在地狱门口，乘着冥府之船逆流而上，重返人间。
　　他的母亲在一次酒醉后莫名其妙生下了他。她有自己的事业，就把他丢给宴家抚养。
　　出于一些对私生子的恶趣味，他住在比仆人房还要狭窄的阁楼。
　　那也是宴明枫堆放汽车模型的地方。宴明枫每年都能收到大量的汽车模型，几乎要将自己的生存空间占满。
　　但他不敢去碰，因为汽车模型比他值钱。
　　宴明修起初的人生愿望是拥有自己的一间房间。遇到林毓清后，一切的目标都和她有关。
　　考一个高中，上同一所大学，把她从宴明枫怀里抢回来。
　　他的一切都是靠着对林毓清的念想堆砌成的。
　　“你收留了我，我在人世间有了自己的位置。”
　　“林毓清，让我把心脏还给你，好不好？”
　　没反应。
　　滴答滴答，水声。
　　宴明修以为是哪里漏水了，环顾四周没结果：“我们出去吧，G国的水管总是不好。”
　　林毓清不动。
　　他试探地上前去拉她的手，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在手背上，是眼泪。
　　“别哭。”自从上次看见林毓清掉眼泪，他对这种液体就患上了PTSD，一见到就手足无措。
　　“我就哭！”林毓清凶巴巴道，“你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连心脏都要强硬地塞给我，甚至连哭都不允许！我讨厌你！”
　　宴明修把伸过去的手缩回来，低下头，什么也不敢说了。
　　林毓清的夜视能力很好，她能清楚看到宴明修的表情，像一只希望得到收留，于是努力讨人高兴的野犬。
　　只是他太笨了，从二十岁开始，就从未做过讨人喜欢的事。
　　不过好在他足够努力，天道酬勤。
　　林毓清哭到夜视能力变坏，再也看不清对方的表情才道：“手术会不会很疼呢？”
　　“他们会打麻药吧。”宴明修绞尽脑汁。
　　“希望想你说得那样，”林毓清小声地哼了一声，“不然你就等着疼死吧。”
18
　　对于即将踏入三十岁大关的宴明修来说，他摆脱了对年龄增长的恐惧，可喜可贺。
　　转而进行一切有益身心健康的运动，立志成为一个完美的，心脏容器。
　　于是唯一的烦恼就变成能否在周三下午见到林毓清一面。
　　她只会在这时候散步。
　　今天，他又等到了。
　　他摆弄着打理三个小时的发型，又把衬衫的第二颗扣子解开，露出昨晚奋斗一小时的胸线，上前打招呼。
　　和林毓清相伴的是一位和蔼的医师，头发像银线一样亮闪闪的。
　　她看着宴明修，眼睛亮了起来。
　　从医师口中得知，林毓清已经失眠了好久，这种失眠甚至影响到她的日常恢复，决定着能否躺着上手术台。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宴明修心疼道。
　　“我不必告诉你。”
　　因为罪魁祸首就是你。
　　林毓清面无表情。
　　她总是惊厥，梦到之前受过的苦难，而这些苦难都跟宴明修挂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