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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抵是纳兰青梧的话骇住了纳兰嫣，不再央求着纳兰修同意见过婚事提前，失魂落魄的出了方阳宫。

　　“二公主……您没事吧？”夏依见她面色不好，担忧的问道。

　　纳兰嫣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夏依是母妃宫里掌事古如的侄女，因为聪慧懂事，母妃就把她派给了自己。

　　夏依做事确实无可挑剔，也帮了自己不少，不过大抵是不是从小跟着自己长大的，总觉得不亲近。

　　她突然有些想念秋菊了，纳兰嫣想，回去派个人把她从浣衣局接回来吧。

　　夏依最会察言观色，敏锐的感觉到纳兰嫣对她有些疏离了，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免惹二公主不喜。

　　屋内只剩了纳兰修和纳兰青梧父女俩，气氛就轻松许多了。

　　“阿爹身体好些了吗？”纳兰青梧问。

　　纳兰修愣了愣，语气颇为怀念：“阿桐已经许久未唤过我阿爹了。”

　　三年前他受了先皇的遗旨，天下城称帝，在帝王的位置上总觉得愧疚难安，龙椅坐得他忐忑，也总是忘记自己已经是一个君王了，阿桐便是从那时起一直唤他父皇，提醒他。

　　后来他能适应了，阿桐却也从未改口了。

　　纳兰青梧言笑晏晏的，再次唤了一声：“阿爹。”

　　“先前女儿去东楚已经见到长宁太子了，这江山，交还与太子殿下后，您身上的重担便卸下了。”

　　纳兰修摇了摇头：“为父身上的重担不止这。”

　　三年前的诸侯之乱，他始终是心存愧疚的，若非他回来晚了，宁朝也不会四分五裂。

　　他纳兰修此生之愿，是马革裹尸，看着宁朝恢复统一。

　　纳兰青梧一下子就明白了父亲的想法：“女儿愿与父亲并肩作战，收复国土！”

　　纳兰家的女儿从来不是什么养在深闺的娇艳花朵，而是悬崖峭壁间盘旋的鹰。

　　“好，等长宁太子称帝后，阿桐便随父亲去南征北战，我们父女俩一起驰骋沙场！”

　　与其他父亲不同，纳兰修从未反对过纳兰青梧上战场，不是不关心女儿的安危，而是尊重她的想法。

　　对他来说，阿桐这辈子能活得潇洒随意才是最好的。

　　纳兰青梧亲昵的撒着娇，想起被她遗忘了的一件事：“对了阿爹，先皇说的我与长宁太子的婚约，就作废吧。”

　　听到纳兰青梧猛地提起婚约一事，纳兰修扭头看向她，颇为惊奇：“阿桐怎么突然提起这事了？”

　　纳兰青梧道：“其实上次去云县前便想说了，不过被张闻春的事一掺和，忘了说了。”

　　“阿爹，知道这婚约的人寥寥无几，长宁太子本人更是不知，也不一定就会认可的，更有甚者更会觉得我们纳兰家贪恋权势，长宁太子毕竟不是先皇，对我们纳兰家不一定亲厚，而且，阿爹也不希望女儿被困于宫墙之中吧！”

　　前面铺垫了那么多，却只有最后一句对纳兰修的触动最深。他确实不愿阿桐被困于宫墙之中。

　　他对阿桐未来夫君的要求不高，可以不位列王侯将相，但必须品行端正，一生只有阿桐一个妻子。

　　纳兰修沉默了许久，盯着她的眸光复杂：“阿桐可是有喜欢的人了？”

　　从前阿桐也从未提起过婚约一事。

　　他其实也一直想解除阿桐的婚约，而且他心中早就有了属意的人——谢怀。

　　阿怀的父母将其托付给他，他是看着阿怀长大的，阿怀又是和阿桐一块长大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最放心不过。

　　只是阿桐对阿怀似乎只是兄妹之情，他以为是阿桐还小，不懂男女之情，而如今她主动提出婚约一事，让他不得不多想。

　　纳兰青梧听到父亲的问话，先是愣了一下，第一反应不是否认，而是想起一个人来。

　　季瑾沉。

　　东楚的季相大人。

　　他总是云淡风轻的，独立于尘世之间，芝兰玉树，温庆华升，仿佛世间万物皆是虚无一场，她想将这云端的谪仙，拽入尘世中来，大梦一场。

　　纳兰青梧敛眸轻笑，竟是没有反驳的应道：“或许是吧。”

　　至少她见季相，满心欢喜。

　　只是季相大人既高冷又固执，她挺难做的，好在她喜欢挑战。

　　纳兰修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想看着阿桐和阿怀在一起，但他也同样尊重阿桐的想法，只是好奇何方神圣入了她的眼：“阿桐喜欢的人叫什么名字？为父认识吗？”

　　纳兰青梧道：“阿爹或许不认识，但应该听过他的名讳的。”

　　这样一说，纳兰修更好奇了：“哦？是谁？”

　　纳兰青梧看着他，缓缓吐出三个字：“季瑾沉。”

　　纳兰修的眸孔微缩，被自家闺女这消息惊到了，不敢置信的反问：“季瑾沉？东楚的那个季瑾沉？”

　　纳兰青梧点头，纳兰修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阿桐，你换个人喜欢吧，季瑾沉他不是你的良配。”

　　东楚季相，风光霁月，天下扬名，他不是对季瑾沉的人品有什么意见，只是谁人都知道，东楚的季相是个病秧子。

　　或许他也是因为知道自己活不久，才从未和什么女子有牵扯，怕连累人家姑娘伤心。

　　纳兰青梧知道纳兰修在再担心什么，抿了抿唇道：“阿爹为我取名清梧，取字景桐，希望我如梧桐树一般，。”

　　“可是阿爹，我掌不了梧桐的花开花落，也掌不了吾心。”

　　喜欢也能换一个人喜欢吗？

　　就像原本的玫瑰簪坏了，再换一支花簪一样吗？

　　可是，这二者根本就不一样啊！

　　纳兰修仿佛瞬间老了不少，他的阿桐说，阿爹，我掌不了梧桐的花开花落，也掌不了吾心。

　　“阿爹只希望你及早抽身，你还小，以后会遇见更多你的良人的，即使是晚一点也无妨。”

　　他不希望他的女儿像他一样，后半生都活在对故去之人无尽的思念中。

　　纳兰青梧知道纳兰修是好意，表明自己的态度：“阿爹，季瑾沉只是病了，女儿既然喜欢他，便不会因此退步，我不信世间就没有能医好他的神医。”。

　　她可以走遍万水千山，总能有人可以医治季瑾沉的。

身死

　　纳兰修的神色是她从未见过的复杂，里面有惋惜，无奈，也有……悲痛。

　　踌躇了许久，纳兰修最终还是道：“阿桐，世间没有哪个神医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

　　也许他现在的话对阿桐来说很残忍，但事实无法改变，阿桐早点知道也好早点死心。

　　她见到季瑾沉无非是去东楚那段日子以及云县治水那段日子，相处不多，忘起来会比较容易。

　　纳兰青梧的心仿佛空了一块，过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阿…阿爹，他死了么？”

　　她的声音极轻，轻得有些空洞了，轻得好像那日田野间季瑾沉手中摇摇欲坠的纸鸢。

　　她蓦地想起在白马寺的时候，最后一卦，她问的是东楚季相的寿命。

　　空了大师说，天妒英才，季瑾沉最多活不过五年。

　　当时她淡然听之，最多觉得惋惜，如今听闻，为何心脏的位置会泛着一阵一阵的疼呢？

　　原来云县之别，竟是永别。

　　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殿下路上小心。

　　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纳兰修干脆将所有的事情都摊明白与她：“阿桐可知，为何季瑾沉会去与云县比邻的木泽县？”

　　纳兰青梧摇了摇头，当时她问过季瑾沉，不过季瑾沉没有回答她，看来阿爹是知道原因的。

　　纳兰修对季瑾沉的英年早逝也是十分惋惜，眉宇间夹着淡淡的忧愁：“季瑾沉这次若是不去木泽县，或许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