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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怀璟身上的湿衣服越脱越少，也越骂越大声，等他终于把自己也脱得精光，也抬腿进了浴桶。
　　因为他正在气头上，沈棠一直咬着嘴唇不回嘴，这会儿忙往一边挪挪，给他腾位儿。
　　祁怀璟泡在热水里，方才觉出自己也浑身冰冷，骂也骂不动了，侧了头，不去看她。
　　沈棠见他终于安静下来了，离近了些去瞧他的神色。
　　祁怀璟马上推开了沈棠，可沈棠还是看到了。
　　他在……落泪。
　　祁怀璟执拗地偏着头，半阖着眼，眼底泛红，一颗眼泪缓缓滑落在清俊的脸颊边。
　　沈棠心里登时生了几分怜惜，也暗道不好，原本自己救了他家的人，本应理直气壮，现在他为了自己落了泪，自己反而不好硬气了。
　　她温柔地贴到他怀里，一边安抚，一边柔声解释。
　　“好了好了，我不是没事儿嘛~我确实去方便了，又见花园里月色很好，想再去走走。而且，我喊人了啊，真喊了，不许冤枉我！我直直喊了一路，可当时花园里偏生就没人……”
　　“我不是没有带丫鬟！你看到了，我带了好几个！可巧她们当时就走开了一会儿……你想想，落水又不是吃茶，我还能等上一时半刻？”
　　“你放心，我是知道那水不深，这才决心下去救人。况且，你再晚来一会儿，我就能自己爬上去了！哪能就这么轻易死了呢，我还要和夫君白头到老呢……你说是不是？”
　　沈棠满脸含笑，在水里缠住了他的手脚，又仰头去吻他的泪珠。
　　祁怀璟还在气头上，一偏头就躲开了她，依旧双唇紧闭，脸色冷硬，平时总是温柔带笑的丹凤眼中，仍带着点点泪光。
　　沈棠不想生气，眼看祁怀璟硬着脖颈不肯低头，索性在水里站了起来，探起身子，去吻他的侧脸。
　　光洁的肩膀刚一出水，就被人一把按在了水里。
　　沈棠吃痛，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祁怀璟这才终于肯垂下头，眼中含着泪，皱眉凝视着她含笑的脸儿，喉头几度哽动，这才亲了下来。
　　这次亲得格外凶狠，沈棠一下子被他按在了浴桶壁上，浑身动弹不得，却格外温柔顺从。
　　良久，这人放开了她，还不忘低声呵斥。
　　“以后……你再敢……你试试！”
　　祁怀璟气得说不出囫囵话来，等她喘息稍缓，重新把她按在桶壁上，继续恶狠狠地凶她。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就这么一会儿没跟着你！你瞧瞧你！都成什么样了！”
　　沈棠见他凶得没完没了，心中觉得委屈，忍不住推开了他。
　　“那你倒是说说，我该怎么办？就那么眼睁睁看着鸾姐儿淹死？那可是你亲侄女！她才四岁！‘凡人乍见孺子将入于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我问你，若换做你在哪儿，你就能站在岸边，睁着眼睛看着那么小的孩子活活淹死吗？”
　　祁怀璟恨铁不成钢，咬牙切齿，却压低了声音。
　　“她是祁家的大小姐！走到哪儿没有三五个下人跟着？好端端的，若是没人设局，她怎么会掉进水里？若是没人去救，她直接淹死了，这个局还怎么成？你不去救，自然有该去救的人去救，也自然有该背锅的人背锅！你总是这么没心机，这样的圈套也看不出？什么时候能有些长进！”
　　沈棠一愣，这才明白为什么雪姨娘当时就退了两步。
　　她显然不是被安排救人的角色，整个事儿又和沈棠这个东院的奶奶无关，那么……雪姨娘本应该是背黑锅的那个人。
　　怪不得她当时转身就要走！
　　祁怀璟见她若有所思，伸手掐住了她的下巴。
　　“在想什么，说！”
　　沈棠眼看他在气头上，什么话也听不进去，在柔声认错和认真讲理之间纠结了一下。
　　认错，舍身救人还要跟他认错？讲理，眼看他这会儿压根就不想讲理。
　　沈棠斟酌了一下，决定下一步险棋。
　　祁怀璟不是想让自己活得任性恣意，像他一样霸道妄为吗？
　　她就先在他身上霸道一下。
　　沈棠退到另一边，转了身子，学着他的语气。
　　“我在想，我就是这样没心机没长进的人，一时半刻怕改也改不了，学也学不会，不能像表哥那样，冷心冷面冷肚肠。”
　　她回头打量了祁怀璟一眼。
　　“表哥若是实在不喜欢，给我一封休书，再娶个喜欢的娘子，比我有心计，比我有长进，比我能看出圈套的，岂不更般配？”
　　“你！”
　　听了这番话，祁怀璟的眼里能喷出火星子。
　　沈棠继续学着他咬牙冷笑。
　　“呵，我倒忘了，我又没犯七出之错，只怕是拿不起表哥的休书！还是和离来得好，咱们俩一别两宽，好聚好散，谁也别阻了谁的好姻缘……啊呀！”
　　祁怀璟气得咬牙切齿，一步跨过来，低头就朝她的肩膀咬了一口。
　　沈棠也不客气，马上回身，在他肩头也咬了一口。
　　霸道嘛，谁还不会了！
　　祁怀璟只咬了一下就松了口，倒是沈棠连疼带生气，咬了好久没松口，在他肩膀上留下了一个圆圆的血印。
　　正好她因为咬牙使劲儿，整个人都攀着他身上，祁怀璟顺势抱紧了她，只等她松了口，再低声质问。
　　“什么好姻缘？谁的好姻缘？你还想和谁有好姻缘？”
　　沈棠：“……”
　　她头一次这么霸气，自觉不好掌握着火候，又怕一时把这活霸王气出好歹来……
　　毕竟，若真是和离再嫁，可不好找长得这么俊的夫君。
　　何况，两家还是亲戚，逢年过节总遇见前夫，可不是什么好事。
　　沈棠见好就收，转身环住了他的腰，小声低语。
　　“自然是和你了！冤家，等咱们和离了，你可得再去我家提次亲。不过这次，本大小姐可不那么轻易点头了，非等让你在我家门口……”
　　话没说完，祁怀璟又低头吻了下来……这次可乖顺多了。
　　沈棠头一次在他面前发脾气，倒是给他提了个醒。
　　自己分明最爱沈棠的温柔赤诚，却又希望她能在祁家冷血无情大杀四方，这世上哪他娘的有这么两全其美的好事儿？
　　他若是当真喜欢心机又冷血的姑娘，直接娶了越家的表妹就行，何必费这么大的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