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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她怎么办的，后来隔壁再也没有声音传过来。

　　接下来好一段日子，江逾白都躺在床上静养。

　　换命符是在吸收他的气运生命，换给阮柏楠和沈清妙的胎儿，还要替孩子挡下一切劫难。

　　所以，阮柏楠的孩子越大，他就会越来越虚弱，头上的黑发也会渐渐白去。

　　床边烟熏袅袅，是江逾白给自己点的长命灯。

　　里面的灯芯短短一截，当火光越来越小时，夏季也结束了。

　　秋风微凉，路过的师弟们都在说院中的银杏古树早早就黄了叶子，像是在给什么人送别。

　　江逾白心念微动，想要去看看。

　　不料走进院中，才发现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和隔壁立了一堵墙，将之前连在一起的地方完全分开。

　　隔壁的声音悠悠传来。

　　“柏楠，你快看，宝宝在踢我！他好活泼。”

　　“这个孩子长大后一定会像你一样，驰骋商场，乖乖的，别在闹了，长大后和爸爸一起保护妈妈。”

　　只是听着，江逾白都能感受到沈清妙和阮柏楠之间的温情。

　　曾经他也一万次想过有一天，沈清妙怀了他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

　　现在他知道了，大约也是这样，温柔缱绻至极。

　　隔壁的温馨欢乐和他院中的死寂苍凉格格不入。

　　江逾白原本麻木到荒寂的心，竟然又涌上撕裂般的痛意。

　　他失魂落魄的回到房间，此后再也没出过门。

　　代替沈清妙陪伴他的，是那本记录了他们相爱多年的相册。

　　之后。

　　江逾白一天比一天衰弱，缠绵病榻，药石无医，阮柏楠的孩子却一天天健康长大。

　　这夜，天清观突然提前入冬，下起了柳絮般的大雪。

　　隔壁突然传来慌乱的呼救：“快，沈清妙要生了，快来人送他下山！”

　　听到动静的时候，江逾白正倚靠在窗边看雪。

　　他精神一震，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强撑着下床，赤着脚跌跌撞撞走到观门口，正好遇见沈清妙、阮柏楠一行人。

　　四目相对的那刻，时间仿佛停滞一瞬。

　　看着骨瘦如柴、鬓边长出银丝的江逾白，沈清妙心口发疼。

　　可她苍白的脸上满是汗珠，痛得一步也没法上前：“逾白，我害怕，你陪着我好不好？”

　　江逾白脚步一滞：“不了。”

　　沈清妙急切地对江逾白说：“等孩子生下来就结束了，逾白你等我。”

　　接着头也不回的和阮柏楠下山。

　　江逾白心脏一缩，下意识朝着沈清妙的背影追了几步。

　　他以为经历了这么多背叛伤害，自己早就不爱沈清妙。

　　可现在却满脑子都是，他们真的还能再见吗？

　　下一秒，他因为体力不支，一个踉跄摔到在雪地里。

　　眼睁睁看着沈清妙的身影越来越远，渐渐消失在风雪中。

　　江逾白眼角的热泪一滴滴砸进雪里：“沈清妙，我永远不会再等你了……”

第10章

　　洁白晶莹的雪落在肌肤上，宛如刀片割。

　　“逾白？”

　　接着，踏踏踩雪声从背后传来，玄月立即上前扶起他：“天这么冷，怎么到这儿来了？”

　　是很冷。

　　凛冽的寒风如刀刮开江逾白的心，带走他身体里所剩无几的温度。

　　他声音轻若游丝：“师姐，自从阮柏楠住到观里后，我就再也没看过这么完整的天空了。”

　　玄月扶着江逾白的手紧了紧：“等我想到破解的办法，你想看天空就看天空，想去哪就去哪。”

　　江逾白收回目光，看向玄月。

　　这些日子，师姐为了照顾他，日夜不眠。

　　明明才三十，她鬓角竟然和自己一样已经生出了白发。

　　这一瞬，江逾白心里一直紧绷的铉骤然断裂，难过委屈不舍的情绪在胸腔内肆意冲撞。

　　他黑睫颤抖着，眼眶通红：“不了，我希望师姐好好修行，别被我的因果拖累。”

　　说着，他抬眸看着漫天大雪，忽然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二十一岁。

　　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沈清妙踏雪而来，信誓旦旦的说：“逾白，我们之间只有死别，没有生离。”

　　竟然一语成谶……

　　“师姐，你说人真的会有来世吗？”

　　玄月眸光微闪，语气坚定：“有的，因果轮回，人一定会有来世。”

　　“那我不要再遇见沈清妙了……”

　　说完，江逾白的眼睛一点点变得空洞灰暗，双腿发软。

　　玄月刚忙扶住他，小心翼翼的将他带回房间。

　　这时，两人都看见床边的长命灯，已经摇摇晃晃要快熄灭。

　　江逾白心里了然，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过往种种如走马灯般从眼前闪过。

　　他从小在观里长大，师傅师伯教他牙牙学语，掐指算诀。

　　哪怕自己闯了什么祸，被罚跪抄经，也有师姐一直陪他承担。

　　江逾白含着泪，握着玄月的手，强撑着叮嘱：“师姐……我的事情，还请别告诉师傅师伯，我不想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为我……担忧操劳……”

　　玄月垂下清冷的tຊ眼：“晚了，师伯他们已经在回来的路上。”

　　她将被子往江逾白身上又盖了盖：“再撑一会儿，一定会有办法的！”

　　可其实，他们彼此心里都清楚，禁术无法挽回。

　　哪怕她用尽手段，也只能是给江逾白减些痛苦。

　　玄月更是不止一次，彻夜彻夜的跪在祖师爷的神像前，但每一柱平安香都会断裂……

　　床榻上，江逾白也想再撑一会，多陪陪师姐。

　　可他的视线已经渐渐模糊，寒气从四面八方侵进身体，冷入骨髓。

　　“师姐……我好冷，你……你能抱抱我吗？”7

　　自从长大后，他们一直保持着距离，就连简单的拥抱也再没有过。

　　玄月终红了眼，俯下身轻轻拥住江逾白：“对不起……”

　　“如果我没有下山办事……是师姐没有照顾好你。”

　　江逾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摇了摇头，流着泪弯起唇角：“师姐，下辈子……我还想做你的师弟……”

　　说完，他就阖上了疲惫的双眸。

　　接着，窗外一阵寒风拂过，床头的长命灯缓缓熄灭。

　　“好。”

　　玄月轻声应下，可江逾白却没再理会她。

　　她眼睁睁看着江逾白身上的生机尽数断，再也不会言笑晏晏的唤她：“师姐。”

　　玄月长睫上挂了泪，颤着手掐指算决。

　　果然，卦像显示，沈清妙的孩子降生了。

　　……

　　于此同时，京海一医，顶楼VIP产室里。

　　一声婴儿响亮的啼哭声骤然响起。

　　护士高兴的通知：“恭喜沈总，母子平安！”

　　莫名的，沈清妙还未收起生下孩子的喜悦。

　　倏然心口一疼，脑子里闪过玄月说的那句：“孩子健康落地之时，就是逾白的死期。”

　　她嗤笑一声，按下心口的不适。

　　怎么会呢？逾白是有大福气，大气运的人。

　　而且那明明就是玄月在说慌，想要她放弃孩子。

　　不过没关系，等她恢复些体力就会天清观里去接逾白。

　　想到这，沈清妙心里紧绷的铉终于松开。

　　一天后，她抱着孩子脚印的倒膜，想告诉江逾白，自己已经把孩子记在了他的名下。

　　接着，再次顶着漫天大雪，徒步回到天清观。

　　走进偏殿，沈清妙才发现之前她和阮柏楠一起住的院墙被拆了。

　　而隔壁竟然连着江逾白的房间。

　　她走进，才发现屋内空无一人，大殿内传来若有若无的梵音。

　　这是在早课？

　　沈清妙心念微动，赶忙调转脚步，到大殿寻找江逾白。

　　不料刚到门口，就看见殿内四处挂上了白灯笼和丧布。

　　沈清妙上前，想要进门，却被观里的弟子拦住。

　　她喉咙滚了滚，焦躁的解释：“你拦着我做什么？我是来接逾白的……”

　　话音未落，门内忽然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

　　“让她滚！”

　　沈清妙顿了顿，才反应过来这是江逾白师傅张天师的声音。

　　听说他早就出门云游，没有大事不会回观，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鬼使神差的，沈清妙烦躁起来。

　　周围弟子们看过来的眼神也都带着若有若无的敌意。

　　她顶着风雪，干脆在殿门外跪下：“张天师，我曾经在三清神像前发过誓，只要孩子生下来，我就会和阮柏楠断的干干净净。”

　　“现在我来找逾白兑现誓言，接他回家。”

　　观内无人回答。

　　沈清妙垂在身侧的手指紧握成拳：“我会证明我的诚心，跪到逾白愿意见我！”

　　她跪天跪地跪父母，从来没跪过别人，逾白一定会原谅她。

　　守门的弟子对视一眼，干脆背对着她。

　　寒风凛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