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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次日，顾云逸才带着一车礼物和满心愧疚，驱车回了两人的别墅。

　　他想，自己都这么有诚意了。

　　叶凝也不会那么不识相地不给他面子。

　　顾云逸拨通了助理的电话：“小郑，按照昨日的规格，你再安排一次。不，要比昨日的规格更好，夫人要是不喜欢，我就唯你是问。”

　　助理声音哽咽。

　　“顾总，夫人已经用不到了。”

　　顾云逸皱眉：“什么用不到？她跟你说用不到的？女人生气就这么脾气，你安排你的。若是弄得不满意，以后就不用来上班了。”

　　说完，都不等助理说什么，顾云逸就挂断了电话。

　　他尝试给叶凝拨打电话。

　　手机提示无人接听。

　　“矫情，闹脾气还关机。”

　　顾云逸还想再打，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

　　“您好，是顾先生吗？”

　　顾云逸不怎么在意地“嗯”了一声：“什么事？”

　　那边一副公事公办的机械化女声。

　　“顾先生您好，我们是做财产捐赠的。三日前，叶女士将自己所有资产都交由我们打理，之后全部赠与山区。其中有一笔数额不大的钱款有些问题，我们联系不到叶女士，想跟您确认一下。”

　　顾云逸听得一头雾水，心里却不受控制地慌了一下。

　　他转念一想，又觉得是诈骗。

　　“谁给你们的胆子，诈骗到我头上了？”

　　那边不仅没有恼怒，反而心平气和。

　　“顾先生，我们这边收到的财产捐赠大多数都是即将身亡的人，请您再次和叶女士联系。如果叶女士身亡，我们就将所有资产，全部捐赠。”

　　“你才身亡，你现在就身亡。”

　　顾云逸发了脾气。

　　尤其在那人说身亡两个字的时候，他心里狠狠地钝痛了一下，继而空唠唠的，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再次播给叶凝。

　　彼时的顾云逸像一记无根的浮萍，急需找到叶凝，好让自己安心。

　　叶凝的手机依旧没通。

　　助理又打进来电话：“顾总，夫人她......”

　　顾云逸的心情烦躁到了极点：“她怎么了？”

　　“顾总，夫人已经死了。”

　　顾云逸眉眼间全是燥怒，又飘着无法掩饰的恐慌：“又在出什么幺蛾子？”

　　助理直接将叶凝猝死的新闻转发过来：“顾总，你自己看看吧。昨晚我给你打电话，你没接到。”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后面的车因为他突然刹车，追尾了好几个。

　　顾云逸顾不上后面人的咒骂声，在点开新闻的那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他浑身都在颤抖：“不，这不可能，那个女人怎么可能说死就死？带我去见她。”

　　助理声音低了几分。

　　“顾总，您再也见不到夫人。夫人临死前留下医嘱，她死后立刻火化，她说......”

　　顾云逸都要疯了。

　　“她说什么？”

　　助理声音又压低了几分。

　　“夫人说她再也不想见到您，哪怕已经死了。”

8

　　一瞬间，顾云逸脸上的血色尽褪。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叶凝会离开他，还是以这种惨烈的方式。

　　她那么爱他。

　　爱到连肾都可以给他。

　　她本极为爱美，为了他洗手作羹汤，生生将自己不沾阳春水的手指磨得粗糙。

　　她本事业有成，为了照顾他和立轩，多少年将自己困在厨房那方寸之地。

　　他想，叶凝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他。

　　“叶凝。”

　　顾云逸哭得歇斯底里。

　　然而再也不会有人小心翼翼擦去他的眼泪，从身后抱住他，轻轻在他耳边安抚：“有我在，我会永远陪着你。”

　　强撑着擦干眼泪，顾云逸飙车去了顾立轩的学校，强行将正在上课的顾立轩塞进车里。

　　“带你去见你妈。”

　　顾立轩莫名其妙，听到因为叶凝，更是一脸不耐烦。

　　“她怎么这么多事？我不去。我得回去上课，柔嘉阿姨说，好好上课会给我买游戏机。”

　　顾云逸心里的火蹭蹭往上冒。

　　“你妈的话都不听，听吕柔嘉的做什么？”

　　顾立轩不以为然：“我妈没见识，听她的我以后也会变得没出息。柔嘉阿姨又漂亮见识又多，我喜欢柔嘉阿姨。”

　　“你在哪听的......”

　　顾云逸骂人的话到了嘴边突然说不出来。

　　这些话，不都是他说的吗？

　　叶凝对顾立轩可以说是掏心掏肺，挑不出一丝错处。

　　是他一遍又一遍跟顾立轩说叶凝的不是，说吕柔嘉有多好，才导致顾立轩现在把叶凝当仇人。

　　都是他。

　　顾云逸一拳打在了方向盘上，车子发出一声很长很响的鸣笛。

　　顾立轩吓了一跳。

　　想说什么，看着顾云逸那张阴沉的脸还是没敢出声。

　　他有种预感。

　　好似出了什么事情。

　　一路上，顾云逸都是油门踩到底，速度拉到最快。

　　待他赶到海边，正有几人站在那里，为首的人抱着一坛骨灰。

　　“凝凝。”

　　顾云逸推开车门狂奔过去，一不小心绊倒狠狠地摔在地上，膝盖和手满是血迹也毫不在意。

　　“别离开我。”

　　待他跌跌撞撞扑到跟前，亲眼看到那人把最后一把骨灰撒进海中。

　　“凝凝。”

　　那一瞬间，顾云逸仿佛连呼吸都凝滞了，脸变得比纸还要白，满心悲凉。

　　不管海浪大得要能把人卷进去。

　　顾云逸奔向海里。

　　企图能重新打捞起属于叶凝的一丝痕迹。

　　然而海水顺着他指尖滑过，什么都没留下。

　　顾云逸疯了一样抓住撒骨灰人，骇人的眼神仿佛是从地狱来。

　　“谁让你这么干的？说，是谁？”

　　他吼得歇斯底里，仿佛失去的是他半条命。

　　撒骨灰的人面无表情，公事公办地说：“这是叶女士的遗嘱，她生前雇佣我们将她的骨灰全部撒进大海。”

　　“不，这不可能。”

　　顾云逸跌落在地上，生机一点一点从他身上消失。

　　顾立轩懵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憋着嘴，眼睛红红的，又强忍着没哭：“爸爸，妈妈呢？”

　　顾云逸没说话。

　　顾立轩一下子没憋住，眼泪哗哗往下流，嘴上却不愿承认：“她肯定是躲起来，等着我们去找。她要是还不出来，我以后就再也不叫她妈了。”

　　顾云逸绷紧的那根弦瞬间断了。

　　他泪流满面，将顾立轩拥入怀中，却没说出一句安慰的话。

　　想起从前对叶凝的种种。

　　顾云逸只觉这是他们父子俩活该。

　　回到那个空荡荡的家，父子俩想要找点叶凝的遗物好睹物思人。

　　可将整个别墅翻了个遍，都没能找到叶凝的一丝痕迹。

　　干干净净。

　　仿佛她从未在这个家里生活过一天。

　　“爸爸，抱抱去哪了？”

　　顾立轩忽然想起那只他曾最讨厌，恨不得从家里丢出去的流浪猫。

9

　　“对，抱抱。”

　　那一丝关于叶凝的痕迹，就足以调动顾云逸的所有情绪。

　　他就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疯了一般寻找抱抱的身影。

　　然而整个别墅都被他翻遍。

　　也没能找到抱抱的身影。

　　“抱抱，你去哪了。”顾立轩边找边哭。

　　刚开始还抱着希望，后来已经变成机械式的，每一个被翻烂了的地方又被反复翻找。

　　只为能找到和叶凝有关的一点儿东西。

　　顾云逸的心里乱作一团。

　　他想做点什么，但面对空荡荡的家，又想不起来自己还能做什么。

　　丢在一旁的手机响起。

　　顾云逸的心中猛地生出狂喜。

　　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