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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韵凝眉心微蹙，挥挥手，阿竹沉入水底，船夫摇起了桨。

　　夜风寂寂，船上的人相顾无言。

　　“你来京都可得罪过什么人？”

　　谢韵凝语气平静，带着一丝探究，望向那双与宁璟相似的眼睛，率先打破了沉默。

　　尽管面前人的样貌和宁璟截然不同，但那股萦绕心头的熟悉感，却总是挥之不去。

　　宁璟微仰起头，一瞬不瞬地看着谢韵凝，许久才点头回应：“应当是得罪了的，毕竟京都贵公子们的梦中情人，现在就在我船上。”

　　“璟老板觉得……刺客是我引来的？”谢韵凝盯着他，想从他眼中找到一丝熟悉的情绪，但他始终淡淡地垂着眼，没有一丝波澜。

　　“公主应该在我到京都以前，就开始调查我了吧？可有查到什么可疑事情吗？”

　　宁璟重新戴上面纱，抬眼看向谢韵凝的瞬间，直叫她心跳都漏了一拍。

　　半晌，她回过神来，试探着开口：

　　“璟老板是江南人士？”

　　宁璟坦然承认：“是，我父母都曾是江南的商人。”

　　“曾？”谢韵凝眉头微蹙，眼中浮现出一丝疑惑。

　　“歹人袭击，他们都死了。”

　　宁璟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陈年旧事。

　　“抱歉。”

　　“没什么，我那时还小，记不太清了，公主有什么话不妨今夜就问清楚，总好过无端猜疑，日日跟在我身后。”

　　谢韵凝微垂着眼，薄唇轻抿绷成一条直线，扶在膝头的指尖有节奏地敲打着膝盖，似乎在认真思考宁璟的话。

　　许久不见谢韵凝出声，宁璟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自顾自说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公主的来意我也能猜到一二，有什么要求您尽可提，只是我一个本分的生意人，还望公主给我留条活路。”

　　“父母亡故后，你是如何长大的？”

　　谢韵凝没有理会宁璟的话，只是抬起头，静静地盯着他，眼中流露出一丝莫名的茫然，更多的，是连她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希冀。

　　“我……被人收养了。”

第20章

　　“收养？”

　　谢韵凝眉头皱得更深，搭在膝盖上的手不由自主地紧握成拳，昭示着她此刻的紧张。

　　“这几日我一直留心观察你的动向，发现你对京城似乎很熟悉，收养你的，莫非也是京城人家？”

　　听到她的话，宁璟眉尾微扬，笑了起来。

　　他现在这张脸，与原来大不相同，原本的他面容俊朗，而他现在说不上多俊美，一举一动却凌厉大气。

　　“公主是想起你东山之上葬着的那位侄子了吗？”

　　宁璟微微扬起下巴，语带嘲讽。

　　“不过我怎么听说，若不是公主把他送去那什么贞心堂，他也不会枉死，说起来，人被烧死……应该很疼吧？”

　　宁璟的话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刀，一刀一刀地扎在谢韵凝的心窝子上，偏偏她还无法反驳。

　　没有人知道，多少次午夜梦回，她都梦见宁璟在火海中呼救，梦见他临死前跪在佛前许愿。

　　谢韵凝望着眼前人的双眼，一阵恍惚，她眼尾泛红，整个人笼罩着一层无法言喻的悲伤，低低地念了一声：“阿璟……”

　　而宁璟却像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样，勾起了唇角。

　　“公主可别认错人了，内人是个醋坛子，若她知晓今日公主对着我思念故人，怕是要闹得公主府鸡犬不宁。”

　　他的话唤回了谢韵凝飘散的思绪，她疑惑地皱起眉头：“内人？你成亲了？”

　　“很奇怪吗？大殷的男子十五岁弱冠礼后即可谈婚论嫁，如今我已有二十五，娶妻生子不算稀奇吧？”

　　“怎么？公主派出去的探子没查到？”

　　谢韵凝嘴角绷成一条线，沉默着没有说话。

　　“笃——”

　　小船靠岸，发出最后一声水声。

　　宁璟没再理会谢韵凝，径自下船朝白玉京走去，他知道谢韵凝就跟在他身后，可他始终没有回头。

　　公主府，栖风阁。

　　小院的摆设一切如常，谢韵凝坐在院中的石桌前，难得地没有喝酒。

　　“阿璟，我遇到了一个很像你的人，他明明与你那么不同，可我看到他，却总会想起你。”

　　宁璟的身影浮现在谢韵凝眼前，但很快又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两个长相截然不同的人在她眼前交织变幻，最终都变成了宁璟。

　　“公主？公主？”

　　阿竹壮着胆子伸出五指，在谢韵凝眼前挥了挥。

　　“何事？”谢韵凝回过神，又变成了那副隐忍内敛的威严模样。

　　阿竹见此，连忙摆正了姿态，一本正经地汇报：“刺客的身份查到了，是漠王的人。”

　　谢韵凝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语气低沉：“我知道了，看好李北漠，我不想再看到他有什么动作。”

　　“是，另外北边的探子还查到了一件事，白玉京似乎与边军有联系。”

　　“哦？”

　　谢韵凝微眯着眼，手指缓慢地敲击着面前的石桌，发出“笃、笃”的响声。

　　“有查到他具体是和谁联系吗？”

　　阿竹观察着谢韵凝的脸色，缓缓开口：“卫嫣，白玉京每年大半的收益，都会变成物资补给，由璟老板亲自送往北地。”

第21章

　　谢韵凝的动作蓦然停住，她的瞳孔微微扩张，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她想起今天宁璟和她说的内人，也想起来弱冠礼上，卫嫣的提亲，想起酒窖中，宁璟痛苦地质问——

　　“你为什么不同意卫嫣的提亲？为什么不让我娶她？”

　　一道惊雷在谢韵凝脑海中炸响，她的双手颤抖着，一个念头浮出脑海。

　　“也许阿璟根本就没有死，他只是假死脱身，为了……卫嫣。”

　　谢韵凝低垂着头，目光空洞，眼中一片混沌，茫然地失去了所有色彩，她喃喃着，嘴角勾起了一抹自嘲的弧度。

　　“公主，您没事吧？”阿竹目光担忧地看着谢韵凝，不明白她为何会突然变得如此悲伤。

　　许久，谢韵凝挺直脊背摇了摇头：“无事，边军大捷，卫嫣也快回来了吧？”

　　“已经在路上了。”

　　谢韵凝搁在石桌上手的紧握成拳，骨节发白，她极力克制着情绪，应了声：“好。”

　　自那夜分别之后，宁璟在十二楼中一步未出。

　　边军大捷，举国皆庆。

　　一大早，京都的男女老少就都等在了门口，有的是为了迎接自己许久不曾归家的孩子，有的是在等分别多年的丈夫。

　　谢韵凝望着城楼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