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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星连着好几天没来学校。
　　纪瞳暗自想，他大概是在家待着了，估计躲过风头才会回学校。这样的行为多少有点没担当了，想到这她下意识发出一声轻嗤。
　　这个人一茬事接着另一茬事，好像总是不得消停。
　　眼看着过不了多久又是期中考试，她也不想操心这事，老老实实去办公室汇报情况，并不想管多余的东西。
　　所以，纪瞳实在没想到邓萃萍竟然会来找她。
　　下午的课间，她一抬眼就看到了门口邓翠萍焦急的面庞。
　　纪瞳迎上去：“邓阿姨？您怎么来了？”
　　邓萃萍恳请地开口：“你这边能请假吗？”
　　看起来她很担心。
　　纪瞳点点头：“可以的。”
　　随后，她找了老师一趟，拎起书包，跟着邓萃萍出了校门。
　　从邓萃萍口中，纪瞳才得知池星这两天根本没回家的消息。
　　“您先别担心，池星这么大人了，不会出什么事的。”纪瞳伸手安抚她。
　　“好……”邓萃萍答应着，握着纪瞳的手却忍不住地颤抖。
　　后者顿时明白过来，如果是别的家长可能并不会多么在意自己的孩子一两天不回家，但是邓萃萍不一样。
　　她已经失去过一个孩子了。
　　那样惨痛的经历，像是一场阴影，从未消散过。在这样的时刻，失去孩子的痛苦又一次将她笼罩。
　　“小瞳啊，我来找你是因为，我不了解他平常在学校是怎么个表现，也不知道他会去哪些地方，想让你帮忙找找他……”邓萃萍状态很不好，眼睛里满是红血丝。
　　“您放心，”纪瞳声音镇静，“我会帮您找到他的。您先冷静下来，回家先休息一下。”
　　跟邓萃萍分开之后的纪瞳首先去的地方就是网吧，这个点网吧的人正多，她走遍了两层楼都没发现池星的身影。
　　不过她发现了霍帆。
　　她记得两人关系很好着，当即上前问他池星的下落。
　　霍帆看见她很惊讶，立刻打了个电话给池星，后者却没接。
　　“你知道他平常会去哪吗？”
　　“这……他也没接我电话，不知道啊，”他放下手里的鼠标，连忙起身，“不过，他有几个常去的地方，我也去找，我们分开找会快些。”
　　……
　　纪瞳按照霍帆给的地址，找了学校附近的公园，常去的大排档，都没发现人影。
　　看着手里最后一个地方，她陷入了深思。
　　这个地方离池星家的小区是最近的，是一个老旧小区的天台。
　　没有犹豫，她立刻赶往那。
　　年老的街道旁生满青苔，路面的箭头也早就斑驳不堪。
　　天还没黑，头上交错着几根错综复杂的电线。
　　老旧小区是没有电梯的，她只能一层一层爬。
　　等爬到顶楼时，她的鼻尖上都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迈上天台的那一刹那，凉爽的风迎面而来。
　　她的脚步声惊起了天台上的一群鸽子，“哗啦”一声，那群鸽子猛地扇动翅膀，刹那间飞远。
　　点点白色的身影从眼前一闪而过，飞向天际。
　　鸽子翅膀扇动气流的声音本就不小，更何况是一群。
　　天台角落懒散躺着着的人也被惊动。
　　纪瞳看过去。那人脸上盖着张破旧的报纸，正准备掀开。然而，即使看不到脸，纪瞳也已经能把人认出来。
　　松垮的T恤和黑色工装裤上满是灰尘，手腕上挂着细长的手链。
　　这不就找到了。
　　纪瞳脚步顿住，撑着腰调整呼吸。跑来跑去找人可把她累着了。
　　“喂，阿姨，我找到了。”她打了个电话给邓萃萍让她安心，又发了个消息给霍帆，随后利落地收起手机。
　　池星坐直身子，望向声音的来源，见到她，愣住了。
　　他没有想到有人会来这，更没想到来的人会是她。
　　纪瞳目光冷冽，不等池星说话便率先开口：“为什么不回家？”
　　“你怎么来了？”他不答反问。
　　“你说呢。”她看向池星，眼神在他周围扫了一圈。
　　地上有几袋没吃完的散装饼干，啤酒瓶和可乐也散落在地，甚至池星手边就有个空罐子。估计消失的这两天他基本上都待这了。
　　再看向脸，他此刻发丝凌乱，脸色有些苍白，嘴角青紫，颧骨处有一道伤，殷红一片。
　　是打过架的狼狈模样。
　　自己惹出事不管不说，也不在意邓萃萍的感受，竟然还在外面打架。
　　纪瞳浑身散发的气息太过冷然，然而池星不明所以。
　　他不在乎学校里的事，不在乎被不被开除，既然点燃了操场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他能担起这个后果。
　　至于邓萃萍那边，他知道，她并不会真正地关心他，只会间或瞄两眼他而已，他知道她早就放弃自己了。
　　“池星。”纪瞳的声音让他从纷乱思绪中抽离。
　　池星捏着易拉罐，看向她。
　　纪瞳很认真地看着他：“你甘心么？”
　　“什么？”
　　她攥住他的眸子：“过这样堕落的日子，打架旷课吊儿郎当，烟酒乱来不思进取，每天惹是生非浑浑噩噩，”她眼里情绪复杂，顿了顿，“你真的喜欢么？”
　　纪瞳身后是破旧的门，她站在台阶上，台阶高出地面许多，池星又是坐着。在他眼里，她的神情无异于睥睨。
　　池星沉默。他已经明白，原来她是过来当说客的。
　　她继续道：“你也知道，从第一面起我们就互相看不起对方，你讨厌我，我也讨厌你，那行，我想着大不了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但是老天跟捉弄我们似的，偏让我们撞上……”
　　“上次的事我不跟你计较，也是看在邓阿姨面子上。说实话，我之前还觉得阿姨那么好，你应该也不会差到底。”
　　纪瞳没什么表情，微微扬起下巴：“但是……”
　　但是看错了人。
　　——她神色淡淡的，朝他比了个中指。
　　她站在高处，离他很远。他早就知道她离他很远。
　　天边晚霞的色彩极其鲜明，清丽的粉色与飘渺的蓝色渗透在一起，像是水彩颜料在纸张上渲染开来。
　　远处的电线杆上落着几只零落的鸟。似乎有风声从耳畔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