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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落一旁的向予风却忽然惊叹出声。
看向目光泠泠的谢夕颜,他面露难色,似乎很是不好意思的道。
“这……公主,昨日陆观带着一个女子前来将其卖身契赎走,我见他与那人情真意切,便许他出府娶妻了!”
第9章
谢夕颜忽地将手中的瓷杯握碎了。
她在向予风面前伪装出来的温和面孔突然有了裂痕。
瓷片入手,血流了下来。
一旁的向予风还没来得及琢磨,就大惊失色。
“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他忙唤人拿了东西来,帮谢夕颜处理起伤口。
谢夕颜垂着眼,神情不明,目光却落在向予风的头顶。
这三个月来,她这个驸马的温顺体贴难道都是装出来的?
十来年在京城,谢夕颜自是没少见过人心浮动,钩心斗角。
只是那陆观,在她身边这么久,心思竟还单纯至此,蠢得咋舌,往日里和向予风显得情感有多深厚,结果人都被他卖了。
谢夕颜心里轻啧一声,不管是与不是,皆是陆观的因果,为了他和丈夫生了嫌隙,又是何苦?
帮谢夕颜处理好伤口,向予风抬起脸,刚好对上了谢夕颜阴翳的眸。
他颤抖一瞬,面露无辜道:“这一月来,陆观实在不懂事,总惹公主生气,我就应允了那个苏州的富商……
“公主,您可是怪本驸马自作主张了?”
谢夕颜将向予风的神情尽收眼底,是真是假她竟一时心中没底。
片刻后,她勾唇一笑,神情亲善,笑意却未达眼底。
“无妨,你既是公主府的驸马,一个奴婢去留的小事,你作主便是。”
此事就这样告一段落,接下来的年夜饭、守岁,亦无人再提起陆观。
零点钟声一敲,谢夕颜同向予风互祝新年后,便径直回了自己院里。5
向予风看着女人透着寒霜的背影,隐隐有些不安,好似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改变了。
贴身婢女小桃在一旁忧心忡忡地开口:“是那陆观自己想走,驸马又何必替他遮掩?瞧公主那样,也不可能想把他追回来,但如今您这样说了,总归是个隐患啊!”
向予风垂眸:“我也想他走远些,别回来了。”
谁能不想妻子只有自己一个男人呢?
他能忍,也愿与人为善。
可既是陆观自己想走,他便帮人帮到底。
自己那可望不可求的自由,他希望陆观能获得。
况且,谢夕颜也不是想追究的样子。
过了这一阵,就算到时突发奇想想查,也已是时过境迁,毫无对证了。
……
谢夕颜在床上辗转难眠,身边少了什么东西的怅然若失之感越发强烈。
片刻后,她强迫自己阖眼睡去。
谢夕颜难道做梦,梦中甚至更不安生。
有男人在说着什么,好像在叮嘱,她好像知道是谁,却不肯知道,心中不耐更多。
场景推移,梦中的她却不受控地走近了。
看见一清俊的男子坐在床榻上,双手被束,一身暧昧的红痕,还夹着触目惊心的青紫。
她不敢置信地叫了个名字。
男人抬起脸,露出那张熟悉脸庞。
是陆观。
“夕颜,救救我……”
谢夕颜骤然惊醒,屋外已天光大亮。
是梦,她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转念又想,这陆观不过一小小面首,走了便走了,又有什么好让她费心的。
掌中有痛意,谢夕颜松开被自己无意识捏紧的拳,发现昨日处理好的伤口再度裂开。
她忽然想起陆观凑过来替自己处理伤口的样子。
低眉顺目,矜贵清冷,那一刻,不像个马夫面首,倒像是那天上谪仙。
梦中,他锁骨上那个曾被她啄吻过无数次的月形胎记,也在她脑袋里无比分明。
谢夕颜用力拈了下手指,恨不得将人重新抓手里藏好。
她忽觉心中有邪火在烧。
谢夕颜无法形容这种感觉,但知道这足以催生出暴戾。
陆观的心思,她其实心知肚明。
只是她生来便不可能沉湎于男女情爱,陆观也只是一介马夫,能受她垂怜,已是天大的恩赐了。
他又那么爱她,怎么可能愿意走?他甚至能为她豁出性命。
陆观不可能爱上别人,也不可能心甘情愿和别人走。
难道是受向予风强迫,和人串通,把他掳去了?
第10章
陆观也没想到在大年初一出城门后会碰上沐琇。
女人手臂已大好,坐于马上,在他身旁勒了缰绳,英姿飒爽。
陆观自是神情防备,唯恐避之不及:“我已赎了身,诗良民了,沐将军不必再有收我做面首的心思,陆观告辞。”
沐琇苦笑一声:“陆公子误会了,我虽行事不羁,但不至于干出强抢良民的事情来。”
陆观不愿久留,抬脚欲走。
哪想又被她叫住。
“你终于想通,要离那宁德公主远些了?”
问完,这沐琇又自说自话:“那女人嚣张,行为放浪,你待在她身边肯定不好过。”
陆观下颌绷紧,面无表情道:“公主如何,已与我无关,亦与沐将军无关。”
谢夕颜心思深,难捉摸,但早在她只是一及笄少女之时,就在陆观心里扎了根。
于他而言,谢夕颜就如同扎在他血肉中、已然生根的巨树。
经此一月,他终于将她从皮肉血液中剥除。
只是当前再提起,仍觉鲜血淋漓、痛感分明。
沐琇见他不愿多说,直接将腰间系的钱袋取下,抛给了他。
“前些日子是我鲁莽,怕是给陆公子添了不少麻烦,权当赔罪了。”
陆观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未待他出声,沐琇就直接策马而去,只留下一句:“快些走吧,往后天高任鸟飞。”
陆观仰头,深感天地苍茫,心中忽升惆怅。
他转过身去,看着沐琇的背影,情绪涌动间,觉得该说些什么。
城门内却骤起几声:“城门落锁!出入严查!”
一阵沉闷又压抑的脚步,城门在陆观眼前缓缓关闭。3
他眼前还忽然闪过几张熟悉的面孔,好似在公主内见过。
陆观心中一颤,转身快步离去,又窜上一马车。
“师傅,往南边去。”
……
入宫拜年前,谢夕颜去了趟库房。
管家毕恭毕敬地递来账簿,还未待谢夕颜问什么,便说:“昨日驸马记了批新账过来,进了百两白银。”
账面做得毫无破绽,那百两白银也摆在铺内。
事实摆在眼前,谢夕颜却俞想俞觉得不真实。
陆观何处能遇上个苏州富商?甚至在她眼皮子底下和人暗通情愫。
管家适时提醒道:“公主,别误了入宫拜年的吉时。”
太和殿内。
文武百官齐贺岁后,便是筵宴。
仪式隆重,规模非凡,叩拜敬茶进酒等各种繁文缛节后,谢夕颜终于有机会喘口气。
在殿外冷风与簌簌的落雪中,谢夕颜的思绪凝滞一瞬。
分明也没带陆观出席过这样的场合,这时她竟想起他。
稍一转眼,谢夕颜又看见了后一步过来的沐琇。
想起这人之前对陆观心思不纯,谢夕颜一眼飘去,清浅又凌厉。
“沐将军,别来无恙。我府上那小厮陆观,你可曾见过?”
不知道是这谢夕颜直觉准,还是手眼通天,看见她与陆观晨时会面,正在试探。
难不成今日锁城的士兵里,都有公主府安排的人?
但是她一个为质的异姓公主,能有什么可用之人?
沐琇心一颤,面上却不显。
“不曾。怎么?公主府上丢了人,管我来要?”
谢夕颜忽而一笑,眯起眼看她:“沐将军,你说谎了。”
沐琇硬着头皮,故作坦荡地回视:“有何好说谎的?”
面前的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