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全文阅读

「坐」费润珩言简意赅：「该谈正事了。」

我和他各占据紫檀木沙发一头坐下，费笙笙声音弱弱地问：「我能旁听吗？放心，我不会打扰你们的。」

费润珩看向我：「可以吗？」

我点头：「当然，你随意。」

费笙笙感激地笑了笑，倩影一闪，躲到云母纱帐屏风后。

我开门见山：「飞寰影视之前开的价格我很满意，但是我愿意把价格打7折，只求你们在合同上加一个条例——保护所有出镜女孩的个人隐私。」

我担心《麦栩克》的爆火会让喀喇昆仑变成旅游热点。

这是一把双刃剑，能给当地带来旅游收入，但也会给当地带来生态破坏。

但我最担心的还是阿木诗她们的个人生活会被打扰。

之前我要给她们片酬，她们不收，所以我为她们建立了慈善基金。

每当发生天灾导致收成不好时，慈善基金会会拨款补偿她们的损失。

不需要细问，费润珩已然明白我的意图：「你确认过她们每个人的意见？她们都不想出名吗？」

我点头：「我跟她们每个人都深谈过，也跟她们讲过娱乐圈的利弊，她们中大部分人是未成年，有人想看看外面的世界，被我资助去上学了。

我知道我增加的条款会让你们为难，因为后续的宣传你们必然想要影片中的演员配合，所以我愿意让渡我的利益。」

费润珩浅笑摇头：「顾小姐，你想的太简单了，你的版权费跟这部作品未来的效益比是九牛一毛。

飞寰影视原本计划把它打造成大IP，跟当地政府深度合作，做旅游基建全生态位的投资......」

费润珩还没说完，屏风后忽然传来费笙笙的尖叫声：「答应顾小姐吧哥哥！求你答应她！求求你了！」

她的声音很不正常，费润珩立刻起身冲过去，我慢了几步，看到费润珩抱起拼命挣扎的费笙笙，像在束缚一条活蹦乱跳的美人鱼。

他神色镇静，扭头对我说：「去让管家拿药。」

从管家那里，我得知费笙笙有双相情感障碍，今天她突然犯躁郁症，出现心悸胸闷头晕等躯体化症状。

此刻她在费润珩怀中大哭大喊，用力捶他胸膛，瘦弱的身躯爆发出摧枯拉朽的力量。

我跪坐下来，从她身后轻轻搂住她，吟唱一首维吾尔族的摇篮曲。

我唱的并不好听，发音也不一定准确。

或许是药物起作用了，费笙笙逐渐安静下来，软绵绵的脸蛋靠在我肩头，像一朵堆积的白云。

她眼角还噙着泪珠，我用指腹替她拭去。

费润珩安静地旁观这一切，忽然开口道：「费笙笙需要你，所以，留下来好不好？」

第十三章

我不知道费笙笙为什么会得双相，也不想探究。

在外人看来她容貌美丽，坐拥万贯家财，出生就是人生赢家。

但是在演艺圈混了十年多，我见多了蹉跎一生的好人、英年早逝的天才、扶摇直上的小人......

人生实在是太复杂，随时可能脚下一空，坠入黑洞。

陆昀清的失忆就曾是我的黑洞，我走出来了，而且积累的正念攒出慈悲心，让我有力量去帮助他人。

在费家待了一周后，我陪着费笙笙走出躁郁期。

她越发依恋我，怯生生地问我：「顾姐姐，你会不会也觉得我不知好歹？明明我想要什么都能得到，妈妈、哥哥对我都很好，可我还是不争气地得了这种病。」

我笑着摸摸她的头发：「当然不会，我只会想——你太瘦了，我希望你能多吃点好吃的。」

费家请了Omakesa、米其林、法国蓝带的厨师，做的饭堪称人间顶级美味。

「他们做的饭都很好吃，可是我不喜欢。」费笙笙的笑容恹恹的。

我拉住她的手咧出热烈笑容：「那我们自己做饭吃吧！」

费笙笙从未下厨过，我不顾佣人的反对，手把手教她做了几个菜。

管家在一旁痛心疾首：「费总回来绝对是要发火的。」

我不怕费润珩发火，《麦栩克》已经按照我的要求拟好合同，他最多把我从这座别墅里赶出去。

我早就该走了，住在陌生人家总让我觉得别扭。

费润珩到家时，费笙笙正在桌边大快朵颐，她气色红润，双眸亮如繁星：「哥哥！快来尝尝我的手艺！」

费润珩攥住她的右腕，打量她手上抹了药的水泡，而后端起一盘西兰花炒虾，目光转向我：「你教她的？」

我耸耸肩：「抱歉啊，不小心让笙笙手上烫出几个泡，都是我的错，我自作主张带她下厨，跟其他人没有关系。」

佣人们都是无辜打工人，我不会让他们受牵连。

费润珩沉默不语，气氛变得压抑，所有人大气不敢喘。

我已经做好承担他怒火的准备，他们费家表面光鲜，内部阶级森严，费润珩身为掌权者最是不怒而威。

没想到他举重若轻地将盘子放下：「谢谢。」

梅森骨瓷与海棠木桌面慢叩，发出柔钝轻响，解开所有人紧绷的心弦。

费润珩含笑望着我：「过去我总是把我妹妹当成瓷人儿，不敢让她劳作，你帮了我大忙，让我发现让她独立，她或许能更快乐。」

他的反应和我预料的不一样，我指指露台：「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西边露台靠近闹市区马路，背着费笙笙，我向费润珩提出离开。

「我准备明天签完出售版权的合同后就走，我知道笙笙很喜欢我，我也很喜欢她，但是我不能让她对我产生病态依恋，您明白吗？」

我害怕自己变成费笙笙眼中的「救世主」，我没有那份能力，我早晚会让她失望。

费润珩立刻拒绝了：「我不明白，请不要小瞧笙笙，她能把握住人际关系的边界感，所以她不是你离开的理由。」

我低头道：「好吧，总之我得走了。」

费润珩蹙眉问：「你要去哪？」

有位S城的女导演找到我，想跟我合作一部电影，她把初步资料发给我了，我正在考虑中。

我离开B城后应该先会去S城看看，但事以密成，言以泄败，我目前不想说出来。

「还没定，可能去南边，也可能去北边。」我语焉不详道。

费润珩像是被气笑了：「你就这么讨厌我，连在这里多待一天都不愿意？」

「当然不是。」我淡笑道：「我没有留下的理由。」

「如果就当是为了我呢？」他说。

我的灵魂像被定住，他看着我的眼睛说下去。

「我可以提供最优质的资源，让你做编剧、做导演，你想做什么都可以。给我一个你不得不走的理由，否则，明天签合同的事无限推迟。」

我震惊。

费润珩面容肃冷，连威胁我时都是高雅的，直到此刻，我才窥见他温良恭俭让外表之下暗黑的底色。

可笑，这里又不是我的家，我当然想走就走，他却逼我给出一个理由。

我正绞尽脑汁思索时，忽然听到陆昀清声嘶力竭的呼喊：「顾姝白！」

他的声音来自远处，在距离费家别墅上百米开外的马路上。

「我看到你了，我确定是你！」他跳起来朝我招手：「跟我回家好不好？」

第十四章

我不想见陆昀清，而他每天在费家门口蹲守我。

这无形中成了我继续暂住在费家的理由。

费润珩的秘书给我一份合同和一张黑卡。

「费总说他的妹妹需要你，只要你愿意留下，他每个月给你一百万。

此外他给你的事业提供最大支持，飞寰影视内所有S+级演员和剧本任你挑选，你可以拍你想拍的女性主义作品。」

这些条件优厚到难以置信。

我怔愣很久，对费润珩的秘书说：「谢谢，我需要再考虑考虑。」

那秘书沉默片刻，忍不住说：「容我多嘴一句，顾小姐，这样的条件只有傻子会不答应。」

我轻松一笑：「当傻子的感觉挺幸福的，真的。」

秘书眼神怪异地瞥我一眼，利落地转身离去。

我想我有点明白费笙笙为什么会有心理问题。

因为她哥哥，她家佣人，她哥哥的属下，乃至她生活中大部分人，都是极其功利极其谨慎的聪明人。

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太压抑了。

和费笙笙闲聊时，她问起我为什么不愿意见陆昀清，是不是因为还没有原谅他。

我思索后说：「不是，我已经从那件事里走出来了，可是他没有，所以他不甘心，继续对我纠缠不休。」

过去一年里陆昀清不停联系我，我拉黑他，他就买新的电话卡，继续给我打电话、发短信。

我能预料到见面后他会对我说什么，无非是我错了，原谅我，我们之间没有原则性矛盾，让我们重新开始吧。

自古以来，破镜不能重圆，覆水永远难收，在我心中他真的已经是过去式了，我们之间绝无可能。

费笙笙听我讲完我跟他的过往，嘟起嘴义愤填膺道：「这样的坏男人真该被哥哥派人打一顿，扔到荒郊野外去！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