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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大的屋子只有两间卧室，挂着风铃的房门被他推开，翻卷的被子里露出了玩偶的一只脚，偏淡色系的风格是奚沐颜喜欢的。

　　他怔怔的看着凌乱的床铺，眼眶不受控制的泛红，回忆起两人住在繁星小区时，靳俞天每次都会主动整理床铺，把四处摆成整整齐齐的样子才舒服。

　　奚沐颜有时候熬夜拍戏回来，第二天起床赶急了就会这样，把床铺睡得打卷。

　　他好像才想起来自己有多爱她。

　　藏在记忆的角落里，与她的点滴里。

　　床头的垃圾桶里有什么东西微微反光，凌乱的柜子打开着，东西散落一地。

　　靳俞天走上前，看清垃圾桶里的东西瞬间僵硬在原地。

　　那是被主人丢弃的结婚照。

第二十章

　　三年前。

　　“俞天，俞天......靳俞天！”

　　奚沐颜拍打着1502的门，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淌，手心都拍红了也要像他要个答案。

　　“俞天你看着我的眼睛，你真的不相信我的话吗......”

　　房门另一边，靳俞天站在门前一言不发，赤红的双眼酸涩得涨痛，却固执地不愿流出一滴眼泪。

　　一边是青梅竹马的离世，一边是深爱着的女人。

　　他无法回头。

　　“你回答我好不好......不要这样对我，我好害怕......”

　　奚沐颜心中的痛苦仿佛快把她压倒，险些有些呼吸不上来的咳嗽着。

　　靳俞天脚步向前一步，手上的电话尖锐响起，让他收回了开门的手，接通电话。

　　“靳俞天，你为什么还不快点解决这个问题，你想让靳氏垮掉吗？！”

　　他张开口，却发不出声音。

　　“那这件事，你没有选择了，我会帮你。”

　　靳俞天瞳孔一缩，沙哑道：“爸？！”

　　门外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他打开门时，奚沐颜的身影消失不见，就像梦一场，该醒来了。

　　“沐颜......对不起......”

　　无尽的自责和后悔让眼前的一切变黑，下一瞬靳俞天站在了法庭上。

　　奚沐颜被拷着双手站在被告方，脸色苍白得不像她。

　　“被害人是否认罪？”

　　靳俞天僵硬在原地，透过她看到了父亲阴狠的目光，嘴巴像被胶水粘住了一样，什么话也没说。

　　奚沐颜看他的眼神变成失望，绝望。

　　她的未来被丈夫亲手葬送，再也没有以后了。

　　靳俞天好像失了魂，看着她瘦弱的背影被带走，下一瞬跟着她一起到了老旧的监狱里。

　　每天义务劳作几个小时，手上渐渐磨出了茧子。

　　看她被舍友殴打，要不是狱警及时出现，她的脸都要被刮烂。

　　他就这样看着她眼中的光艰难的维持着，苦苦支撑了三年。

　　三年有多久？

　　1095天，26,280个小时，1,576,800分钟，94,608,000秒。

　　就因为一个莫须有的误会，所以她的未来和所有一切都失去，浪费了三年生命，还要被丈夫羞辱到自杀。

　　靳俞天似乎听见了自己急促的呼吸声，随着脉搏的跳动一下一下牵扯着灵魂。

　　也许他要用这辈子的时间来忏悔，他的罪。

　　又或许，他才是应该偿命的人。

　　急促的声音似远似近，靳俞天只觉得灵魂一阵拉扯，才恍惚着睁开满是血丝的眼睛。

　　鼻尖是奚沐颜的味道，这个认知让他一阵晕眩，手中抱着的被子被他愈加用力勒紧，眼泪先一步比回忆更快的落下，打湿了脸颊。

　　怀中的结婚照被他抱着，混沌的意识勉强回归。

　　昨天捡起它以后，看到奚沐颜幸福柔软的双眼，他再也忍受不住跪倒在地上哭得狼狈，头靠在床脚时闻到一丝她的味道。

　　仿佛是奚沐颜坐在他身边，轻轻叹息着抚摸他的脸颊，却什么也没说。

　　不知道多少天没睡的靳俞天眼皮一沉，才昏睡过去，梦到了从前。

　　电话依旧拼命的响着，不依不饶的样子让人莫名有些不安。

　　靳俞天看到备注母亲的号码，终究还是接了。

　　电话那头向来柔弱的靳母第一次这么严厉，声音都在发颤。

　　“快点回家！你爸要不行了......”

第二十一章

　　靳俞天怔愣在原地，听着母亲克制不住的哭声，沉默了许久。

　　“快回来吧，妈很害怕......”

　　他瞳孔一缩，电话那头哀求的话语与奚沐颜的声音重合在一起，狠狠击碎了他的心防，低哑的开口应答。

　　“知道了。”

　　“你爸在人民医院抢救，你快来吧......”

　　靳俞天平静的挂断电话，最后看一眼房间，把结婚照从相框里取出来放在靠近心脏的口袋，才离开。

　　车上，靳俞天一路沉默，没有悲伤也没有动容。

　　父亲从小对他而言，只是一个名称，没有实质。

　　只要他一不如意，就会被家法伺候。

　　“爸爸，同学约我出去爬山，我可......”

　　“不可以。”

　　“爸爸，我这次考试全是满分，我想去游乐园......”

　　“俞天，你要听爸爸的话，成为像他一样成为优秀的人，明白吗？”

　　......

　　“靳俞天！谁允许你偷偷去游乐园玩？说了多少次靳家这几天需要避风头，你还出去露面，不把我的话当回事是吗？！”

　　“爸爸......”

　　“拿鞭子来，家法伺候！”

　　“我什么也没做错，别打了......呜呜......”

　　“还有力气说话，谨言慎行都不明白，让父亲教教你什么是克制！”

　　父亲的教导永远是严厉和压迫，母亲一昧的忍让让靳俞天学会了变得强大。

　　他以为无尽的忍耐会让他越过父亲这堵墙，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曾经是这样的，他做到了。

　　接管了靳氏集团，与奚沐颜的相遇学会了爱，也得到了一个美好的家庭，即使他没有好的童年，他也会给自己未来的孩子创造一个好的环境。

　　可是他做了什么？

　　他亲手把妻子推下悬崖，打掉了自己的孩子，把未来的一切都掀翻。

　　仅仅因为他的固执，固执的认定了“事实”，被狠意蒙蔽了双眼。

　　也许这都是他应有的结局。

　　下了车，靳俞天走到抢救室的走廊，看着无助哭泣的母亲，恍惚间看到了那天的他，也是这样崩溃的无以复加。

　　只是这一次，他只觉得畅快。

　　父亲也是加害奚沐颜的凶手，他更是主犯。

　　靳父推动了网络的舆论，把所有一切剑指奚沐颜，就这样顺水推舟把她送进牢狱，而靳家吃了这块人血馒头，也在这三年内越做越大。

　　现在，就是反噬的时间。

　　“妈。”

　　靳俞天走到她身边，漠然的双眼倒映着母亲流泪的双眸。

　　他看着她的目光露出了惊愕，惶恐和无措。

　　“儿子，你怎么半点都不担心你的父亲......”

　　她起身抓着靳俞天的胳膊，看着亲儿子满脸胡茬衣着凌乱的颓废摸样，哪像是曾经叱咤风云的靳少？

　　最让她害怕的是，她从靳俞天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悲伤，死寂得可怕。

　　这不是她的儿子！

　　靳母惶恐的推开靳俞天，语气中满是痛苦和失望。

　　“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靳俞天扯了扯嘴角，“因为他从来就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所以他死了我也不会......”

　　“啪！”

　　靳母忿忿给了他一巴掌，痛苦和迷茫让她变得崩溃。

　　“那是你父亲！”

　　“他不是！”

　　靳俞天抓着母亲的肩膀低吼，双眼赤红得可怕。

　　“从他教会我怎样对待奚沐颜，亲手把她送进监狱以后，他就再也称不上父亲这两个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