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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鸢泣不成声地点头：“好！”

他亲手将龙骨种在了云鸢的体内，重塑了灵根，也承接着她所有的修为。

而自此以后，云鸢仿若长大了般。

原本还忍不住偷懒的小团子，再也没逃过一次修炼。

她一步步长成了执剑峰的大师姐，在所有弟子中最为出挑。

修为突飞猛进，被誉为新一代弟子中的第一人。

整个无极宗的人都知道，执剑峰的大师姐，乃是剑道第一。

他看着自己亲手带大的人成了他的骄傲，成了高不可攀的月亮。

然后亲手将月亮摘了下来。

“将你的龙骨给瑶儿——”

自己说过的话重现耳边，宛若惊雷炸响。

宫凛川看着手中已经变成骨哨的龙骨，心脏像是被生生剜去一块。

这才后知后觉般恍然。

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珍之若鹜的东西。

第12章

轩辕峰。

掌门避世之处，一草一木都是外面比不得的。

云鸢正在山谷中练剑。

自从最后一根情丝被斩断，云鸢彻底领悟了无情道的修炼之法。

原本杂乱的五行灵根瞬间扭转，成了能吸收天地万物的极品全灵根。

而云鸢的修为，也在短短时间，就突破了从前的上线。

一套完美的连招下来，云鸢收了剑，暗自满意。

无情道并不会将她变作没有感情的死物，只是将该淡漠的淡漠。

摒弃了多余的喜怒哀乐，世间一切都仿若风轻云淡了般。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

心中无男人，拔剑自然神。

“云鸢。”

听见熟悉的声音，云鸢原本的那点好心情顿时偃旗息鼓。

回头，便对上宫凛川的眼。

两道视线碰上，一道微微颤抖，一道却仍是平静。

可两人之间，却已经调换了位置。

云鸢淡淡收了视线：“执剑长老来轩辕峰有事？”

她如今是掌门的亲传弟子，身份相当，已无需再跪下。

宫凛川却似被她的语气刺到，眼尾氲出点点的红。

他深深吸了口气，如多年老友般开口自嘲。2

“你何时开始修的无情道，在我眼皮底下，我竟不知晓。”

云鸢淡淡望着他。

“从玄天冰瀑回来后便开始了。”

只是实话实说，云鸢不觉得有何错漏。

可宫凛川却似被这句话烫到。

“你是怨我将你赶去玄天冰瀑受罚？可那时我……”

他的话戛然而止，再说不下去。

可云鸢知晓他的意思。

不是有意的，只是当时太过震惊，想将东西甩掉。

什么东西呢？

是她不值一提的真心。

云鸢默默别开眼。

“人非圣贤，我犯过错，你也罚过我，自此相抵了，便不要再旧事重提。”

“若无其他事，执剑长老便走吧。”

云鸢下了逐客令。

可宫凛川却仍站在原地不动。

半晌，他紧了紧拳。

“云鸢，若我说，我想带你回执剑峰呢？”

云鸢一怔，抬眼，却看见一只熟悉的骨哨。

是她从前用过的黑龙骨。

宫凛川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从前我蒙蔽着自己，看不清你的心也看不清我自己。”

“那时我只将你当做我的徒弟，我以为我们之间只是师徒之情而已。”

宫凛川顿了顿，唇边泛起一丝苦笑。

“我自以为而已。”

他蒙着自己的双眼，看不透自己的内心，因为从小看着云鸢长大，他只将自己对她的关心当做师徒之情，当做长辈的爱。

所以，在看见情书的刹那，瞬间狂乱的心跳，被他当做了愤怒。

心乱如麻，他才将云鸢赶去了玄天冰瀑，自己也闭关静心。

可无论多少次，再见到云鸢的瞬间，心跳也还是会紊乱。

直到，昨日，云鸢一字一句地对他说‘我已经不爱你了’。

一颗心如同御剑到空中陡然失重，朝着深渊坠落。

他忽然害怕了，害怕云鸢离他而去。

也突然明白了，自己一直尽力压抑的心跳，名为悸动。

心底忽然腾升出些勇气，宫凛川闭了闭眼，将那只骨哨珍之而重般托起。

“云鸢，我把所有东西都还给你，你回到我身边，好吗？”

云鸢接过了骨哨，握在手中细细端详。

半晌，却直接扔向的一旁的深潭。

“失而复得之物，晚了便不需要了。”

“龙骨是，你的心亦是。”

第13章

话落，是寂静无声。

宫凛川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仿若消散，不知是梦境还是现实。

若是现实，跟在他身后二十年的云鸢怎会说不要他。

可若是梦境……

为何他的心会那么痛？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知晓你是生了气，我日后定会补偿你……”

宫凛川口不择言地说着，云鸢却背过身去，再也不听。

“轩辕峰今日不再见客，执剑长老请回吧。”

入了无情道的门，过往便该如烟散去，不会再对情之一字蹉跎。

宫凛川魂不守舍般离了轩辕峰。

到了执剑峰，路过演武场，座下弟子纷纷行礼：“师尊。”

宫凛川点点头，要走，却被一个弟子叫住。

“师尊去哪里了，方才瑶儿师姐哭着找您说您不见了。”

想起慕清瑶泣涕涟涟的模样，宫凛川忽地有些烦躁起来。

“我知道了，现在去看看她。”

说着，他却转身往另外的方向走去。

其实宫凛川也不知自己该去哪里，只是心烦意乱，下意识回避。

失魂落魄地走着，脑海中，却回荡着云鸢的声音。2

一句一句，好不绝情。

没有爱，没有气，甚至连恨意也全部消散。

她不再爱他，不再恨他，她已经彻底放下他了。

心猛地收紧，溢出四溢的疼。

宫凛川停下脚步，抬眼，映入眼帘的地方无比熟悉。

是云鸢从前住的竹楼。

现在，成了慕清瑶豢养灵鹤的地方。

宫凛川忽地笑了。

想起很久以前，他是特意为了云鸢建的竹楼。

云鸢是被丢弃在乱葬岗的，说的好听些叫乱葬岗，可说的不好听，便是死人堆里。

那年人间大旱，颗粒无收，大雪纷飞间饿殍遍地。

官家处理也不过是将尸首收集起来，一车车拉去郊外堆积。

有些人家的小孩养不起，便也趁着夜色将孩子扔去了死人堆里。

宫凛川追着一邪祟到了乱葬岗，就看见哇哇啼哭的女婴。

她的哭声很响，眼睛上蒙着块黑色的布条。

宫凛川知晓，弃婴眼前被蒙上布条，是家人怕孩子记得回家的路认出丢她的人，回来报复。

火气在心中郁结，宫凛川做不到看着一条生命消失，便想着带回执剑峰，当个外门洒扫弟子。

他将女婴抱在怀中，伸手，摘去了那块黑布。

下一刻，便对上了一双澄澈纯净的眼睛。

见到宫凛川的瞬间，女婴瞬间止了哭，破涕为笑。

霎时，周围的风恍若停了，春暖花开。

宫凛川的心蓦地软了一块。

“天地之间光影变幻，唯有云层缥缈，如梦似幻，今后你便叫云鸢吧。”

他将她带回了执剑峰。

却不是做一个洒扫弟子，而是直接带回了自己的住处。

因为被扔在乱葬岗，云鸢身上缠着亡魂怨气久久未能消散。

宫凛川亲手造了这竹屋。

竹子中空，能吸附怨灵邪祟，可庇佑云鸢平安。

他在竹屋各处都布了阵法，护她周全，让她住的自在舒心。

还记得云鸢刚搬过来时，宫凛川不放心，夜夜都来守着。

那时的他，明明满眼都是云鸢。

心簌簌痛着，忽地被一道鹤鸣打断。

是慕清瑶养在此处的灵鹤，自此云鸢便被赶走了。

是他亲手，将云鸢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