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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这样心中怜惜，一面埋怨赵明诚，一面赶忙去扶住堪堪要倒的晁冲之。

　　赵明诚酒量明显要好得多，脸上只是微微泛起红晕，但神志异常清晰，和常人无异。

　　他笑道：“这有什么！大丈夫在外，难免有应酬事，叔用就是太书生气，偏偏不喜欢应酬，名气大，应酬少，久而久之，外面的人都说他清高自傲，这可不是好兆头。”

　　“现在说这些做什么，看看，醉成这样，回都回不去。”颜姑娘坐在椅子上，将晁冲之依靠在自己的胸前，此时的晁冲之真是处于混沌之间，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了，竟然不知道自己躺在一妙龄女子的怀中。

　　赵明诚看了一眼画舫四周，拍手道：“既然回不去，不如就在这里睡上几个时辰，就是睡到明日也不妨事。”

　　颜姑娘闻言一愣，心道这倒是个办法，晁冲之不省人事，如果强行把他从这里拖出去，路上还指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恐怕对身体也不好。再者，她知道晁冲之最要脸面，如果日后传出去他在画舫喝的伶仃大醉，恐怕不好。

　　这样一个念头接着一个念头，颜姑娘便道：“嗯，这样也好！就让他在这里睡上一睡。”

　　赵明诚用一种戏谑的口吻问道：“那么，你呢？”

　　看着赵明诚一脸笑意的模样，颜姑娘还不明白他什么意思，疑惑道：“德甫，你这是何意？”

　　“我是说，你把叔用一个人留在这里，岂不是羊入虎口。”

　　“哦？这话怎么说呢，怎么叫做羊入虎口。”颜姑娘好奇地问。

　　“哎呀，不知道你是装的还是真犯傻，这画舫是什么地方，你不清楚？”

　　经赵明诚这一提醒，颜姑娘才恍然大悟。她早已从良多年，差点这里是什么地方了。如果把晁冲之一人留在这里，若他只是一个普通膏粱子弟，倒还罢了醉的不省人事，随便往床上一丢，送点银钱给王妈妈，也没人来打搅他睡大觉。

　　可晁冲之不同，他有名气，有才华，更有好的家tຊ世，更重要的是他相貌英俊。这样的一个人，无有姑娘不动心的，很多在画舫里的姑娘，并不是天生犯贱，她们的命运没有选择，只能整日供人调笑游戏，勉强挤出一点笑意，也尽是满心不能与人道的苦楚。

　　登时有晁冲之这么一个人来，身边无人照料，对于很多想要寻一丝渺茫机会的姑娘们，可不就是一头美味的肥羊，若是能吃上这头肥羊，自己不说出头，起码有机会离开这污糟的世界。

　　想到这里，颜姑娘倒吸了一口凉气，不顾赵明诚还在身侧，大声喊道：“绝对不行！”

　　话一出口，便觉失悔。这么脱口而出，岂不是不打自招，对晁冲之的情谊，可谓是明明白白摆在眼前了。

　　赵明诚却要逗他一逗，装作疑惑的样子，“怎么？什么事就‘绝对不行’了。”

　　这话一问出口，颜姑娘脸上顿时就红透了，可碍于怀中还躺着一个人，想要转过身子去也不能，真真是羞死个人！

　　好在她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托词，“晁公子一个人睡在这里恐怕不安全，不如这样，你也留下来陪他如何，反正你是这里的常客，有姑娘来，你挡挡，吵着晁公子休息也不好。”

　　“这可真是怎么说的，你这样问他，他也听不见，不如等他醒了，我一一告诉他好了。“

　　“不可！”颜姑娘忙道，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便小声接着说，“这是小事，说了反而显得做作。就这么说定了，你来陪他。”

　　赵明诚假意点头，但他心中早有定数，因为他之前故意把天佑留在外面，并不是让他自己去玩，而是别有用意。趁着在船上的空当，他去找了天佑，告诉他一个时辰之后就来船上寻自己，就说家里有十万火急的事，必须离开。

　　这不，就在赵明诚刚点头没一会儿，天佑就急忙忙跑到了船舱门口，找到了赵明诚。

　　“怎么回事，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赵明诚故意呵斥天佑，这自然是做给颜姑娘看的“戏码”。

　　天佑亦很有演戏的天份，装作十分委屈的模样，然后对颜姑娘行了一礼，又对赵明诚行礼，紧接着说：“公子，家里的管家派人找了过来，说是有十万火急的事，非要公子回家不可，我这是因为着急，才失了礼。”

　　“噢！原来如此，我倒错怪了你。不过家里究竟是什么事，这么急？”

　　天佑摇头，“我不知道，总是很急的事。”

　　这时颜姑娘接下来问：“来人走了没？”

　　这是一句很关键的话，若说是十万火急的事，差人寻来，没有见到赵明诚，必定不会离去。若是要说差人已经离去，岂不是自相矛盾？但是继续撒谎说人就在画舫外，那就更会被动，因为颜姑娘接下来十有八九会让差人上来问话，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一问，岂不是露馅。

　　正在赵明诚冥思苦想怎么遮掩过去时，天佑则眼疾手快，思路清晰，想到了一个好办法能遮掩过去，赶忙想着说道：“是这样的，来人说还要按赶紧去通知大公子和二公子，所以也就没留，只让我赶紧让公子回去。”

　　“是了！”赵明诚一拍手，用极感激的目光看向了天佑，然后对颜姑娘说，”事有变化，我没办法待在这里了，你看……“

　　话未出口，但意思很明显，这要让颜姑娘自己拿主意，他总不能主动说让她留下陪晁冲之，这实在是很失礼的一件事。

　　颜姑娘蹙着眉头，看了一眼怀里醉的不省人事的晁冲之，心中不愿他一个人待在这里，可这里是画舫，此时已然日影西斜，如果留在画舫，她亦不想回忆过去的不堪。

　　思来想去，终究对晁冲之的情掩盖了自己的理智，便道：“真是如此，也是天意，我，我留下来照顾他吧！”

　　赵明诚要的就是这句话，他一拍手，“这样也好！不过颜姑娘你放心，我懂你的心境，我会交代王妈妈，这间屋子，不许任何人进来，你们什么时候走，也让她安安全全把你们送下船去。”

　　“今晚是不能了，画舫晚上出游，我比谁都清楚，看来只能是明日一早。”颜姑娘越说声音越小。

　　赵明诚点了点头，交代了几句，便和天佑出了门。他去交代了王妈妈，给了他一张价值一百两的交子，让她务必照顾晁冲之和颜姑娘。

　　王妈妈自然明白，收了交子，重重点头承诺。

　　赵明诚见屋中的蜡烛微光透过窗纸照了出来，不免微微颔首，心道这一晚过后，晁冲之算是彻底不能娶李家姑娘了。自然，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才能完成他的计划。

第三十三章 赤诚以待

　　月半悬空，轻风拂柳。

　　汴京城笼罩在一片祥和且繁华无两的境地之中，恐怕在这世间，再无任何地方，能有汴京这般似是人间的仙境。

　　及至穿城而过的汴河两岸，亦没有丝毫减少这份繁华的热度，东南城外的汴河两岸上，华灯点点，人声鼎沸。

　　由于废除了前唐由来已久的宵禁制度，亦没了坊间的隔绝，故而整个汴京城到了夜晚，反而比白日更加的喧嚣和繁华。

　　颜姑娘却没有心情欣赏汴河两岸的风光，她在为自己一时的承诺而感到懊恼。

　　原因无他，她虽然很是中意于晁冲之，对他不嫌弃自己的出身感到欣慰。但这也不代表可以和晁冲之共处一室。这让她很是失悔。

　　在此之前，颜姑娘一直想着能够嫁给一位誉满天下的年轻才子，玉树临风，不在意出身门第。故而她一直待在汴京不曾去别的地方。

　　这是因为，汴京是天下才子汇聚最多的地方，每一次的春闱，更是汇集了天下英豪，来角逐少有的进士之位，走马汴河，阅尽汴京名花。

　　那样的一个人，是颜姑娘梦寐以求的。晁冲之的诗文才华她早有耳闻，若说不曾在月深独处时思量，是一种妄言。

　　可她也常常在想，这是她的一种奢望。她的出身并不好，况而曾经流落于风尘，哪一家清华门第都不会娶她这样一位女子。

　　故而，长久以来，颜姑娘都以冷艳待人。那些寻自己的膏粱子弟，无非看中的是她的容貌，而她对这些人亦是嗤之以鼻，从来不假辞色。

　　久而久之，颜姑娘的门前便渐渐地门可罗雀了。

　　每每在寂寥的深夜，颜姑娘都感到一阵阵的悲凉，甚至一度有了想要出家的念头。

　　及至赵明诚那一日找到了他，给了他一次重获新生的机会。

　　在得知眼前之人便是大名鼎鼎的晁冲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