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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凌初，你不是说会永远保护我吗？你对我的爱就只是说说而已吗？”

看着江白芝泪眼婆娑，耳边又萦绕着地狱传来的痛苦哀嚎。

卓凌初闭了闭眼。

……

奈何桥边。

我坐在彼岸花旁，怅然若思。

无氿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孟婆，你真傻。”

我扯了扯唇角：“这是最后一次了。”

无氿嗤之以鼻：“他曾辜负你一次，就会辜负你无数次。”

我深吸一口气：“我们曾经打赌他能不能成佛……”

“我还是赌他能成佛。”

我们两两相看，一阵无言。

无氿突然一扯嘴角，讥诮神色和以往完全不一样。

“是吗？”

他只说一句，转身便走。

“无氿！”我忽然叫住他。

无氿停住了脚步，我叹了口气。

“你收手吧，你做的事有违天道，不会成功的。”

方才在阎王殿上，我分明见过江白芝所说的那个人，可却还是有私心，选择了沉默。

无氿回头，神情疑惑：“你在说什么？”

我闭了闭眼，听见自己悲哀而笃定的声音：“无氿，蛊惑江白芝的人，就是你，对不对？”

第9章

无氿眉头一沉，缄默了一会，却是笑了。

“果然瞒不过你。”

我不解至极：“你为何要做这种事？”

“想做，便做了。”

我深吸口气，只觉心力交瘁：“无氿，罪名我都担下了，只要你现在收手，一切就都过去了。”

“你该担心你自己！”

无氿冷冷打断我。

他看了我一眼，忽然抬手取下目上的白纱，化作一道白雾钻入我的眉心，淡淡说，“这能替你缓解些火烧之痛。”

“谢谢。”我一愣，向他道谢。

无氿只摇头嗤笑：“分明是祸星降世，反倒生了一颗善心，可笑可笑……”

我张了张唇又合上，看着无氿离去。

这是我来到地府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朋友。

他也不懂我。

我本就不求回报，只要亲眼目睹卓凌初喝下孟婆汤，忘记江白芝后转生，便了无遗憾了。

“簌簌……”

阴风吹过花海，我看着那一片红色出神。

前世，种出花后，我才知，彼岸花开，花和叶永不相见。

寓意永不相见，生死相隔。

原来在当年，结局就早已注定。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转身望去，是卓凌初。

对上视线，他脚步顿住。5

相顾无言。

半晌，我舀上一碗‘孟婆汤’，递到卓凌初面前。

“喝了吧。”

喝下这一碗，此生的一切荒唐事便翻篇了。

卓凌初怔怔看着我，没有接，竟是缓缓吐出两个字：“……孟妡。”

“啪”！

汤碗摔落在地。

我都快忘了，那是我前世的名字，他给我取的名字。

“你……记起来了？”

我不敢置信的走近卓凌初。

卓凌初没有说话，只是皱眉：“我不知道……我只是脱口而出。”

闻言，我红了眼睛，颤着手去摸卓凌初的脸，不忍开口：“也许这便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见了……”

百年后，我离开地狱十六层之时，他一定早已成佛。

手还未碰到，胸前却猛然传来一阵刺痛。

我错愕地低头看去，只见一把匕首扎进了我的心口！

卓凌初歉意道：“对不起，我必须这么做，我必须要救她。”

剧痛让我回神，我不由露出一个极为苍凉的笑，通红的眼死死盯着卓凌初。

“你想要什么？你还想要我的什么？！”

至此，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江白芝对他而言，比一切还重要。

即便是他想起来我们曾经的记忆，也没有任何改变……

即便我付出数千年，也都被卓凌初弃之如履。

卓凌初眼神颤抖，却咬牙说：“我只想要你的心，你没了心也不会死吧。”

我只觉心已痛到麻木，浑身血液都冷到了极点。

“……只要我的心？呵，她会疼，我也会疼啊！”

卓凌初避开我的目光：“是我欠你的，只管找我报仇！”

一滴滚烫的泪划过我的脸颊，落在卓凌初手上。

他似被烫得手一抖。

刀刃从骨血中划过。

卓凌初又将刀刃往深处推了推。

我自嘲地笑了起来。

笑够了，我合上眼，万念俱灰。

“你终究……还是……又负了我。”

我一把震开了卓凌初，接着，毫不质疑地将手插入胸膛！

接着，一颗血淋淋的、莲花状的心。

被我掏出了胸膛。

这颗心——正是江白芝一心想要的、卓凌初的‘圣莲心’！

卓凌初猛然睁大了眼，惊愕失色。

奈何桥边忽地刮起狂风，常年不变的忘川河水开始往上涌，漫上河岸。

岸边的彼岸花全部枯萎，花瓣零落铺成了一条血路。

接着，我手一扬，就将‘圣莲心’塞进卓凌初的胸膛里！

“和尚，这颗心，我还给你。"

第10章

被那般眼神盯着，卓凌初瞳仁一颤。

那一瞬间，他忽然就意识到，面前的人不一样了。

心口滚烫不已，似有火焰灼烧。

是那颗‘圣莲心’在与他相融。

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记忆铺天盖地一般涌进脑海。

孟婆本是罗喉星君降世，作为一颗祸星，她天生便没有心，也没有任何感情。

数千年以前，卓凌初作为师兄陪在她身边，却爱上了她。

他教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最后，甚至把自己的佛心给了她。

于是，孟婆有了一颗善心，心怀天下，有悲有喜。

“孟妡……”

孟婆站在那里，睥睨而视着跪坐在地的卓凌初，神色漠然，一言不发。

雪一般的白色长发飞舞着，浑身浴血。

与卓凌初记忆中的孟妡重合。

如今，孟婆剔除佛心，还给了他。

她又变成了那个毫无感情的罗睺星君。

孟婆凉薄道：“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心吗？拿去吧，江白芝还等着你呢。”

语落，她转身便要离去。3

“等等！孟妡！”

卓凌初捂着快要炸开的头，艰难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她的手，却只抓住了一片被风吹起的干枯花瓣。

化为粉尘，从手里消散。

什么江白芝，不过是将她错认为记忆中那道熟悉又模糊的身影。

可她却为了那样一个无关紧要之人，亲手逼走了他的深爱入骨之人。

如今她与他彻底划清界限，触而不及。

孟婆没有回头，只是一甩袖，将他径直丢出数百米远。

卓凌初重重摔在地上，才刚刚愈合的心口又疼痛起来，生生呕出一口黑血。

只能远远听见孟婆的声音自百米外以神识传来。

“和尚，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再无瓜葛。”

“否则，我会杀了你。”

罗睺星再次降世，神力波动，惹得地府与人间皆生异象。

忘川河水上涌，会害死周边的众多无辜冤魂。

此等大事定会引得阎君前来。

果不其然，下一瞬，阎君那高大冷峻的身影便现身于奈何桥前。

“孟婆，发生何事……原来是星君大人。”他看了一眼孟婆，便什么都知晓了。

孟婆已经不是孟婆了。

她现在是罗喉星君，一个无情无心的星君神格。

罗睺淡淡道：“阎君大人，这些年多谢照料。”

她虽没了心，但记忆还在，当年阎君帮了她让她留在此处，她也给他留个面子。

“我这就走。”

一道光芒自罗睺身后亮起，将她包裹。

卓凌初捂着心口跌跌撞撞跑过来，着急之下竟想扑上去，却扑了个空。

而另一侧，是翻涌的忘川。

落入忘川者，尸骨无存。

被阎君施法拉回，冷峻道：“卓凌初，你的命不该尽于此，莫要让我地府徒增罪孽。”

卓凌初的一双眼死死地盯着那个消散的光点，感到从所未有的慌张与惧怕。

她……真的放弃他了。

阎君早就知会有这么一天，也早就想好了应对之法。

施法平息了忘川的异常，看着一片狼藉的孟婆庄，又看了一眼神色悲痛的卓凌初。

阎君向来冰冷毫无起伏的声音微微一沉，叹息一声。

“命中劫数，终有定数。”

“卓凌初，你的情劫从不是江白芝，而是罗睺。”

第11章

“此劫若过了，你便是那西天佛陀，若过不了，那你便与平常人类无异。”

“前路如何走，自行定夺吧。”

阎君鲜少对这些事多说，此番却告诫了卓凌初一番。

只是怕卓凌初越发行差踏错，惹得罗睺迁怒，害得天下人民不聊生。

语罢，阎君也离去。

忘川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未发生过。

唯有那血一般的花瓣已凋零的残破景象，向卓凌初证明了一切并非虚妄。

卓凌初眼神飘忽，分明心已经回来了，却觉得胸膛里越发空荡荡，缺了些什么。

关于她的记忆还在脑海里不停反复。

千年前，他便向她许下过相守一世的承诺。

“我和你同心意，愿得百岁镇相随，尽老今生不暂离。”

“师妹，聊以此花表此心，我心中唯有你一人。”

“你把它种下，来年花开之时我便会回来。”

是他先食言的，是他抛下了她，却又将对她的爱意全都抛洒给了另一个人。

而她为了帮他，孤独地守护了他数千年，付之一切，却未能换来他的醒悟。

卓凌初的双目猩红，却干涩至极，只流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