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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阴雨连着下了几个小时。
这导致现在的操场每走一步都是一个水潭，草坝也吸了很多水，踩一脚就会倾泻出来。
但这还是没有打消校领导开展集会的念头，吹着哨子，拿着关联着全校班级音响的话筒就开始催促学生赶紧下楼集合。
谢静从被迫离开座位那一刻开始就不停的埋怨，说这破学校，三天两头的开会训人杀鸡儆猴，要是真的有用就不会有处分这个东西了。
陈清站在队伍末尾，身边是处心积虑为了和她站在一排的沈淳数，对方不停的找话题，试图勾起陈清的兴趣，但接二连三想了好几个可能符合她胃口的话题，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他终于老实了点，转头却发现，旁边班站着的高一男生不怎么友善的盯着自己，眼神在下战书，特别是一个染着蓝色头发的男生。
眼神交汇半秒后，沈淳数认出这是昨天在KTV里碰见的人，他好像记得，周延景跟他们挺熟昨个，于是抬手戳了戳正在打盹的周延景。“兄弟，为啥感觉他们要把我吃了。”
周延景睡眼惺忪，回头先是对上沈淳树的视线，然后又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跟程散睨着陈清的目光意外撞上。
程散并没有移开视线。
因为在他眼里，整个世界，除了陈清都可以视而不见。
周延景只好打了回旋车，冲路尧扬了扬眉毛，路尧哪有心思回应他的这番调侃，没看见自己身后的这尊佛已经快气到要把自己超度了的地步吗。
程散一般不会把情绪写在脸上，只会用出拳的力度告诉对方，自己心里有多少怒火。
今天也一样，看似是纯情少年借着大集会偷看自己爱慕已久的学姐。
实际，心里充满了扭曲，想要强行占有对方的想法，以及想把她身边一切碍眼人物除掉的冲动。
路尧当然还没悟到这个点，可他心里明白，程散是一点不能容忍陈清周围有男的围着，所以在看见他一脸云淡风轻看着她时，心中了然，某人不过是在压抑。
集会举行到校长发言时，雨水不给面子的从乌云身后露了面。
几滴雨水砸下，校长还想着不过是细雨能坚持就坚持，结果不到半分钟，淅淅沥沥的雨声响彻淮城，校长也就没好意思继续让学生留着。
台底下乱成一锅粥，早就把几年级走哪条路的疏散规则抛掷脑后。
陈清在离开操场的路上和谢静走散了，因为头上举着对方的衣服，所以她头一回良心发现顾虑到了别人，没有一个人回教室。陈清抬头四处张望，却迟迟没见谢静人影，眼见雨越下越大，她有些徘徊不定了。
心里做了定夺，陈清再次抬头开步，看见了站在离她大概一米远，浑身湿透的程散。
大概是才人多眼杂，她没注意到他。
现下是人基本都走完了，少年才入了她的眼。
照常是陈清先移开视线，她正准备跑回教室的时候，程散开口了，“能不能把校服分我挡雨。”其实这句话说的挺搞笑的，他要是怕淋雨，干什么一直站那。
闻了声的陈清顿住了脚步，不过她没有照做也没有开口拒绝，而是放下一直举着校服的手，冲着他挑衅的反问，“你承认你是狗养的了？”
他昨晚亲口说的，再找她，自己就是狗。
看着眼前的人，程散没有丝毫犹豫的“嗯”了一声。他眼皮下有显而易见的乌青，暴露了他昨晚彻夜难眠的事实，又随着眼底不断泛起的倦意，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颓废。
他自以为自己给了陈清最满意的答案。
然而事实并非这样，她现在也难以摸透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答案，当然，更多的是不把这事放心上没那个兴趣去琢磨。
可悲又可笑。
他的确连个备胎都不是。
雨越来越大，陈清不想继续浪费时间，当然也不想跟他共用一件衣服，于是在看了眼手上的校服后，抬手将它扔给了程散，“明天还我。”
教室。
正在跟黎应打扑克牌的路尧忽然看见程散从后门进来，立马扔牌起身，上前询问苦肉计那一招用的怎么样。
程散没话回，伸手抽开凳子坐下，他的额发上还有刚才没有擦干的水，一滴一滴的往下蹦着。
被忽略，路尧早已习以为常。所以他根本不停下嘴皮子，转眼就把话题转向他手里拿着的校服，调侃的问他是不是陈清的。
“不是。”
“那谁给你的？”闻言，路尧皱了皱眉头，除了陈清给的东西要收，他还会接谁的。
“陈清。”
“那你说不是她的？”
“闻过了，跟她身上的香味不一样。”
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巧让关雪听了个遍，“你喜欢陈清啊，那好办，你给我一百我教你怎么追，保证到手。”她跟陈清关系好。
一听有人要抢自己诸葛亮的位置，路尧立马有了胜负心，说自己阅女无数对于泡妞追女人，在他面前说自己擅长，不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吗。
“出的全是馊主意，你泡的什么妞，陈清又是什么人。”
两个人就这样为了谁更懂陈清开始打嘴炮。
程散不是个会劝和的人，他从桌肚里面随意抽出一本书，压在手肘下就倒头开始补觉。
再次睁眼的时候，程散发现自己身处漆黑的地下室，唯一的一丝光亮是从门缝里传递过来的。他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被黑胶带黏上嘴，脚手都被铐起来的陈清。
她穿着白色的真丝睡衣，裙边是蕾丝样，面色绯红，耳尖好像都在发烫。
程散咽了口唾沫，走到床沿，抬手撕下封住陈清嘴巴的胶布。她看着他的眼里有几分不切实的恐惧。
“程散。”陈清带着微弱的哭腔喊出眼前的人的名字，然后费力的支起手，抚了抚程散的侧颊，“你忽然变得好年轻，眉毛上的刀疤也不见了，是我做梦了吗。”
这句话他听不出是讨好还是什么，因为现在所感触的一切，都如梦似幻。
“抱我。”程散看着这张脸，眼底的渴望愈发强烈。
陈清不知道为什么先是愣了半秒，然后才爬到他怀里。
冰冷的铁器和她炙热的体温形成强烈的感觉对比。
程散的喘气声不由得变得沉重，他眼眶下有点湿润了，被他抱着的人刚开始表情就不怎么对劲，他是到后来才发现，有人用药了。
这个时候的陈清正在开始后悔当初没和谢静一起去学跳舞。
听见程总这个陌生称呼，程散忽然停下了动作，呼吸都仿佛骤停一瞬，“你叫我什么。”
陈清趴在他肩膀上，睫毛都在颤抖，激烈的接触留下的余波还荡漾在她心间，“程总。”
眼前人的模样让程散分不清，她究竟是被迫的还是心甘情愿的，说是前者，可她明明眼里有爱意，如果是后者，可脚镣手铐怎么解释。
陈清不知道他在脑子里在盘算什么，抬头主动亲上了他的唇，这一吻很急促，算示爱吗，不算，因为不够热烈。
“你不是，陈清。”程散恢复了点理智，脑子里最后的一根弦紧绷了起来，骤然松开她，让她跌在床上。
陈清怎么会对他主动。
一切发生的，有点荒诞了。
*
“程散，散哥，醒醒醒醒放学了。”路尧一直晃动趴在桌上人的胳膊，终于在人要走完了的时候，程散睁眼了。
他看了眼自己有些想法的下半身，意识到刚才的所有，都是一场关于陈清的梦而已。
他站起身要往厕所走。
路尧不知情拿上书包跟在后面，直到走到拐弯处他才反应过来应该直走，“你走哪去啊？”
“厕所。”
“哦。”
半小时后，路尧烟都抽完了才听见程散开门出来，他本来打算走了，结果扫了眼程散，又是一阵不可置信。
程散上前要纸，路尧找遍了只找到一张皱巴巴的，递给他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半个小时了你还没给自已解决好？”
其实并不是，程散本来已经解决好了，只是开门出去的一瞬间，陈清的脸又浮现了出来。直接功亏一篑。
又是半小时。
走出校门的那一刻，路尧感觉如释重负，用余光斜了一眼身后的人，依旧是单手插兜嘴里叼着烟。
校门口对面的小吃街此时都没几个人了，路尧还嘴馋想去买碗冰粉，或者烤串，刚走过马路，李靳勒的电话就打来了，没办法，他打给程散就是不接或者直接挂断。
“喂！”李靳勒的尾音拖得很长，但依旧可以清晰听见他那边嘈杂的声音。
路尧不用听接下来的话就知道要去KTV，“我知道了包厢号码发我qq。”话落，就挂断了电话，奔着烤串去了。
程散看了眼消息，是李靳勒给他发来的包厢号，又看了眼守在烧烤摊前昂首期盼的路尧，然后转身拦了一辆车。
KTV里鱼龙混杂，面生的熟悉的，都聚在一起。
程散坐在李靳勒和阮应中间，他仰靠着沙发，嘴里咬着烟，手里玩着空酒杯，姿态虽然散慢，却还是难以分辨他眼里的情绪是喜还是怒，哀还是乐。
“人到齐了吧，来玩游戏啊。”不知道是谁说了这句话。
其余人听见后都兴致勃勃的站起身，应声说好，唯独程散还是那副模样。这行为会招恨，可他还是不为所动。
直到第一轮游戏结束，有人大喊了声陈清输了快做惩罚。程散瞬间起身，走上前，推开围着挡住他视线的人，桌对面的人正在完成惩罚，隔着卡片和身边最近的异性接吻。
出这个惩罚的是唐熙，也是刚刚主持玩游戏，陈清输了就幸灾乐祸的人。
惩罚结束后，沈淳树的眼神有些迷离，老手当然还是平静自若，让朋友给她递了根烟，然后掀起眼皮，无意看向对面，却凑巧撞上程散的双眼，他眸底有淡淡的妒意和铺天盖地的不悦。
陈清在这看见他倒不觉得意外，来的时候就预料到了会撞面。
游戏继续进行，大概是她今晚有点倒霉，这次的输家又是她。
唐熙鬼点子多得很，最近有了些关于陈清和程散闹分手的消息，对此，她深信不疑，所以就把主意打到了这两个人身上。
“惩罚就是，拿烟头烫程散的手心，直到烟灭。”
闻言，陈清顿了半秒，而后在唐熙要出口调侃自己是不是耍赖不敢了之前，抬手将嘴里的烟拿下，接着在众人看戏期待的眼神下走到程散跟前。
程散还想赌，赌她忍不下心。
但很显然，面子比什么都重要，“冒犯了。”她随意的扯起程散一只手，毫不留情的将烟头按下，痛感没让对方做出任何反应，就这么垂眸看着眼前人不断加力把烟头往肉上摁。
周围的人要么把脸别过去，要么眼带兴奋的继续看，心里猜着陈清的下场会怎么样。
在场的人基本都听过陈清名字，但她的名声似乎已经成为过去，因为现在有人压她一头，程散就是他们心里最好的例子。
火星灭了。程散手上的伤口是褐色，周围有一圈血色的，被烫开了肉。
他不怎么在意伤口，侧身看向唐熙，“她赢了没。”陈清做了惩罚，难道不该是赢了吗。这是她最喜欢争的东西，面子、输赢，胜负。
唐熙自认为自己和散关系还行，但现在却被盯的有些发怵，她颤了颤声线，“赢…赢了吧。”她根本搞不懂程散在说些什么，游戏一开始明明陈清就输了。
气氛有点错了。
唐熙怕他把怒火烧到自己身上，于是赶忙卖笑脸，准备继续游戏。
陈清扔了烟头，像是对今晚的运气有点不自信，所以不打算进入下一轮游戏。
沈淳数也跟着走，在她身边坐下后问她跟刚那叫程散什么关系，感觉他们的关系不太对劲。
“你有资格知道吗。”
陈清不耐烦的语气逼退了想要进一步发文的沈淳数，他开始怀疑自己喜欢的有没有价值了，眼前的人，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目空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