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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笃定的模样，只怀疑是自己消息有误，就没有多问。

直到天色将晚，次吉德勒才敲响了知青宿舍的门。

可是没人应答。

他眉头一紧，那股不安又冒了出来，敲门力度重了些，还叫了声：“程茗钰。”

依旧没有回应。

空荡的走廊中，只有他的声音回荡飘远，散在风中。

次吉德勒愣了愣，突然想到那天伞下。

程茗钰眼眸决绝而坚定，轻启唇畔，说：“是，我要走了。”

——难道那不是她的气话，而是真话吗？

第10章

次吉德勒心间一颤，只觉自己这想法真是离谱得厉害。

也许程茗钰还在医院等自己，或者出去了不在宿舍也有可能。

他劝说自己压下心间那股莫名的不安和怀疑，转身离开。

再去趟医院吧。

次吉德勒想着，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只是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了他派去传话的副官。

副官见他从宿舍的方向过来，愣了一下，才立正敬礼。

他抿了抿唇，正要说什么。

次吉德勒就先皱了眉责问：“我不是让你去给程茗钰办出院吗？怎么去宿舍找她不开门？”

副官怔了一瞬，似是不解道：“谭老师已经走了啊……”

他话语轻轻，次吉德勒却呆在了原地。

像是石英钟出了故障，他脑袋空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什么走了？”

“我今天去接谭老师的时候，就扑了个空，后来才知道早上知青返乡，谭老师已经坐着车走了。”

这话仿佛炮弹在他心口炸开，他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程茗钰真的走了。

那股惴惴不安的预感在此刻终于成真，他却没觉得解脱，只有些不知所措。

他从来没觉得程茗钰会离开。

次吉德勒还记得两年前，知青返乡政策刚下来的时候，程茗钰说：“我不会回去的。”

她笑得灿烂，看着他，极为认真地许下承诺：“我要留下来和你一起建设西藏。”

当时他压下心中横生的窃喜，轻轻点了点头说：“西藏正需要你这样具有革命热情的同志。”

他看到程茗钰眼眸一颤，笑得更为灿烂。

所以哪怕之后听说程茗钰签了申请表，他也只当赌气。

——程茗钰怎么会真的走呢？

次吉德勒眉心拧成川字，眼眸沉沉。

“会不会……是谭老师误会了您和白玛同志的关系？”

副官说完，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自家长官的脸色。

毕竟程茗钰追次吉德勒追得满军区都知道，怎么会轻易放弃他选择回乡？

副官想到那天长官特意拿自己的新腰带和他换走了程茗钰的腰带，忍不住抿了抿唇。

长官对程茗钰，也是有情谊的吧？

他猜测着，看向次吉德勒，就见他眸间一颤，下一瞬，就攥紧了手。

“原来是这样……”

次吉德勒立刻明白了，程茗钰是误会了他和白玛的关系。

想明白这点，程茗钰这一个月的反常和避而不及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可次吉德勒却只觉心中一沉，好像被人攥了一把，又酸又胀得难受。

他对白玛的好，只是出于从小的情谊和她亡夫的寄托罢了。

程茗钰怎么能这样自顾自地以为，然后一声不吭地离开？

次吉德勒深呼吸一口气，人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只是一双眼眸阴沉得可怕，仿佛孕育一场风雪。

周身气势也冰冷摄人得厉害，长手一拉，直接上了车。

副官愣了瞬，赶紧上了驾驶座，发动车子，询问：“营长，我们去……”

“回军区，”次吉德勒冷得好像一块冰，“我要请假去上海。”

第11章

程茗钰对次吉德勒的心路历程一概不知。

她已经走出了西藏，到达了了西宁开往上海的火车。

从西宁到上海，一共2401公里，火车要走26小时56分钟。

当年，程茗钰就是坐着这条火车线来的。

时隔五年，她终于又坐着这条线离开了。

程茗钰摸了摸自己脑后的伤口，不知是不是离开了让人伤心的地方，她竟然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满心都是一天之后就能回到阔别多年的故乡的激动。

看着窗外的风景，她回想起刚才打回家里的那通电话。

本来是想和父母说自己已经出了西藏，后天就能回家了，却意外听到：“凌钊也回来了。”

凌钊，是她父亲恩师的遗孤。

谭父谭母都是大学老师，谭母教物理，谭父教建筑，寒暑假常常出差，到处勘探测绘。

一次测绘工作完成后，他比预计的时间迟了半个月回家。

凌钊就是在那一天出现的。

那时她八岁，上小学，父母都忙，小伙伴也有事，只能自己走回家。

马上就到家属院了，却被一个陌生人拦住问路。

程茗钰没当回事，给他指了路就要走，却不想那人直接拉住了她往角落里拽。

力道之大让当时还是小孩的她无力反抗。

程茗钰一怔，立刻反应过来，高声喊：“救命——”

只说了一句，就被他捂住了嘴。

“小丫头反应还挺快！”男人咧嘴一笑，拿出藏在身后的木棒就要对她挥下。

程茗钰害怕得闭紧了眼，泪水夺眶而出。

可下一秒，只听到一声惊叫：“啊——”

她睁眼，就看到凌钊一口咬上了男人的手。

木棒应声掉地，男人愤怒而扭曲地惊喊：“你个小兔崽子，你敢咬我！”

凌钊却镇静无比地拉着吓呆了的程茗钰东窜西窜，跑回了他家，锁好了门。

后面的事她不太记得清了。

只记得凌钊温热的手给她擦去眼泪，抱着她轻哄着，说：“别怕。”

那是凌钊来到她家的第一天，也是他们的第一次相遇。

从那天开始，她成了凌钊的小跟班，哪怕人人都说凌钊客气又疏离，冷得像块冰。

她也从来没觉得过。

……毕竟救过她的命啊。

程茗钰想到他那双温柔的眼眸，心蓦地一颤。

她想到当年分别。

自己才一年上高中，凌钊就毕业参军，走之前极为深沉的看了她一眼。

“别担心，哥一定会回来的。”

程茗钰望向窗外看着火车穿山而过，草木愈发青翠，收起了心中思绪。

回来也好，回来了，一家就团聚了。

火车到达上海时，是上午十点。

程茗钰走出车站，听着耳边熟悉的乡音，闻着熟悉的湿冷气味，才真正觉得，回来了。

上海，她的故乡。

她终于回来了。

程茗钰深呼吸一口气，刚拎着行李走出车站，就听到了谭母熟悉的声音。

“囡囡！”

熟悉的乡音响在耳畔，她抬眸望去，隔着人群看到了阔别多年的母亲。

那一瞬，无数的委屈与难过都在此刻涌上心头。

她顾不上行李，直接冲进了谭母的怀抱。

“妈——”

泪随着她的呼喊夺眶而出，沾湿衣襟。

谭母也湿了眼眶，环住她的背，温柔拍拍：“诶，妈在呢……”

第12章

两人相拥哭泣，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

“阿姨，冷好一路奔波，先回家休息一下吧。”

谭母立刻回神，点了点头擦去眼泪，扬起个笑：“小凌说的是，你累了这么久，是该休息一下。”

程茗钰也从母亲怀中起身，擦了擦泪水，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却撞进一双温柔的眼眸。

男人长了张凌厉丰骏的脸，鼻挺而唇薄，看着气势逼人。

可一双温柔如水的眼眸却定定看着她，仿佛春水，要将她融化。

她晃了神，想到小时候他带着自己躲过人贩子，拉着自己回家，也是这样一双温柔眼眸。

程茗钰下意识想叫“哥”，却总觉得奇怪，还是抿了抿唇，叫了声：“凌钊哥……”

凌钊眼眸一挑，没说什么，只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露出一丝笑。

“这么不久不见，还以为你不认识我了呢。”

程茗钰想到头上伤口，本能地躲了下，又赶紧制住自己的动作。

小时候他也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