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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听见自己颤着嗓音问，为什么会这样？

　　“林警官追踪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到缅甸边境，遭到当地势力的围剿，与犯罪分子同归于尽。”

　　“向女士，请节哀。”

　　他们其实还说了很多话，但我好像一个字都没有再听进耳朵里。

　　我整个人的灵魂都被像是抽走了，只剩下一具呼吸着的躯壳。

　　从院长办公室出来时，寒风吹过，我打了个冷颤。

　　这一刻我忽然清醒地意识到，不管多冷，那个会把我从冰水里救出来，会抱着我给我暖身体的人，此刻落地成盒，不会再给我温暖了。

　　他是残忍的，他自己头也不回地离开，却把责任留给了我。

　　那晚我回了家，抱着他留下的两样东西，在梅树下枯坐了一整夜。

　　在漫天的寒冷中，我仰头蓦然发现，他种的那株梅树，长出了许多米粒般大小的花苞儿。

　　第二天一早，我从梅树下起身，煲好一锅烂烂的粥，提着去医院看望林奶奶。

　　我特意把刘海放下来遮住了一半的脸，不叫老人家看出来我哭过。

　　林奶奶今天精神似乎还不错，看我来了，拉着我坐下说话。

　　她兴致很好，絮絮叨叨了很久，还提到了很多以前的事。

　　她还跟我说起了林念。

　　“念念从四岁开始学跳舞，舞跳得可好看了，还在市里得过奖呢。”

　　“她长得像她妈妈，好看，个头也高，九岁就长到了一米五。”

　　“有一天放学的路上，天杀的人贩子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把她给拐走了。”

　　“她爸她妈班都不上了，到处找她。找了整整一年，后来在南边一个夜总会找着的......”

　　“她才十岁啊，被那些畜生逼着接客，找到的时候浑身都是伤，人都已经快不行了......”

　　“她爸妈受不了，当场就跟那些人拼了......可他们人多，一家三口，是活活被人家给打死的啊！最后居然还是按打架斗殴结的案......造孽哟！”

第三十九章 39

　　那天林奶奶说了很多话，吃饭也吃得不少。

　　一直到很晚，值班护士催着她就寝了，她拉着我的手，轻轻摩挲着我左臂的伤疤。

　　“你瞧瞧，都十年了，想起来，还跟昨天似的。”

　　“打不了麻醉，就硬扛过来，小园啊，奶奶那时候就知道，你是个坚强的孩子。”

　　她从枕头下面摸出一个小盒子，塞到我手里。

　　我疑惑地打开，里面是家里的钥匙和一张银行卡。

　　我赶紧摇头。

　　“奶奶，您自己留着，我不要，我之前还欠着哥哥的钱没还呢。”

　　她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发。

　　“奶奶年纪大了，怕哪天就记不得了，你替奶奶保管。”

　　我只得收下。

　　那晚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说什么都不肯离开病房，就从值班室里拿了张行军床，放在病房里陪着林奶奶。

　　夜里躺在行军床上打了个盹，梦见林煊搀着林奶奶，跟我挥手告别。

　　我瞬间惊醒。

　　去看林奶奶时，发现她的身体，已经凉了。

　　她就这么去了。

　　我忽然意识到，无论我怎么掩饰或掩盖，他们是亲祖孙，自然会有心理感应，林奶奶可能早就猜到了一切。

　　林奶奶的死，于我而言，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最后一个亲人也没了。

　　我什么都没了。

　　家里的梅花居然在这个时候盛开了，两只骨灰盒摆在梅树下，红色的花瓣缓缓飘落，落花满肩。

　　我坐在台阶上，脸贴着林煊的骨灰盒，像倚在他怀里。

　　人在悲痛过度的时候，反而是冷静的。

　　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

　　眼泪似乎早就已经流干，这一刻反而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年少一场盛大的暗恋，该在这一天，华丽地谢幕。

　　我安静地靠着台阶，看夕阳西下，听花落的声音。

　　门却被人敲响。

　　前几声还是礼貌的，到后面越敲越急，越敲越响，最后变成大力地踹门，恨不得破门而入了。

　　“向小园！你把门给我打开，不开门我就砸锁了！”

　　啧啧，好暴力。

　　我只得起身去开门。

　　叶知微穿警服，又美又飒。

　　她冲进来，看到我，瞪着大眼使劲往里面瞧。

　　没瞧见什么东西，又扳着我的肩膀，使劲在我身上嗅来嗅去。

　　“没喝酒。”

　　她不理我，急急忙忙地最后冲进屋，到处看了一圈，最后把我的包给抢去了。

　　“叶姐姐，你不至于吧，人刚没就过来抢遗产？”

　　叶知微翻了个白眼，打开我的包，把里面的东西倒在地上。

　　三盒药剂、一瓶生理盐水和一套打点滴的针管。

　　“这是什么？”

　　我伸手去捡。

　　“等会要帮忙送去病人家里打点滴的药，你别弄坏了，还给我。”

　　叶知微用脚踩住药盒不让我捡。

　　“依托米酯，麻醉剂，三大盒，这个量足够麻倒二十个成年人，你想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我不过是想睡一觉，一觉睡到下辈子罢了。

　　我蹲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叶知微蹲下身，轻轻地把我搂进怀里。

　　“妹妹，你别这样，我有话要跟你说。”

　　“我跟林煊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我是他表姐，我妈跟他妈是亲姐妹。”

　　“林煊抽屉里那张照片，是我小姨，也就是他妈妈。”

第四十章 40

　　所以叶知微长得跟阿姨有点像，是我误会了。

　　可是，那又如何呢？

　　我沉默不语。

　　叶知微轻叹了一口气。

　　“林煊一直不让我告诉你，可是，我现在得食言了。向妹妹，这事我今天必须得跟你说明白。”

　　她从门外提进来一只行李箱。

　　我认得，这是林煊的。

　　打开，里面满满当当一箱子东西。

　　十四岁因为不敢拿出成绩单而练习了无数遍他名字的草稿纸。

　　十五岁的因为暗恋而在无数个夜晚写下一封一封寄不出去的情书。

　　十六岁花了很长时间精心雕琢的手办。

　　十七岁用打了两个月暑假工攒下的钱买的昂贵墨镜。

　　后来每一年的生日礼物。

　　我签名按手印的所谓欠条。

　　我以为被他丢弃的礼物，他珍藏了许多年。

　　我以为他永远不会看到的情书，被他翻到边缘起毛。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他一直知道。

　　我颤抖着手翻拣这些老物件。

　　记忆一桩桩，一件件，汹涌而来，冲得我眼眶酸涩，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我与林煊的十年时光，似乎都锁在了这只箱子里。

　　箱子的最底下，还有两个木雕小人，手牵着手，身上穿着西装和婚纱，像婚车上摆放的对娃。

　　一个是我，一个是他。

　　也不知他什么时候雕的这东西，打磨得比我做的手办还要精细用心，一看就知道花了好多心血。

　　“他爸妈和林念没了以后，他就当警察了，后来执意来向家镇卧底。”

　　“这些年，他过得很难。一个代孕、贩卖人口的黑产业链而已，你知道为什么他卧底，花了十来年吗？”

　　我怔然抬头。

　　“因为有涉及的人太多，行ȵ ɱ ʑ ȴ业也多，有保护伞，很难。”

　　“中间有好几年时间，上面一度想召他回去，不给他发薪，甚至要给他除名，也不接受他传递的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