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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受了很重的伤，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恶化得很严重，加之他身体状况极弱，心思郁郁，便再没醒来过。”

这番解释算得上是无懈可击的。

怀仪走之前也是看到了裴慎身体状况有多糟糕的，不然她不会那样急切地求成砚救裴慎出来，可她还是不信，或者说是不信成砚身边的人。

秦津洲不在家里。

怀仪径直上了楼，回了自己的房间，不知在里面待了多久，又干了什么，秦津洲接到消息回来快步上去，还没推开门就听见了怀仪的哭声。

是干哑的疲惫的，想哭都有点哭不出来憋屈。

其实失去了孩子，得知裴慎的死讯后她没怎么掉眼泪，或者说是强撑着那么一口气，只因之前都是在成砚的地盘，现在到了家里，才可以随心所欲掉眼泪。

除了她自己，没人可以感受得到她的痛苦。

秦津洲在门外等着，一直到哭声停止了才开门，“……怀仪。”

没人回声。

在昏暗的光影里走到了怀仪身边，很久没有见面了，在原先的印象里怀仪还是个漂亮明媚的女人，可她侧过脸来，瞳孔寂灭，面颊瘦得快要脱了相，那种一触就碎的神色总算唤回了秦津洲的些许人性。

怀仪一抬手抹了眼泪，起身就要走开，秦津洲堵住了她的路，“怀仪，是我对不起你。”

“你是对不起我。”

若是换了以前，怀仪不会这么说，她兴许会安慰秦津洲，他也是为了程绮，为了程家，她可以理解，她是这个家的一份子，理应出一份力，跟成砚虚情假意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比起程绮的死，程家的将来，这根本就是轻如鸿毛，不值一提的东西。

可现在怀仪是打心眼里的恨，恨每个人，包括秦津洲，“我已经接受你的利用了，我可以为了家里和姐姐跟他在一起，因为我知道你需要利用他，可为什么不告诉我裴慎早就去世的消息？”

“哪怕让我赶上他的葬礼也好，我现在成什么人了？”怀仪睁大了眼睛，压抑多天的情绪终于爆发，“未婚夫尸骨未寒，就跟他的哥哥在一起，你跟他多狠毒？让我死了都没脸去见裴慎。”

第118章遗物

她像是被活活掏空了，又像是一阵风。

说话间就会被吹倒。

秦津洲逃避了这么久，第一次直面了怀仪的苦痛，看到了她血一般的眼泪，她的质问是一把利刃，封住了秦津洲的喉咙，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做了这么多，那我再来问你，借着成砚的势，姐姐的事解决了吗？”

不知为何，她的话题转得太快了些。

秦津洲还没来得及反应，只想着要怎么安抚她了，便点了点头，忙应了下来，“不是告诉你了，当然解决了，那些人都找到了，也伏法了。怀仪，我不会让你的牺牲白费的。”

这分明是好事。

怀仪却抬手捂住了脸，突然嚎啕大哭起来，那种哭声像是剧烈的风被撕扯开，在耳朵里乱窜，让秦津洲跟着痛苦和撕心裂肺，他上前想要扶住怀仪。

她却挥手躲开，脚下不稳突然摔倒在了地上，接着哭声更厉害了。

等了太久。

蒋成想要上去催，才走到楼下就听见了怀仪的哭声，他的脚步止住，没有上楼。

能忍到今天，已经不是常人可以办到的。

成砚先到了机场打电话来催，蒋成支支吾吾，拖延了时间，等到雨下大了，怀仪才从楼上下来，她用厚厚的粉底遮盖脸上的憔悴，眼睛却先一步出卖了心底的创伤。

从上车到机场，一言不发。

将怀仪平安送到成砚面前，蒋成不忘私下补了一句，“程小姐在家里哭过。”

“知道了。”成砚看着怀仪等待的背影，“你回去吧，记得看好梁周学。”

走到了怀仪身边，怀仪却没走，眼睛空洞地望着远处，口吻算是请求了，“这次让我自己去吧，我想要自己一个人见见他，不想带上其他人。”

成砚说什么也不答应，“我不会陪着你去，我在酒店等你还不行吗？”

怀仪自觉够低声下气了，成砚又何尝不是，分明是她答应了只要救裴慎出来，以后什么都答应他，可直到今天，怀仪真的履行了承诺吗？

他救了裴慎出来，是裴慎没抗住心理压力，这份罪，总不能也让他来扛。

可怀仪哪里在意这些，她已经被裴慎的死弄得六神无主了，成砚看不得这样的她，更看不得她那么楚楚可怜，好像下一秒就要跪下来求他。

还没作声，成砚就先一步认输了，明知结果，却还要自取其辱地在问一句：“手术之后这些天，你有一滴眼泪在为我们失去的孩子流的吗？”

怀仪半分迟疑都没有，“我已经失去了很多东西，这个孩子是最无足轻重的，他对你是个孩子，对我是包袱。”

她多冷血，她早比当初的成砚无情一百倍了。

“你自己去吧。”成砚面无表情，像是放弃了什么，心里也有什么东西死掉了，很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尽管痛彻心扉了还要笑着挽留，“早点回来。”

这次是怀仪主动上前抱住了成砚，她双臂拥着他，眼泪在往成砚的心口流淌，因为哭泣，瘦弱的身子在微微颤抖，“对不起。”

这是对那个孩子的对不起。

算计了他，让他成了间接的凶手，她知道他也不好过，可她实在拨不出心思去同情一个破坏所有的罪人，这声对不起不是给成砚的，而是给那个孩子的。

成砚刚要抬手拥抱怀仪，她却再次开腔，“你不用来接我了，如果可以，我想我不会再想见到你了。”

好在候机室很安静。

玻璃门外有工作人员，不会有人看过来。

察觉到腰上的那只手快要拿开了。

成砚及时拉住了，像是快要失去最心爱的玩具一样，可他不是小孩子了，不请求大人的帮助，也不能哭闹着不撒手，能做的只有尽可能的挽留。

“别走，别去。”

四个字，孰轻孰重，怀仪是了解的。

可她还是将手抽了出来，“我要去的，从一开始我就是要去的。”

成砚没有一起来，可他还是安排了人去接怀仪，对方怀仪认识。

男人西装革履，站在怀仪面前，怀仪认出了他，“小彦。”

“您还记得我？”华彦有些诧异，他跟怀仪只见过一面，还是通过裴慎，可时至今日，那个人已经不在了，“我还以为您早就忘了我。”

怀仪扯开了苍白的唇，“怎么会，裴慎说了你是他最看中的学弟，以后律所还要交到你手里。”

聊起裴慎，对方面上露出了些许伤感，“可他不在了。”

看向怀仪，华彦让开了路。

“裴总让我带您过去祭拜，还有学长的一些遗物，我早就想给你了……一直没有机会。”

送怀仪到了墓园。

她一个人进去，华彦在车里等着，又是一样的大雨，如同他第一次看到裴慎跟怀仪在一起时，在他眼中，裴慎是法学院最优秀的高材生，是他们这些人仰望的目标。

可他竟然会在一个女人面前低声下气，那女人一皱眉，裴慎便如临大敌。

怀仪穿着高跟鞋踢他的小腿，手里拎着蛋糕，埋怨着，“要不是给你过生日，我才懒得跑过来。”

裴慎很晚才带着蛋糕回了宿舍，分给了他们，华彦忍不住多问了两句，“学长，那是你女朋友吗？”

裴慎点头又摇头，“是未婚妻。”

从那个时候，怀仪就是裴慎眼中的唯一了，他眼中的明亮欣喜，足以让人记一辈子了。

怀仪出来时已经很晚了，她低着头，一张面孔都隐在了沉闷的雨中，看不清表情，上了车坐在后排，车子驶离时，她的眼睛还在看墓园的方向。

华彦不愿她继续伤神，将副驾上放着的裴慎的遗物交给了怀仪，“程小姐，这是学长的东西，是他的哥哥托我交给你的。”

“哥哥，是成砚吗？”

怀仪抱着那箱东西，有些失神，看到箱子里被缝好的毛绒玩具时，眼泪才落了下来，华彦不敢多说，只“嗯”了声，“原本不让我给你的，今天你下飞机了才嘱咐我的。”

第119章死因

将裴慎的遗物一件件拿了出来，怀仪的手指触在玩偶缝合的针脚上，针脚很密，是裴慎亲手缝的。

他一个男人，原本是不该会这些东西的。

是怀仪小时候经常弄坏自己的玩具，有时母亲会跟着缝两针，但大多是劝她扔掉买新的，只有裴慎，只要是怀仪的要求，他都恨不得亲历亲为。

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家里保姆学会了穿针引线。

再到大一点，怀仪的礼裙他也会帮着缝合到合适她腰身的尺寸，不需要设计师亲自改，他自己就可以来。

摸着玩偶身上的针脚，像是又感受到了裴慎发肤的温度，眼泪掉在了玩偶身上，浸透了绵软的布料，在往里面翻，还有需多裴慎生前零碎的小物件，以及一台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