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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到妻子落寞的眼神，还是一张粮票没剩给她，没为她买过一颗糖。

　　可爱情终究不能饮鸩止渴。

　　林婉柔抬起头。

　　眼神再没有了卑微与恳求。

　　“沈墨辰，你从来没想过我也会累，我也会痛吗？”

　　“我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招娣，更不是你想要的婉柔。”

　　“我以为总有一天你会看见我的好，会愿意把我当成真正的妻子对待。”

　　“可笑的是，不是你看不见，而是你根本不在乎。”

　　“从前我欠你一条命，如今还清了。”

　　沈墨辰有些错愕。

　　似乎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什么时候要你还债了？”

　　“那胎盘……是青璇妈妈跟我说了好几次，我实在不好推掉才到医院拿回来的。”

　　“青璇马上要结婚了，后面我没法照顾她，只能再帮她最后一次了。”

　　“事情都过去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林婉柔垂下眼。

　　低声说，“过不去了，我们离婚吧。”

　　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沈墨辰脸色阴沉。

　　“孩子已经死了，我还能让他活过来吗？”

　　“更何况，生孩子的不是我，是我让孩子死的吗？”

　　“不从你自己身上找原因，还非要挑我和婉柔的毛病是吧？”

　　“你以为我不想离婚吗？我整天看到你这张无趣的苦瓜脸，就想吐的要命！”

　　“之所以不离婚，全是为了你好，你跟我在一起整整七年，还流了一个孩子，人家要破鞋都不会要你！”

　　“我给你时间想清楚，家里还等着你做晚饭。”

　　说完，他大步离开了病房。

　　一句句刻薄的话，犹如刀子扎在她的心上。

　　林婉柔闭上眼。

　　努力让泪水倒流回眼眶。

　　不该哭了，哭久了，连自己都会厌恶这样的懦弱。

　　十一天后，她必须南下。

　　必须逃去那个未知的地方。

　　给十七岁的自己，一个归宿和交代。

第0012章

　　一连三天，林婉柔和沈墨辰没再说过话。

　　每天她都会做些自己喜欢的菜。

　　一点也不留，剩了就扔到厨房的泔水桶里。

　　第四天晚上，沈墨辰回到家。

　　看到桌上有热腾腾的菜，只不过加了好些辣椒。

　　他皱起眉头，“你不知道我不喜欢吃辣吗？”

　　“重做吧，我可以等着。”

　　林婉柔拆下围裙。

　　她拿着筷子，缓缓夹了一块红亮的辣椒塞进嘴里，细细咀嚼。

　　“别误会。”

　　“这是我做给自己吃的，不是给你做的，”

　　自从沈墨辰说不爱吃辣后。

　　本来嗜辣如命的她，七年都没往菜里放过辣椒。

　　直到重新吃起了辣椒，才明白饭菜合自己的胃口，有多舒心。

　　“你还想闹多久？”

　　“你是不是觉得这次得了急性心脏病，整个家就要围着你转了？”

　　“别人都羡慕你嫁了个军官，衣食无忧，你倒好，整天一副受害者的样子。”

　　林婉柔面不改色。

　　她只是低头慢慢地吃着饭，每一口都很用心。

　　沈墨辰神情明显不悦。

　　他一把拉开椅子，坐在她对面。

　　“你还真是会算计啊。”

　　“病假申请报到部队了，领导还特地跟我谈了好几次，说家属身体不好，要求我多抽时间回来陪伴。”

　　“结果呢？晋升的机会没了！你满意了？”

　　林婉柔终于抬起头。

　　“没我，你家早就被拉去游街了。”

　　“当初人人喊打你家的时候，是我成分好，跪在师长门前三天三夜，替你喊冤喊到嗓子出血，才换来你前途磊落。”

　　“部队的消息，我没透露过，不如你去问问顾青璇，她家倒是在部队有人。”

　　“别来找我算账，你们欠我的账还赊着呢。”

　　沈墨辰一愣。

　　前两天，师长下访还问了林婉柔的情况。

　　那个在大院门口喊破嗓子的小姑娘，他记得可清楚了。

　　当时的她，能力突出，完全能被提拔成厂里的车间主任。

　　只是义无反顾地选了沈墨辰，替他把高帽摘了下来，在大街地一遍遍喊着“沈墨辰无罪！”，还被鸡蛋和碎石砸得头破血流。

　　往后，她再也没能被评选晋升。

　　可沈墨辰却踩着她铺开的路，一路高升，升到了高不可攀的连长职位。

　　往事历历在目。

　　他无可辩驳。

　　靠在椅子上，眼神有些游离。

　　林婉柔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默默地进了卧室，将蛇皮袋从床底拖出来。

　　里面已经装满了她的衣物和一些生活用品，确定没有遗漏，才将箱子又推进杂物间的角落，用一堆旧衣服盖住。

　　过去的陈芝麻烂谷子，她本就不想清算。

　　可一清算，却发现自己曾经为他付出了这么多。

　　甚至弄丢了自己的初心。

　　撕下一页日历。

　　她摆着手指头算着，还剩十天不到就可以离开了。

　　心里总算好受了些。

　　门外，沈墨辰垂着头。

　　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站在门口。

　　“婉柔，是我疏忽你的感受了。”

　　“明天，我们有个家属饭局，要一起来吗？”

　　“师长说，如果家属的情况还不错，可以考虑给我一个晋升参选的名额。”

第0013章

　　林婉柔有些错愕。

　　七年来，她还没见过沈墨辰的这副模样。

　　婚后，他嫌林婉柔的出身丢人，很少将她带到饭局了。

　　就算带到了饭局，他的兄弟也不会摆出什么好脸色，总是故意提起顾青璇。

　　替他可惜没娶到青梅竹马，娶来个农村黄脸婆。

　　看到兄弟不高兴，沈墨辰明知她酒精过敏，还逼着她自罚三杯烈酒。

　　那一晚，她晕得厉害，头疼欲裂，甚至吐得胆汁都出来了。

　　想到这，林婉柔淡淡地扫了一眼沈墨辰。

　　“这次又要喝多少？”

　　“三杯不够，三十杯够不够？”

　　沈墨辰有些局促。

　　他郑重其事地看着她。

　　“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你难受了。”

　　“如果你愿意在师长面前替我美言两句，我可以答应你的一个请求。”

　　“能得到提拔，我也不会强留你在身边了……”

　　声音越说越小。

　　眼神也在林婉柔的脸上游移不定，生怕她不愿意听到这些。

　　她眼睛却一亮，爽快答应了。

　　“行，我答应你。”

　　沈墨辰疑惑地看着她。

　　“明晚七点你收拾好，我来接你。”

　　他轻轻地掩上了玄关的门。

　　本想试探一下她，是不是真的想离开，竟然得到了确定的答案。

　　望见他远去的背影。

　　林婉柔放下心，睡觉去了。

　　她才不会像之前一样，在夜里苦苦等着他回来。

　　才不会一次次地辗转反侧，猜想是不是惹他不高兴了，不喜欢她了。

　　一醒来，灰蒙蒙的天压得人喘不过气。

　　倾盆大雨不知何时开始落下，砸在窗玻璃上啪啪作响。

　　晚上七点半，沈墨辰还是没来。

　　林婉柔有些不安。

　　家里的座机突然响了。

　　“我到饭局了，你直接过来吧。”

　　“雨太大了，青璇低血糖头晕，我刚好送她去医院，就没绕路回家。”

　　林婉柔捏着话筒。

　　心里的寒意一点点蔓延开来。

　　七年来，他的失信不是第一次。

　　只不过这次，她竟还抱了一丝希望。

　　雨势没有停的迹象。